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

    洗浴间里狂飙的女高音持续输出,夹杂着打翻瓶罐物品等噼里乓啷的动乱,晚饭威胁不起作用,被叫做隆咚锵的哈士奇腿一蹬彻底挣脱魔爪,狗跃浴池,迈着大获全胜的步伐如脱缰野马般奔腾了出来。

    隆咚锵跑到沙发上,仰脖嗷嗷叫,宣告自己的胜利,随后化身自动甩干机,满身的泡沫和水珠像打铁花一样四散开来。

    还好盛柠和谢屿站得远,不然可能会遭遇突如其来的一场狗造雨,盛柠对上隆咚锵大愚若智的眼神,微微一笑:“嗨,来自西伯利亚的雪橇犬战神,久仰大名。”

    隆咚锵朝她略一抬头,桀骜不羁的神态仿佛在说:又是冲哥来的。小样儿,看哥迷不死你。

    谢屿则是看着新换的沙发罩上新鲜出炉的湿漉漉狗爪印,无奈地闭眼叹了声气。

    “啊——隆咚锵你死定——”

    唐茉冲出来逮狗,却在看到门口站着的登对男女时猛地刹住脚原地立正,她脸上的愤怒眨眼间消失殆尽,只剩下僵滞的震惊。

    盛柠循声转去视线,就见那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拥有着豪气大嗓门的女高音,匹配的是一张圆圆可爱的萌妹脸。

    只是大眼萌妹此时显得有些狼狈,穿着洗狗装备但还是湿了一身,齐耳短发软塌塌地贴着头皮,一绺一绺的黏在脸旁。

    唐茉忽然捂嘴“啊”地尖叫一声,看着盛柠的炯炯目光溢出不可思议的惊喜。

    这反应不由得让盛柠产生了种猜想,哦莫,来了来了,终于遇到粉丝或者是看过她的电视剧而认出她的路人了吗?

    怀着雀跃又忐忑的心情,盛柠挽了下耳边碎发,都组织好了要是谢屿问起来她怎么解释的措辞,结果唐茉放下捂嘴的手,响亮亮地对着她喊道:

    “老、老板娘?!”

    盛柠:“……”

    一盆凉水浇下来。

    嗯……是她自作多情了,是她粘在锅底糊了五年还没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笑火,娱乐圈一百八十线边缘的小糊咖马甲掉不了一点,根本没人认识。

    盛柠短暂地心酸了两秒,也对今天误会他们俩是一对的情况习以为常,笑着和唐茉解释了一遍。

    “啊?”

    唐茉的失望不是一星半点,“我还以为老板出息了,终于学会正确用脸勾搭上漂亮小姐姐了,唉,看来还是我对他寄予的期望太高了。”

    “……”谢屿幽凉地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立马讪讪地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嘻嘻,我不胡说了老板。”

    勾搭?

    盛柠微微勾唇笑得别有意味,心说这词放在她身上还差不多。目前好像是她对他感兴趣多一点。

    谢屿走过去伸臂,劲瘦五指张开,不费力地捉住了想逃窜的隆咚锵,提着它后脖颈就将它薅了起来,上一秒还耀武扬威的隆咚锵这会儿嘤呜呜叫得无辜弱小又可怜。

    “你先随便坐。”

    谢屿跟盛柠说,转身接过唐茉手里的气垫洗澡刷,“我来洗吧,你去换身衣服。”

    “我也想洗狗。”盛柠跃跃欲试,“给你打打下手也行。”

    谢屿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耐不住她那双潋滟着澄澈水波的眸子饱含期待又似乎带着点不自知的撒娇看他。

