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知听后也就笑着起身了。舒妃虽贵为皇上爱妃，却也只是个正二品，而晋王妃是一品命妇，若是宋吟知硬气些，不行礼也是合规的。不过想着宁做戏也不得罪的原则，还是回道：“毕竟如今还未成婚，还是按规矩来的好。”

    “宋姑娘蕙质兰心，我大哥当真是有福气。”萧云均在一旁应到。

    宋吟知看着一旁的萧云均，明明和萧臣朗是一父所出，性格长相却都截然不同。齐王萧云均以温和尔雅，处事圆滑著称，颇负群臣赞赏。长相也跟皇帝像几分，而萧臣朗似乎更像故去的陆贵妃些。

    宋吟知没有急着回答，反而被他身后端站着的女子吸引，这女子身材纤细，肤若凝脂，却一直是一副谦卑紧张的神态，宋吟知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舒妃有些不悦地瞥了眼旁边那女子，又转头对宋吟知笑道：“这是云均的侧夫人月影，只可惜徒有副皮囊，依然是个无才无德的憨人，不如宋姑娘这般秀外慧中。”

    “母妃…”谢云均有些不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内人，舒妃当着他的面说那么难听。还是温柔地将身后的人拉出来，道：“月影，来，见过宋姑娘，她便是三日后的准晋王妃。”

    “见过宋姑娘。”这个叫月影的姑娘倒是声如其人，很是娇俏，一脸羞答答的样子，怪不得萧云均这会儿对她这般含情脉脉。

    宋吟知之前倒是看见过这个齐王侧夫人的资料，只说温润的萧云均三年前也跟她母妃闹了一阵，非要娶个烟花女子为妻。舒妃气得不行，最后还是拿萧臣朗做了挡箭牌，说大哥还未娶妻，他不可逾越礼节，这才各退一步让萧云均给纳了侧夫人。

    看来，这位就是了，但是这种身份进皇家当然不可能，舒妃还是费了好些心思，现在外界只知道齐王侧夫人是舒妃的远房遗孤，不曾听闻过青楼花魁。不过现在看来，三年过去，人家两人依旧情意浓浓。

    宋吟知点头：“月影夫人多礼了。”

    几人寒暄完了才入座下来，舒妃才说起主题：“想必宋姑娘已经知道了，陛下让本宫讲解些京都礼仪，本宫想着术业有专攻，还是请专门的人来比较好，礼部尚书府上有个身着诰命的教习嬷嬷，之前在太后身边待了很多年。许多达官贵女重金都得不到她的教授，如今也是看在陛下和晋王殿下的面子上，同意来长信宫教习。宋姑娘先感受如何，不习惯本宫再找别人。”

    “既然是娘娘挑选的人，自然是习惯的。”宋吟知回到。不管什么人，反正这破规矩是跑不了要学的，就三天时间，没必要换着人折腾。

    “我这侧夫人平日也闲来无事，既然教习嬷嬷来，本王想着让她旁听也无妨。还望宋姑娘不要介意。”萧云均缓缓开口，也是解释了为何他俩今日也在长信宫的缘故。

    “那是当然。”

    话音刚落，宋吟知就听到来人的声音。

    “娘娘，好久不见，您倒是越发年轻了。”

    这声音听着就像十七八岁的少女，哪儿像什么大岁数的老嬷嬷，宋吟知疑惑回头，看见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美人儿，脸上挂着笑脸，衣着讲究，盈盈地从门外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个不苟言笑的老人家，应该才是那个教习嬷嬷。

    待两人行完礼，舒妃才对那姑娘回道：“你呀你，这么好的嬷嬷跟在身边，怎么也没学着收着点声。”看起来，这姑娘跟舒妃关系还不错。

    舒妃让两人起身才对宋吟知解释道：“这位是礼部尚书颜杭的女公子，颜玉婉。这位呢就是教习嬷嬷，林姑姑。”

    宋吟知也笑着，不卑不亢地对两人点头，以示回应。

    又扯了一阵闲话，舒妃觉得也交代得差不多了，才让张令人扶着起身道：“既然林姑姑也到了，本宫也就不在这儿碍事了，林姑姑毕竟年事已高，玉婉你从小就学着了，记得帮衬着宋姑娘些。”

    “是。”

    一旁的萧云均也拉过月影，温声道：“那我也走了，你慢慢看。”

    “嗯。”

    不知道是不是宋吟知多想了，老觉得这颜玉婉对自己有股莫名其妙的敌意，从进门开始，看自己的眼神就总是怪怪的。

    直到林姑姑去交代事情的时候，颜玉婉才对宋吟知开口。

    “就是你要嫁给朗哥哥？”语气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屑。

    朗哥哥？这叫得还挺肉麻，宋吟知没回答，就随意扯了个嘴角。

    “听说你父亲就是一个从六品绥州总兵？还已经过世了。”

