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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收云净天光落,婴啼散尽宫林默

    一声声响亮的啼哭声破出窗外,一名婴孩呱呱坠地。

    宝罗宫中,今日进进出出的人尤其得多。毕竟是皇帝最宠爱的宜妃生产,即使是一名女婴,也够这阖宫上下热闹一阵了。

    皇帝刚下早朝,正坐在朝阳殿中侧着脑袋,捏着眉心,似是在为什么事发愁。

    “陛下!陛下!”朝顺公公前后脚急急走来,口中还不住地呼唤着,“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宜妃娘娘为您诞下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原有些愁绪的皇帝顿时间眉目开朗,大喜之色溢于言表。

    “快!快带朕去看看宜妃!公主好……公主好……甚好,甚好!”他口中不住地念叨着,心里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去。

    天子的布辇才刚出了朝阳殿,宜妃宫里的小染正急急往朝阳殿这边来,看似有十分火急之事。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宜妃娘娘突然血崩!宜妃娘娘突然血崩了!”一见到陛下,小染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慌乱地报着。

    听了这话,皇帝瞬间脑袋轰隆一声,嘴里只不住地喊着:“快!快去宝罗宫!今日朕见不到宜妃,你们都要给她陪葬!”

    皇帝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只不管不顾地叫喊着。平日里,他为了给宜妃腹中胎儿积福,总以人命关天自戒。

    侍者们赶忙加快步伐,终于,半刻钟之后,皇帝的布辇停在了宝罗宫前。一下布辇,皇帝便急急往殿中扑去,不时便来到宜妃床前。

    “爱妃!爱妃,你这是怎么啦?”皇帝关切地询问着,他看着一盆盆的红水往外送去,心中愈是有不好的预感。

    “臣妾自知……时间不……多,求陛下允臣妾一个……请求,让……臣妾安心离去……”皇帝怀中面色惨白的人儿艰难地说着,若不是为撑一口气,她早就去了。

    “你说,十个百个朕都答应!你莫说这样丧气的话!太医一定会治好你的!太医呢!”

    皇帝朝着帐外,使命地呼喊,可太医们却无一人敢上前。他们知道,宜妃已经救不回来了。

    “没用的,陛下……且听臣妾说,”宜妃吞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臣妾希望……我们的女儿可……以远离皇宫,让……她在外面的世……界平安长……大,愿陛下……成全!”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的女儿怎可不在朕的身边长大!朕无论如何不能答应!”皇帝将头别到另一侧,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臣妾不……想她每日面……临潜在的危险,活得小……心翼翼,臣妾就……够了,请陛下……务必答应臣妾……这个请求!”

    宜妃的声音变得越发微弱,有气无力,生死只在须臾之间。

    皇帝轻轻叹了一口气,依旧不肯松口,道:“你安心去吧!朕会照顾好我们的女儿,会好好保护她的!”

    宜妃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一直睁着眼睛,似是在等什么。皇帝见她不肯闭眼,只得闭着眼睛,长叹了一口气,应了下来。

    宜妃看到陛下点头,终于放心闭目仙去。

    原本热闹的宝罗宫,此刻阖宫上下,陷入死寂。片刻之后,皇帝的痛哭声、婴孩的啼哭声交织着,响彻整个宝罗宫。

    满宫的宫女、侍者、太医们都跪着,伏身于地,不敢动弹,不敢言语。

    毕竟是宜妃,毕竟是陛下最爱的宜妃呀!

    整个皇宫,唯一一个封号里冠名的妃子,可想而知皇帝是多么爱重!

    其他一众嫔妃,只是皇宫的过客,生不带来,死无人知。皇帝不想她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力排众议,给她封妃时加入她的名,夏轻宜,宜妃。

    宜妃生前,宠冠后宫,多少女子因她独守空房。由此,她要面对的不只有帝王的宠爱,还有无尽的暗箭。她可以为自己的选择接受一切后果,可她不希望她的孩子也经历同样的事情。

    宫中皇子从暻,公主从玉。而他们的孩子还未出生之时,皇帝便直接定了“玉暻”之名,爱重之心,以此可见。是以,宜妃腹中的婴孩还未出生,便早早招来了诸多羡慕,但更多的是嫉妒。