    他喉头一紧,上下滚了滚,最终还是给她拿了一套卡其色的防水围裙穿上。

    隆咚锵好像长在了盛柠的笑点上,尤其是它的毛都被打湿,蔫儿瘪着,脸瘦得像个自行车座,杵着俩耳朵模样滑稽极了,还傻里傻气地瞅着她。

    她笑得不行,谢屿挤出沐浴露起泡,用刷子搓洗着,也跟着笑。

    隆咚锵就是个看碟下菜的,迫于谢屿的力量和威严比较安分,但两脚兽当面的嘲笑让它深感狗脸扫地,一面佯装老实,一面存着坏心眼子。

    就在谢屿从洗浴池一旁的卡槽里抽出圆形浴头,试了试水温,往它身上冲时,隆咚锵看准时机,摇头晃脑地疯狂甩起水来。

    嚯,还是没躲过狗造雨,盛柠下意识眯起眼睛,抬起胳膊挡脸,却蓦地感受到一股带着热度的力量紧紧箍上了她的手腕。

    是谢屿的手掌。

    电光火石之间,她被那道不轻不重的力量往后扯,后背靠上墙壁,紧接着,视野前的一片区域暗下来。

    谢屿在那瞬间背过身来挡在她面前,压覆下来的高大黑影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笼罩住。

    背后是渗透着丝丝凉意的瓷墙,身前是男人自内而外散发着体热的宽阔胸膛,盛柠在逼仄又安全的一角缓缓扬起头,迎上他落下来的气息。

    轻似细羽拂过脸颊,稍微有些痒,还有些灼人,和扣在她腕间的那抹温度共同作用着,引得她薄透肌肤从深层里泛起烫意。

    他们之间,好近的距离。

    浴间的顶灯偏暖系,朦胧的光圈携着漂浮的水雾映在盛柠眼里,还有他逆着光被晕照着的轮廓,像旧时的电视机画质,透着模糊的柔和。

    目光交汇,电压似是受到奇妙磁场碰撞的影响,灯光骤地闪烁几下,盛柠的心跳也随着漏了几拍。

    谢屿低着眼睫,漆黑眸光藏匿着隐晦而克制的珍视,静静地望着她。

    很短的几秒流逝得莫名漫长。

    他攥着她纤细手腕的那只手松开了,却是抬起,一路往上,停在了她额头前。

    有指腹蹭过发丝的触感,很轻,轻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计。

    盛柠颤了下睫毛。

    “有泡沫。”他看着她说,声音略沉。

    水流微哗,空气在潮湿里升温,盛柠连呼吸都放慢。

    外头响起鼓噪的吹风机声,可她此刻只能听得到自己喧嚣更甚的心跳声。

    如果说先前对他一直是好感度倍增,那么现在,盛柠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这个男人,她一定要泡到手。

    也即所谓的——感觉至上。

    无法控制和抵挡的心动,前所未有地降临在她身上了。

    辛苦甩了半天的隆咚锵停下一看:?

    不,这局面显然跟我想的不一样。

    谢屿并没训斥隆咚锵,好脾气地继续冲洗狗狗身上的泡泡,即便他正常得好似刚刚那十几秒的暧昧只有盛柠体会到了,但气氛总归变得有点不一样。

    冲完泡泡,谢屿伸手去按一个泵头。

    “咳咳……那个是沐浴露。”盛柠出声提醒他道:“咱们该涂护毛素了。”

    “……嗯嗯。”

    谢屿换到另一个泵头上,挤了两下。

    他感觉,心脏跳得快要爆炸了。

    盛柠没怎么插手了,她看到谢屿衣服后面全湿透了,而她只有推至手臂处滑落的袖口沾了他手上的水。

    折腾一番总算洗完狗,谢屿给隆咚锵吹干毛,把它关回笼子里,隆咚锵被迫偃旗息鼓休养生息,谢屿去里面的隔间换衣服。

    沙发套已经被唐茉重新换好了。盛柠丸子头松了,她咬着皮筋,绑了个高马尾。

    唐茉是个闲不住嘴的活泼性子,两人聊起天来。

    “姐姐,我叫唐茉,你可以叫我糖糖也可以叫我小茉。”唐茉热情地抱出自己囤的零食塞给她,然后盘腿坐在盛柠对面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厚毯上,眨着葡萄似的大眼睛捧脸看她。

    “姐姐,虽然你现在不是我老板娘,但我相信迟早会是的!”

