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神乐心口中了一箭，她摘下头上的羽毛放大，喊着神无的名字。

    她们已经为奈落争取了不少时间，神无将玉檀的箭反射回去，镜子隐约有点裂痕，两人借机逃跑。

    “神乐，没事吧。”神无坐在后面，她慢慢地，一字一字说到，即使是担心的话，也没有什么感情起伏。

    “啊，没事。”神乐拔出冰箭，她轻嘲，她的心脏在奈落哪里，因此捡回了一条命呢。

    玉檀杀尽阻挡她的妖怪，冰天雪地中处处是妖怪的残骸血肉。

    她没有去追，只是摩梭了一下手中的武器。挥手散去妖气，冰雪消融，南星冻在冰中，反而没受什么伤。

    但是她们的谈话，南星全都听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跪坐在地上，金色的瞳孔落下泪来。

    “你挖了阿姐的眼睛，给我？你当初明明说……”

    “傻孩子，她是用你的血液造就的身体，自然和你一模一样。”玉檀笑出声，她摸着南星的脸，语气温柔却令人生畏，“你怎么会觉得，你们的眼睛是不同颜色呢？”

    南星不寒而栗，颤抖着说：“你太可怕了，阿姐说的对，银龙的血脉不是力量，是枷锁。”

    “你的眼中只有权力和地位！”

    玉檀呼吸急促，她掐着南星的脸，“你懂什么？若不是被混血妖龙欺骗，我怎么会生下你？”

    “所以你杀了父亲，做成了你的武器，对吗？”

    “啪——”

    南星脸瞥向一边，白皙的脸颊很快红肿。

    玉檀用了力气，手震得发抖。

    她望着这双和那人一模一样的眼睛，攥紧了手里的冰凉的弓箭。

    ——

    ——

    奈落完全消失了，他将邪气和味道消除的干干净净，逃的极为彻底。

    犬夜叉沿着邪气浓郁的方向走，奈落失踪后，许多妖怪都出来了。

    他们从被奈落扔下的妖怪那里听说，奈落逃到了一个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的地方。

    他一定对自己的藏身之处非常自信，才会对着不是分身的妖怪说。

    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桔梗望着被圣灵结界包裹的白灵山，她虽然是巫女，却是骨灰和墓土造的假人，她无法去那个地方。

    山脚流传着那首童谣：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净即是污，污即是净。

    善即是恶。恶即是善。”

    白灵山过于神圣了，桔梗想。

    他们不知道是，所有一切都是奈落算计好的，从七人队开始。

    众人在不知不觉中，全部被奈落引向白灵山。

    一滴水落到明烛面颊，她皱着眉头，艰难的睁开眼。

    明烛扶着头坐起身，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感觉身体好沉重。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四魂之玉沾染了几丝黑气。

    她在悬空的蛛网上，身下铺着柔软的白色狒狒皮。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衣服也换了新的。

    明烛捂住自己空洞的左眼，指尖释放妖气，用冰造了个虚假的眼睛，并不能视物，只是起到装饰作用。

    目之所及是巨大的山洞，洞顶非常高，洞内灰暗无光，多亏妖怪可以夜视，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明烛在洞里转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出口。

    她迷路了。

    四周都是或粗糙或光滑的石壁，没有光却有山风涌入，明烛朝着风的方向走去，总能找到尽头。

    洞里有水滴落的声音，在地上汇聚成小小的水洼。继续往前走，昏暗的洞穴中亮起无数红色的眼睛，是妖怪。

    辣条样的妖怪蔫搭搭的瘫在地上，全部都无视她，明烛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它们。

    山洞深处，石壁上竟然有人造的回廊，一圈一圈盘旋而上，每隔几米就有蓝色的鬼火照明。

    “呦，你醒了？”神乐穿着红白相间的和服，坐在栏杆上，表情看上去不太愉快。

    唉，任谁被关在山洞里不能出去，都不会高兴。

    “神乐？”

    身后响起脚步声，神无捧着镜子出现在明烛身后，头上带着两朵白花。

    明烛问：“这是什么地方？”

    神无捧着镜子，毫无感情的回答：“白灵山。”

    “外面有结界，不要离开这里，会被净化。”神乐一脸无聊的样子，原来明烛感受的风是她闲着没事刮得。

    “净化？”怪不得明烛觉得不太舒服。

    “你们……受伤了吗？”明烛知道玉檀的本领，想要全身而退应该是不可能的。

    “哈，那点伤早就好了吧。”神乐跳下来，一脸八卦地打开折扇，“倒是你明烛，你竟然真的是妖怪，你是有多倒霉才被奈落缠上啊。”

    明烛回想了几息，赞同地点头，“好像是有点……”倒霉。

    回廊处不知何时站了个披着狒狒皮的人影，再仔细一看又消失了。

    “话说，奈落呢?”

