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盛柠扎着利落高马尾，一身运动轻装下楼晨跑完，顺便买了早点，刚回到家就收到了苏岁岁的一连串微信。
【苏岁岁：[图片][图片]】
【苏岁岁：[视频]】
【苏岁岁：？】
【苏岁岁：怎么回事？昨晚说要饭后消食，库嚓消到别人直播间去了？】
【苏岁岁：还是千万级大网红宸乐的直播间】
【苏岁岁：[微博热搜分享#宸乐直播间人美歌甜的路人小姐姐#]】
末了还不忘关心一下她的桃花：【和别的男人当众甜蜜对唱，你也不怕被你的边牧主人刷到？人生第一朵桃花就此夭折在摇篮里？】
盛柠倒着水低眼看屏幕：“……”
她一大早起还没怎么看手机，料到昨晚的直播可能会有点热度，没想到一夜过去打酱油的自己居然还上了个热搜，虽然是可怜吊在末尾的最后一名。
犹记得上次上热搜……还是在上次。
久远得她都记不清了。
挺惊喜的，也挺心酸的：【so？我娱乐圈打拼五年喜提路人称号？】
苏岁岁发来一条三十秒语音，长达二十五秒都是尖锐的爆笑，“咯咯咯你不说我还没觉得这么搞笑哈哈哈鹅鹅嘎……”
“……”是怎么从一个人的嘴里发出这么多动物的声音的？
这个问题从盛柠认识苏岁岁起就开始研究了，研究到现在也没研究明白。她甚至觉得这是苏岁岁的独门绝技，可以拿出来表演才艺的那种。
盛柠好心提醒：【小声点喔，小心邻居集体投诉你家私自圈养家禽，一大清早的扰人美梦】
【苏岁岁：[开大铲车把你叉出去]】
【苏岁岁：[打入冷宫]】
盛柠往上扒拉了扒拉信息，回复了苏岁岁对她桃花的关心：【有没有觉得视频里那只乖乖蹲在我脚边的边牧很眼熟？】
不等苏岁岁转过弯，盛柠：【没错，它主人就在下面，还给我拍了视频】
接着就甩过去谢屿拍的那条视频。
妥妥的男友视角。
【苏岁岁：！！！】
文字已经表达不了苏岁岁的心情，她直接一个语音电话call过来。
“怪不得！我说你昨晚庆祝会结束突然发什么神经去消食，是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人家了吧？”
“啧啧……这才认识几天啊？照这火箭速度发展下去，人狗双全指日可待啊！”
盛柠愉悦，“嗯哼。”
从谢屿的反应和行为来看，他对她至少是保持好感以上的，她只要把握好节奏，事物发展的前途是光明的。
虽然他们认识还不到一星期，进度是快了点，但对的人相遇嘛，只看时间深度而不问时间宽度。
“感觉你有了心动对象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苏岁岁感叹。
“哪儿不一样？”
“呃，具体说不上来，最直观的就是眼睛冒星星，特～小女生。”
“……我不本来就是小女生吗？”
“NoNoNo，你一直以来都是‘挡我事业路者滚’，根本不care男人的好吗。”
“我现在也不care男人啊，我只care谢屿。”盛柠笑，毫不掩饰心意。
苏岁岁：“……你可以滚了，谢谢。”
“就你这一提起他的语气，咦呀，嗲得我起鸡皮疙瘩。”
说着在那边扭了扭身子。
苏岁岁嘴上损着，其实她很佩服盛柠的爱憎分明，勇敢直率，喜欢什么就去付出去争取，不拖沓，讨厌什么也全摆在脸上，不妥协。
也就是这太真实的性格让她在娱乐圈受限，但凡盛柠在生活里跟她在剧里一样，会做点戏，美貌配上实力都不会被埋没到如此地步。
圈里曾经有不少心怀鬼胎又掌握着话语权的上层者明里暗里示意过她，她次次不给面子，拒绝得不留余地，得罪个遍。
有人说她清高，有人说她傻。
这圈子是黑的，盛柠是白的，那些人就非要说她是错的，苏岁岁骂他们在放屁。
她知道盛柠渴望得到机会，也绝不摒弃原则。
只是心疼她家清清白白大美人，在一池水搅得浑浊的娱乐圈，什么时候能出头呢？
电话里，盛柠的声音将苏岁岁飘远的思绪扯了回来。
“岁岁？”
苏岁岁应声：“欸……”
盛柠吃着早饭，嘴里鼓着，“想什么呢突然掉线，我是问你天天熬鹰，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苏岁岁：“不，我还没睡。”
盛柠：“……”
“这不是在你家逍遥放纵了几天，甲方的稿子我踩在deadline之前，刚发过去。”