    盛柠也没假客气,拆开一包薯片,闻言愣了下,笑了:“为什么?”

    唐茉一脸小骄傲:“没有为什么,来自磕学家的直觉,错不了。”

    盛柠把薯片放在中间方便她也拿,听到这回答没说什么,只是嘴角的弧度深了深。

    “糖糖,看你好像没多大,是趁暑假在这儿兼职吗?”

    一只胖橘“喵呜”叫了声,从猫爬架上跳下来直奔茶几上的薯片,唐茉捞过胖橘抱进怀里,点点它的脑门:“馋馋馋,啥你都想吃。”

    她对盛柠的问题摇摇头,“不是,我不是本地人,成绩不好,去年高中混毕业就没上学了,家里觉得女孩子考不上学最好的出路就是早早找个人嫁了。”

    “开玩笑呢这不是,我才十八,是刚被允许去大胆享受这个世界的年纪,我不想被困在闭塞的井底,想来大城市看看,起码长点见识也是好的。”

    “这样啊。”盛柠了然地点点头,心里不禁叹气惋惜,确实,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到现在还决断着众多女孩的命运。

    “每个女孩子都不应该被低估,都是拥有着无限可能的潜力股。”

    盛柠坚信这一点,也算是对她的鼓励。

    “昂,我就立誓要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说起来我来京北的第一天,刚下火车,钱包手机值钱的就都被扒手给顺了个精光。”

    “啊?”

    唐茉提起来一把辛酸泪,“当时人生地不熟的我走投无路,又饿又困,竟然就在大马路边靠着垃圾桶睡着了,得亏老板从天而降。而他,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是我遇到的心软的神。”

    盛柠往下猜测事情的走向:“然后谢屿带你来了宠物店?给了你一份工作?”

    “才不是!他一脸冷漠,拎鸡崽似的拎着我去了派出所。说我没戒备心,大晚上的就在马路上睡着了,说有多不安全,说我有困难不知道找警察蜀黍,总之,狠狠地批了我一顿。”

    “他那板着脸教训我的神情和语气,我记忆犹新,真的,不干个五年起步的教导主任练不出来。”

    “噗……”这描述十分有画面感,盛柠脑海中自动浮现谢屿严肃说教的样子,笑了出来,“不过的确,你心也太大了。”

    唐茉吐了吐舌头,“当时的我还真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想想会后怕。”

    两人撸猫吃着零食,过了会儿,盛柠又问:“你觉得,你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唐茉可有的说了:“他啊,看着像是那种穿着皮衣皮裤爱玩机车那一类极限运动的酷盖,其实啊,是个保温杯里泡枸杞的老干部。”

    “你别看他还是个博主,我怀疑他家里压根儿没联网,简直比古巴比伦颁布的汉谟拉比法典还古老!”

    这形容把盛柠逗得乐呵,捧腹大笑。

    “我还心觉奇了,他能知道大学生帮遛狗的梗?”

    谢屿还真不知道这个梗。盛柠以元老级粉丝的身份去私信他时,他特地翻了翻她的主页和视频点赞,都是一些萌宠和美好温馨的事物,有可信度,恰好Nanky也在家待的无聊,他才同意了遛狗。

    盛柠突然想起来,他在车上听到“我没k”时像见到外星人一样的反应,愈发笑得停不下来。

    唐茉八卦脸好奇地凑上前:“你呢,柠柠姐,你觉得我老板怎么样?”

    盛柠笑得缓了会儿,咔嚓咬着薯片,含含糊糊道:“我啊,我觉得……你老板有亿点点可爱。”

    这句话不偏不倚,正好落入换好衣服出来的谢屿耳中。

    她夸他……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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