    这横冲直撞的话也实在无礼了一些，就算宋吟知不是本人，也都感觉到冒犯了：“颜姑娘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可怜。”颜玉婉捋着耳边的碎发，嘲讽地开口。

    “颜姑娘此话怎讲？”

    “京都可不是那个偏远的绥州，在皇家生存更不是儿戏，你又没什么背景，又不得朗哥哥欢喜，即便因为陛下天恩赐婚，你以为这个晋王妃的位置你能坐多久？”颜玉婉解释到。

    这个莫名其妙的可怜让宋吟知有些好笑，开口道：“那颜姑娘觉得呢？我应该怎么做？”

    颜玉婉一听这话，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有些激动地开口：“你现在就可以去求舒妃，求陛下，让他们把赐婚取消了，你是功臣之后，陛下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宋吟知有些好笑，君无戏言她又不是没听过，让皇帝把赐下的圣旨在重新收回去，这跟趴在皇帝脸上啪啪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就笑着回道：“然后呢？干脆我再向陛下求个赏赐，让晋王妃这个位置给你坐坐得了？”

    颜玉婉听出来了，这宋吟知就是在耍自己玩儿呢，生气地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这不就是颜姑娘希望的嘛？”宋吟知摇摇头：“不过，这个愿望我暂时是满足不了你了，你刚刚也说了，我是忠臣之后，这个身份足以我在京都立足了。至于晋王殿下，颜姑娘放心，我跟他现在好得很呢。”

    宋吟知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说，看着颜玉婉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是不顺眼。什么破晋王妃，搞得谁真的爱当似的，也是奇了怪了。萧臣朗那副样子也有人在背后为他争风吃醋。

    颜玉婉眼见说不过，只“哼”一声在一旁愤愤地坐下了。

    许是宋吟知早上在王府待了太久，来长信宫没多久天色就有些暗了。林姑姑在旁边讲的女则和训妻文宋吟知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老掉牙的观点，不过是为了圈养女子而胡扯的破文章罢了。

    终于听那林姑姑讲完了，颜玉婉一脸无所谓地坐在旁边品茶，宋吟知却是跪在软垫上整整两个时辰，更心烦了。倒是那个月影，跪在宋吟知身后，听得很是认真。

    “好了，宋姑娘，今日就先讲到这儿。”

    听到林姑姑说话，宋吟知立马站了起来，还是装模作样地开口：“辛苦林姑姑了。”

    颜玉婉跟着林姑姑回去时，还剜了宋吟知一眼：“站没站相，坐没坐姿。一点贵女风气都没有。”

    宋吟知没搭理她，现在去收拾收拾，晚上还有正事儿呢。转身时身后的月影也才刚刚从垫子上站起来，许是跪了太久，她起来时摇摇晃晃的，差点在宋吟知面前倒下去。还好宋吟知眼疾手快，才一把拉住月影，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钻进宋吟知鼻腔，饶是自己，宋吟知也不由得说道：“月影夫人，果真是…弱柳扶风。”

    月影才急忙抽出回手：“谢谢宋姑娘。”

    “等等，这是…”

    宋吟知拉过月影的手，她刚刚没看错，月影手腕上有好几条红痕，像是被什么鞭子抽打出来了。

    月影收回手，笑着回道：“前些日子跟殿下骑马，不小心受了点小伤。”

    也是，这两人恩恩爱爱，她这身份，应该也没人伤她，宋吟才道：“原来如此。”

    绿华在殿外站得脚都疼了，张令人也不让陪着的丫头进，说什么林姑姑的讲授千金难买，他们身份低微，没资格听。直到看见宋吟知出来，绿华才开心地迎上去：“姑娘，林姑姑讲得怎么样。”

    宋吟知一边走一边摆摆手道：“一派胡言。”

    绿华也紧紧跟上去：“为什么啊？她们都说林姑姑的课训千金难买，很珍贵的。”

    宋吟知无奈道：“真是可笑，他们男子的千金授课就是什么之乎者也，君臣之道。我们女子就得学什么遵父从夫，还得以此为荣，这不是搞笑嘛。”

    绿华听不太懂，还是疑惑问到：“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边疆沙场上的女将军也不在少数，但世人奉颂功绩时却鲜少听闻。而学堂上的人无一列外都是男子，谁又敢说，如若让天下的女子跟那些男人同等去学习，朝堂上会不会再多出几个女大臣呢？”

    绿华听得惊住了，她从没听过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却又有种莫名的骨气。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见绿华没继续问了，宋吟知才拐过长信宫，进了舒妃给她安排的住所。

    “殿下，我就说这女人有问题，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这女子还能上朝，岂不是天下都乱套了。”听风在后面愤愤地说着，他陪着萧臣朗进宫，想来看望陆贵妃还未进入皇陵的遗体，牌位也还在陆贵妃之前居住的宫里。不想出宫时路过长信宫，听到这女人胡扯了一推。

    反倒是萧臣朗盯着宋吟知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开口回道：“是嘛？本王倒是觉得她说得挺有意思。”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