    话说也是奇事,中州大地已是连续三月的阴雨绵绵。河水水位上涨,漫过田地,民众苦不堪言。

    在小公主出生前不久,雨势开始渐渐变小。终于在她出生那一刻,一大片密云被拨开,久违的太阳普照大地。

    因此皇帝还给小公主起了个小名,唤作初阳。他希望她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明亮,充满希望。

    “臣妾希望我们的女儿可以在宫外自由地长大。”宜妃的话还温热着,在皇帝耳边回荡。当时他做出了承诺,可这会儿他又舍不得。再说,作为一国之君,他坚信自己可以保护好照顾好她。

    于是,小公主出宫的事情一直没有后续。就连宜妃身边最信得过的红袖,都没有去催陛下。一是她看出陛下不舍不愿,二是她有自己的私心。所以在这件事上,她沉默了。至于其他人,就更不会在这件事上多嘴。

    一日还未过,皇帝仍处在失去爱妃和得到公主的喜哀之间,难以自拔。

    朝顺领着户部侍郎柳林路进了朝阳殿,外面的天此刻突然灰蒙蒙一片,似有不好之事发生。

    朝顺刚出来合上殿门,却瞧见小石子急急往这边来。他凑近来,将手张在嘴边,小声地说着:“我好像瞧见红袖姐姐抱着公主往这边来了!”

    朝顺看着外面开始飘起绵绵细雨,赶忙快步向宫门外走去。

    “快带我去见陛下,我有要事要禀告陛下!”红袖也顾不上行礼,径直往里边走。

    朝顺一边拦着,一边说:“陛下此刻正有要事要商议,你不可以进去呀!”虽是提着胳膊拦着,可他也不敢真的拦,只是一边拦着,一边跟着红袖的步伐往前走去。

    红袖突然停下来,瞪着眉眼,十分严肃地盯着朝顺,大声说道:“什么事都没有小公主的命重要!”

    闻言,朝顺的胳膊渐渐放下了。他看着红袖的身影,忙跟上去,还帮着推开了不久前他才刚合上的殿门。

    殿门一开,外面的天终于再无一丝光亮。哗哗……哗哗……瓢泼的大雨倾盆而来,仿佛要洗净这大地的所有纤尘一般,气势汹汹,磅礴有力。

    红袖抱着公主,向外看了看那瓢泼的大雨,终于放下所有的顾虑,坚定地往大殿中走去。

    “陛下!请陛下信守对娘娘的承诺,放小公主出宫去吧!”她声泪俱下,言语间却是雷打不动的坚定。

    皇帝本就因红袖闯宫不满,看到她还带着刚出生的玉暻这么奔来,皇帝就更是气上心头。如今这气还没出,她居然还请求他放玉暻出宫,这么荒唐的事情一连三次,皇帝简直忍无可忍。他气急之下拿起桌上的书简就要扔过去,却停在了半空。

    这时,朝顺赶忙从陛下手中拿下书简,劝慰道:“外头下着雨,她这么着急赶来,定是有什么急事。陛下息怒,还是先听听她说明来由再定夺吧!”

    闻言,皇帝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刚刚要不是她怀中抱着玉暻,他定是要扔过去的。闯宫,私带公主乱跑,求他放行,这哪条都够他冲冠百次。

    皇帝顿了口气,朝顺见状,赶忙给红袖使了使眼色。

    红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丽妃如何威胁自己,三皇子如何给小公主遮住脸,自己如何无意中助纣为虐,全部坦白得干干净净。她生怕如果不如实说出,陛下也意识不到孤苦无依的小公主继续留在这宫里有多危险。

    听到红袖说她掀开盖在公主脸上的被子这处时,皇帝已是怒不可揭。他一下子站起来,又气得有些站不稳,扶住了龙椅。他的眉毛斜斜翘起,眼眸撑得圆鼓鼓的,似是要吃人般凶狠。

    站在一旁的柳林路,此时不知该出去还是留下。这类的宫廷隐事,原是不该他这等的外官在场并知晓的。只是红袖来得急,他和陛下还没聊完事情,又不能贸然离开。是以,这时他只得尴尬地立在原地,时不时地拭拭额头,掩盖心中的慌乱。