    明烛心想，怎么可能正好被本尊听见说他坏话呢，大概是她看错了，一只眼睛果然不太方便。

    神乐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大概又在组身体吧。”

    穿着除妖师衣服的人类小孩从洞外进来，腰上别着一把镰刀样的武器，琥珀还是第一次见明烛，他不卑不亢的称呼，“明烛大人。”

    “这个是……”

    “我叫琥珀，是个人类。”

    ……现在的娃都这么自来熟吗？

    神无身上没有妖气，琥珀是个人类，故而他们可以自由进出结界为奈落办事。神乐不能出去，早就把洞穴逛了个遍。

    只有明烛想在洞里瞎溜达。

    洞底深不可测，她决定从这里开始。

    她纵身一跃，像一片轻飘飘的云落下。

    洞底是大量妖怪残骸，看来神乐说的不错，奈落确实在重组身体，毕竟他放了很多妖怪来阻挡玉檀，想必是损失惨重。

    残骸下爬出个会动的白色蘑菇，它爬到明烛脚边，明烛好奇地拿起，看起来像是人形，软软弹弹的，捏的时候还有噗叽噗叽的声音。

    【喜欢……】

    “这是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更多蘑菇出现在明烛身边，全都往她身上凑。

    【喜欢……】

    【好喜欢……】

    【好喜欢明烛……】

    【明烛……】

    【明烛……】

    蘑菇的声音是软绵绵的童音，带着依恋地呢喃，太多了反而杂乱无章，明烛一开始还能听清它们在说什么，后来就只能听到嗡嗡的蜂鸣，她要被淹没了。

    有人伸手探进蘑菇堆，拽住她将她拉了出来。

    明烛陷入柔软的皮毛，水和花的味道扑面而来，在这妖气冲天的腐烂味道里，格外清新。

    好香。

    抬头对上遮住脸的狒狒皮，只能看到一节白皙的下颌和脖颈。

    “奈落？”是傀儡吗？闻上去好干净。

    “嗯。”

    “你看这个蘑菇……”回看刚才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妖怪残骸，会说话的蘑菇不见了。

    “什么蘑菇？”奈落语气颇为冷淡，甚至有些生气。“你怎么在这里？”

    “我随便逛逛，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刚刚的一切，是她的幻觉吗？

    “我在修复身体。”奈落的手指在明烛的左眼旁，看着那个银白的、毫无光泽的眼睛，“明烛不恨吗？她们这样对你。”

    “你的眼睛，你的脊骨，为什么要给别人呢？”

    “这副身体是你的，那明明是你的东西。”

    明烛一脸莫名其妙，妖怪一向直来直去，她不太理解奈落的话，“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恨？”

    是她自己不够强，才会任人宰割，她要强大到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让所谓的憎恨蒙蔽内心。她那么多仇家，要是每个都恨，那妖生还有什么乐趣？

    “奈落啊，你想做什么？”

    “……”

    “你收集四魂之玉，是想变成真正的妖怪吗？”

    “……”

    “其实我也很好奇，四魂之玉真的这么厉害吗？”

    “适当的利用会很好用，比如说那个人类小孩琥珀，比如说你，明烛。”

    明烛双手抱胸，虽然上回让她利用了一把奈落的骨头，但是她还是不想要，主要是针对四魂之玉。“你什么时候把你的东西取出来？”

    奈落低着头，狒狒面具完美的遮住他的表情，“等我这次组好了身体，就为你重新换骨，应该就不需要四魂之玉了。”

    明烛比较好奇另一件事，她问：“奈落，你为什么救我呢？是因为鬼蜘蛛的心吗？”

    “我不知道，”奈落沉默许久才回答，其实他也在试验，那些白色的肉块……

    或许将心排出体外后，他就可以摆脱这种不受控制的感情。

    明烛明白了，看来这回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你身上好香啊。”明烛凑近他的脖颈闻了闻。“是花吗？”

    奈落身体顿住，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撩开狒狒皮，内里由无数紫色的小花组成。

    明烛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奈落从中揪了一束花，递到她手里。

    原来花也可以做傀儡，接过花的明烛想，面具下难道也是花吗？

    她贴近奈落，手轻轻摘下狒狒面具，正对上他一双带着笑意的、红色的眼睛。

    原来不是花啊……

    “很失望？”奈落不仅脸上带着笑，声音也带了几分。

    明烛摆弄手里的花，认真想了想回答：“没有啊，其实你也很好看。”

    奈落轻咳一声转过头去，说他还有事情要做。

    “一会儿让神乐下来带你去温泉。”

    明烛身上沾染了不少妖怪血迹，是该洗一下换身衣服。

    奈落走后，神乐很快坐着羽毛飘下来，明烛袖中爬出一个幸存的白色蘑菇。

    蘑菇抱着她的手指，亲昵地蹭来蹭去。

    【喜欢……好喜欢明烛……】

    ……不是幻觉，奈落又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