盛柠说：“哦，那你赶紧睡吧。”
“不行，我给你冲冲热搜，马上就超过倒数第二名了。”
盛柠：“……”
“得了吧，睡你的，我可不想有一天突然在官方教育青少年少熬夜的典例新闻上看到我最好的朋友——知名编导苏某某！”
苏岁岁：“……”
有被劝到。
挂了通话，盛柠刷起微博热搜，比以路人身份蹭网红流量上热搜更不可思议的事是广场上许多人竟然都在磕她和宸乐的cp。
“……”盛柠勺子咔地磕到碗沿。
再有就是她的那群粉丝宝宝们正使出浑身解数地忙着到处晒她的美图，以及奔走宣告——她是个演员。
小雨统帅打头阵。
【@柠柠不爱吃香菜：#提名内娱脚踏实地的女演员##宸乐直播间人美歌甜的路人小姐姐##安利小众偶像#不是路人，是青涩成长型少女洛施施，是刁蛮俏皮小公主安若涟，是豪爽酷飒女将军沈蔓，是认真对待每个角色的科班女演员@盛柠，点击pick就收获宠粉百变甜心，入股即赚[爱心][花痴]】
下面附图她各个角色的截图GIF，剪辑过的唱歌合集视频和宣传海报待播剧名单。
评论数量不急不缓地增加。
【今天柠宝的剧播了吗：[图片]柠宝美翻啦，快来加入柠檬精大家庭！】
【妈呀她是洛施施？！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还以为她不演戏了……】
【盛一碗柠檬汁儿：我愿单身一辈子换我姐有朝一日演大女主[磕头祈祷]】
【笑死，第一次见全是待播的，这是被压了多少剧】
【这家粉丝好努力，看出来了有一种捧着热乎流量手忙脚乱的无措[笑哭]】
【我只追剧不追星，这个姐姐每个角色戏份都不多但很戳我，女子可身穿罗裙把曲弹，亦可身披铠甲保家国，我那成亲前夕战死沙场的沈大将军，永远的红月光意难平呜呜呜】
【是傲娇心软的善良小公举！若涟宝宝真是我的互联网唯一女鹅[亲一口]】
【原来《秘密》已经四年多了啊，时间过得好快哇，那时候我还在上高中，鼓起勇气约暗恋的人一起去看这部电影，看完迷茫的我找到了方向，努力学习，也赶上了他的步伐，高考完忍不住向他表白了，现在恋爱三周年啦，打这段字时他正在旁边给我剥小龙虾嘻嘻，洛施施真的影响我整个青春】
……
开始大多是粉丝暖评放图，后面热度慢慢涨上去，越来越多的路人、喜欢她饰演角色的昔日观众涌进来。
盛柠心中百感交集，她以为这几年后续作品没跟上，淡出荧幕，大众把她遗忘得彻底，原来还有人记得她演过的角色，记得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笑与泪。
盛柠看到角色名比看到自己的名字还要心暖，尤其是得知她演绎的故事能在现实中带给大家力量。
这是双向的，这些反馈也是供她汲取的能量和养分，支撑被打蔫儿的花儿一次次抬起头来。
平时嘻嘻哈哈悠闲放羊的粉丝关键时刻上链子，人少但团结，盛柠翻着一条条贴子和评论，被小天使们感动得要泪目了。
后台不断有新粉关注提示，她戳开小雨的对话框：【[红包]】
【盛柠：辛苦老婆！[互捏屁屁]】
她等了一会儿，对方没回复，又去粉丝群里发红包，结果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落。
【盛柠：人呢？？？】
十分钟后，终于有人理她一下了：【我搜肠刮肚用尽毕生义务教育所学在夸你，键盘都快敲出火花了，宝宝你还有空在这里发红包？[代表月亮谴责你]】
【人手不够，正主也不能逃脱做数据的命运，快去宣传你自己，此时不发微博更待何时？！】
【好不容易来趟活，别闹】
这时，小雨也出现了：【乖，很忙，你先自己玩一会儿】
盛柠：“……”
都是亲生的。
众人敷衍完就一齐忽略她，分起了工。
【柠柠不爱吃香菜：大家记得加《卿入梦来》的话题，带上悦艺官微】
【啊？悦艺那边还没官宣，咱们直接艾特大佬好吗？】
群里没人吱声，都在等雨姐发话。
【柠柠不爱吃香菜：就是要多艾特，那么大一个厂的流量不蹭白不蹭，也催催他们快点安排档期】
粉丝们：哦！有道理！
哪里有流量就蹭哪里！
盛柠不捣乱了，她的粉丝这么努力，她也不能拖后腿，默默退出群聊，转头去发微博营业。
没过多久，宸乐评论了：【真人比视频里更美，我第一支MV缺个女主角，希望有机会可以合作[棒棒糖]】