    “朝顺,去!带人去把福清宫给朕抄了!一个不留,全部处死!全部处死!”皇帝狠狠地拍了拍龙椅,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

    朝顺抬头瞧了瞧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的陛下,又立马低下头去,只是躬身立着,没有行动。

    “你还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

    “陛下,那三皇子……三殿下该……该如何……”朝顺断断续续地说着,实在问不出口,便只能屈膝跪下,望陛下三思。

    三殿下是丽妃之子,皇三子秋暻阳。因其出生前一夜,夜空中突然出现一颗明星,其状如霜月,明亮异常。天监司监正官认定是祥瑞之象;其出生后,天现祥云,此云非烟非雾,有七彩之色。,同样被认定为天降祥瑞。

    于是,三皇子被认定为天选之子。加之他年仅八岁,已自通诗书,善写文,性格也是活泼开朗。因此,他也很得皇帝的喜爱。

    想到暻阳,皇帝一下子瘫坐在龙椅上,一脸呆滞的神色。怒火和犹豫交织着,扰得他十分烦躁,不能平静。

    是啊,暻阳,那个孩子才八岁,是天选之子,也是他众多皇子中最聪慧灵活的一个。如此处置是有些可惜,可他心中的怒火实在太盛,不能轻易平复。宜妃还尸骨未寒,有人就迫切地要害死他们的女儿,而且还不是别人,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一时之间,心中的痛苦和悲凉沉得皇帝直不起身来。他勉强动了动身子,依旧是有气无力地瘫坐着。

    见陛下不能下决心,红袖抱紧了怀中的公主。如今的情势,已经丝毫容不得她迟疑了。无论是怀中的公主,还是她腹中的孩子。

    “陛下,您是留不住小公主的,还是请就此放我们出宫去吧!您今日罚了他们,难道后日就没有人要害小公主了吗?长痛不如短痛,为了小公主,您还是忍痛割爱吧!”

    闻言,皇帝只是低着头,整只手将脸全部盖住,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不愿又能怎样!如果有朝一日,初阳就遭毒手,那时他也无能为力,更无颜面对轻宜。可他如何能接受她唯一的女儿不在自己身边,而他也不能就此放弃暻阳。

    如今,两难境地,皇帝实在头痛得很!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柳林路突然走到中间,拱着手劝道:“陛下对小公主的爱护,天地可见。这对她来说,既是幸事,也可能带来隐患。为陛下分忧考虑,请让小公主随微臣去兴远郡吧!待他日臣完成陛下所托,公主也已成年。臣回京之时,就是陛下再见公主之机。”

    柳林路很清楚这样的皇家事,他本不该多嘴。可这眼下情状僵持不下,而他也需要一个可以重回朝堂的保障,所以,他不得不站出来推一把力。

    事已至此,已别无他法。

    皇帝努力撑起身子,在朝顺的搀扶下,来到红袖身边。他接过小公主,很不舍地看着怀中的婴儿,用脸蹭了蹭她的小脸蛋。片刻之后,他将她还给红袖,然后决绝转身,背过脸去。

    见状,朝顺赶忙摆手让红袖抱着公主随柳大人离开。

    外边的大雨还一直下着,哗哗……哗哗……

    小公主刚出生那会儿的白日里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却是大雨倾盆。

    马车在大雨中徐徐前行,溅起一泼一泼的雨珠。车轮滚动的声音仿佛一轮轮告别声飞入朝阳殿,飞进皇帝的耳中。

    次日,皇宫里由喜转悲,宫中处处笼罩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和悲伤的氛围。

    公主早夭,随母而去。皇帝悲痛欲绝,终日不上早朝,整日整日地守在宝罗宫,不见任何人。宜妃贴身侍女红袖亦随公主而去,宝罗宫中其他一众人等全部被派去陵宫为宜妃守灵。

    久而久之,宫里的人不再提起宜妃和玉暻公主的名号。她们就像不曾存在过一般,没入了虚无之中。

    大雨依旧不停地下着,似是经历了暂停之后重新启程一般。

    偌大的皇宫在经历了短暂的热闹和悲戚之后,悄悄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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