盛柠琢磨了下，觉得他这应该是客套的场面话，挑了个稳妥的表情回了过去。
不多时，#宸乐盛柠#词条也上了榜。
【你小子看上人家了？？？】
【一年一度的宸乐开屏季又来了】
【昨晚有幸在现场，不夸张地讲，宸乐眼睛简直长人家身上了】
【别是小情侣之间暗戳戳的把戏吧？我们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无语流汗]】
【宸乐都塌成废墟了，被前女友们联合起来锤死，这种脏男人究竟谁在喜欢啊？】
【是我老了吗？上热搜的这俩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求求上面整顿一下吧，一个破网红天天屁大点事儿要搞得人尽皆知，败坏社会风气就该封杀】
大部分声音都放在宸乐身上，而来骂盛柠的多是宸乐的一些无脑女友粉，弱小无助的柠檬精们又多了一项反黑的任务。
一个上午过去，事态发展至此完全出乎盛柠意料，以为顶多到这儿就结束了，谁知徒然间，又一个新的词条异军突起。
几乎是空降，唰地飞到了热搜前排。
#这恋爱人人都能谈，为何本宫谈不得#
上热门的是一个ID叫兔子只吃窝边草的普通用户：【昨晚和朋友在新和大街那边看宸乐唱歌，注意到一个牵着边牧的超级大帅哥想上去要微信，结果发现人有女朋友，还贼拉美腻有气质，他女朋友上去唱歌他就在下面乖乖拍照，后面肯定是吃醋了让狗狗上去捣蛋哈哈哈，啊啊啊kswl！头朝哪个方向磕可以得到这样的优质男友！！！#神仙爱情我慕了##这恋爱人人都能谈，为何本宫谈不得#】
【[图片][图片][图片]】
三张图片隔着距离和乌泱泱的人群都比较糊，但该抓的重点一个不少。
第一张是谢屿低头她仰头，两人在拥挤中静静相望，第二张是被撞后他将她小心翼翼护在怀里，最后一张是男人举着手机认真拍视频的侧影。
夜色昏昧，霓光溢彩，对视，拥抱，滤镜都不用加，氛围感拉满。
“……”盛柠颤巍着手，“啪唧”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没想到会把谢屿牵扯进来，这么一搅和可以说是更混乱了。
可是……盛柠没划拉几下就到了底，这个词条广场上总共也没几个帖子啊，却挂在热搜前几。
真的怪怪的。
—
从对饭圈文化一窍不通到现在组织张罗着粉丝把流量蹭得明明白白，恐怕只有面前的电脑知道谢屿大粉养成的一路艰辛。
正多个小号数管齐下地忙着，一个扎眼的词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刚点开那三张图片，谢望舒的视频来得猝不及防——
“Hey，My little old brother！”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谢望舒神神叨叨的思维向来只有谢屿能跟上，所以他愣了一秒，很快恍然。
“……你买的热搜？”
“没有。”
“……”
谢屿盯着她不说话，一张冷俊硬朗的脸上写着：你看我信吗？
“确实没买啊，我不过就是给这位有眼光的小妹妹砸了点推广而已，嘿嘿。”
谢屿：“……”嗯，把一个空荡荡的广场砸到热搜前三去了。
难为姐姐人在国外出差还这么关注国内的娱乐热点。
一群人累死累活不如钞能力。
谢屿摆烂地推开键盘，“姐，钱要花在刀刃上。”
谢望舒：“？”
“你多买几个热搜吧。”
“……”
谢望舒撩撩头发会心一笑，“要我说早就该这样，往弟妹身上猛砸资源，也不至于她一个没背景没后台的小姑娘闯荡娱乐圈几年还徘徊在十八线开外，咱老谢家的人追个星也憋憋屈屈的，而且那样的话……说不定你俩早就在一起了！”
出差没出明白，倒是自从知道谢屿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不知名小演员，盛柠的底细谢望舒是摸得透透的。
谢屿低着眼睑，纠正她的称呼，“你别瞎叫人。”
谢望舒用看渣男的眼神看他，“抱都抱了还不能喊弟妹？你不负责！”
“……”
关于他和盛柠的私事，谢屿暂时还不想说那么多。
“以前是觉得……她应该不喜欢靠这种没什么营养含量的方式。”
“嗯，现在呢？”
生活不易，谢屿叹气，“现在不是没办法了吗。”
谢望舒噗地笑出声，她这个弟弟，头脑顶尖的聪明，就是在某些方面傻得单纯。
她抓了把瓜子来磕，正欲再从他的嘴里套套感情进展，眸光忽然一顿，瓜子哗啦撒了一桌，“我靠，好像闹得有点大，妈的电话打来了……”
谢屿看起来神色没什么大的波澜，只交代她道：“妈那边你别乱说啊。”
“知道了，糊弄两老我比你在行，先就这样。”
挂断的“嘟”音刚落，紧接着微信窗口就嗡嗡震了震，弹出盛柠的消息。
【盛柠：[拍一拍]谢老师……你看微博热搜了吗？】
【谢红红（可爱版）：看到了】
【盛柠：对不起TAT，如果影响到你的话】
【谢红红（可爱版）：没有】
对面沉寂了几分钟，新的一行字跳入眼中。
【谢屿，你生气了吗？】
谢屿察出她情绪不对，茫然两秒后，似乎懂了，他干脆拨了电话过去。
接通后双方沉默。
“盛柠？”
“嗯……”混着轻电流，声音闷闷的。
谢屿无奈笑道：“文字又分辨不出我的语气，你不要多想，我没有生气。”
“……真的？”
“嗯嗯，真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第一次和别人传绯闻，还上了热搜，有点紧张。”
“……”
盛柠轻笑传过来，安慰他说：“你不用太在意，其实这个热搜讨论度不高的，也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靠前。”
谢屿：“……”
“可能是……谢老师旺我吧。”
谢屿：“…………”
确认他没生气，盛柠要气了，小嘴叭叭控诉：“谢老师！你也知道文字分辨不出语气，下次要配上表情呀。”
“好，记住了。”
“我给你发可爱的表情包，你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谢屿喉咙沉出一声低笑，“好滴。”
“谢老师不会存完我的表情包之后去讨别的小姐姐欢心吧？”她故作阴阳。
谢屿拿出真诚必杀技，“不会，我列表里除了我姐姐，就你一个小姐姐。”
“……”盛柠一下笑出来。
*
#盛柠洛施施#
#《秘密》青春纪实电影#
#沈蔓人设红月光意难平#
#盛柠不该蒙尘的明珠#
#《卿入梦来》《晚夏》同类型比赛自制剧 #
#《卿入梦来》 亚军#
……
晚上，当热搜不掉反增，与她有关的词条雨后春笋般地冒个不停，并且出现一众神通广大的大V营销号们纷纷下场助阵宣传她的时候，盛柠没一点激动兴奋的感觉，只感到冷汗涔涔。
五年前的出道电影都诈尸登了热搜，直呼诡异的程度。
盛柠在房间踱来踱去，想了一圈自己的人脉，最后还是将电话打给了苏岁岁。
她沉重道：“岁岁，钱包空了吧，这个月，下个月，下下个月，你的饭我包了！”
补了一整天觉被她一通电话吵醒的苏岁岁：“……宝贝，你在说什么？”
声音里包含着浓浓的困哑。
“你刚醒？？？”
“昂啊……”苏岁岁哈欠连天，“被你电话吵醒的。”
“……”
好一阵沉默，盛柠：“那热搜和那些营销号是怎么回事？！”
“什么营销号？”
“……”盛柠呆若木鸡，直直倒下去往床上一摊。
脑子发晕，吓得她灵魂要飘走了。
三分钟后。
“啊啊啊！！！卧槽！卧槽！！！”
苏岁岁惊叫，顿时清醒，“不是，我就睡了一觉醒来你直接飞升一线了？柠贵妃你好大的排场！！！”
盛柠：“……”
这福气，大得她不太敢要。
“不是你……还能是谁？”
苏岁岁干笑：“姐们儿是有这个心，但没这个财力啊，就这里面一个大V营销号的出场费都够我倾家荡产了。”
盛柠还在猜：“路南？不对，他没事给我买热搜干什么？”
“诶诶……”苏岁岁发现了盲点，“柠柠你看，这些话题的主持人，好像都是悦艺旗下关联的媒体……”
盛柠点开话题详情页，一看还真是。
两人都花费了好一会儿消化事实。
苏岁岁嘴巴张大，“这是……金主爸爸开始发力了？”
“我们有靠山了呜呜呜……”
“专业团队就是牛，几番操作就把那贱人的剧营销来的流量全引过来了，解气！”
电话里安静异常，“爱妃？”
盛柠忽然说：“我以前还挺看不上那些金主资本的。”
“哦，现在呢？”
“现在觉得我以前挺装的。”
苏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