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工作日清晨,公寓通道里,时闻与两位男士面面相觑。

    有些意料之外的画面。

    她扶着门,一瞬懊恼,为什么不先从可视门铃确认一眼?

    霍决说有两个人在门外,她太过理所当然,以为一定是余嘉嘉和费诩,忙不迭推门出来。

    然而只猜中其中一个。

    费诩本就骨折打着石膏,今天再看,又添新伤。额头、左手缠着纱布,嘴角裂开血痕,T恤上沾了血迹,一身冷酷地靠在墙上。

    关皓然陪在旁边,满脸诧异,看着突然推门出现的时闻。

    又难以置信地往里望进去。

    门内玄关,霍决长身而立,漫不经心觑他一眼,复又懒懒低头整理袖扣。

    关皓然一时掩不住情绪,错愕都定在脸上。

    前不久时闻发烧住院,他还特意到她病房,提醒她要跟霍决保持距离。转眼就撞见霍决在她家过夜。孤男寡女,那副气场氛围,谁也说不出两人关系清白。

    时闻似乎也觉尴尬,有点不自然地顿了顿。

    但眼下最要紧的显然不是这个。

    费诩听见门响,猛地抬头,见是时闻,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神稍微亮了亮。

    “时小姐。”他撑墙站直了,脚不太稳,关皓然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费队。”时闻神情淡漠,态度不怎么友好,“一大清早的,不知有何贵干。”

    费诩沉默片刻,摸索口袋,递过去一台深空色iPhone 6s。

    很旧的型号了,看起来保存得很用心,屏幕上一点刮痕都没有。

    如同某种尘封的证据。

    他声音很沉,低头请她帮忙,“有劳,帮我转交给余嘉嘉。”

    时闻抱着手臂不肯接,冷笑拒绝,“脸皮再厚,也不好只逮着我一只羊薅吧。昨晚莫名其妙被你摆一道,我已经够对不起她的了。”

    “我跟她之间有些误会。”费诩人冷,此刻态度却分外恳切,话说得又慢又沉,“昨天出了意外,没来得及解释清楚。烦请你转告她一声,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她。”

    这架势,像是等不到人就不走了。

    关皓然比时闻反应大,眉头紧皱截住他话头,“你什么身体状况你在这等?真当自己铁打的啊,赶紧跟我回医院,把剩下的检查做了!”

    费诩不动,也不吭声。

    搁这卖惨呢这是。

    时闻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仍保持着平和克制。

    “你想跟她解释,也要她愿意听。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论你有什么苦衷缘由,也不能硬逼别人接受。恕我帮不上忙,当不了这个传话人。”

    言罢,便绕过二人,准备按指纹开对面的门。

    费诩整个人冷得厉害,像座冰山一样杵在那里。

    时闻没怎么接触过他,不了解他行事为人。忽地有些忐忑,不确定开门的瞬间,他会不会强行跟着挤进去。

    于是刚扶住门把的手,又犹豫地收了回来。

    她下意识转身想找什么,想了想又顿住,转而摸出手机,打算先给余嘉嘉打个电话确认情况。

    “砰——”

    随着一声门页合上的动静,片刻后,一道熟悉的身影牢牢挡在了时闻面前。

    霍决宽肩长腿,单手插袋,斯文而轻慢地朝两位不速之客颔了颔首。

    “对待女士,还是应该礼貌些,适当保持距离。”

    他声音很沉,话是对费诩说,眼睛却睨着关皓然。

    在场三位男士身量都是奔着一米九去的。只是费诩负伤,关皓然文弱。霍决平日练拳,身上那股野性和狠戾挥之不去,此刻西装革履气定神闲,极具一面倒的压迫感。

    他臂弯处搭着一件铁灰色西服外套,手里还拎着时闻通勤用的托特包。

    将人挡严实了,才略回了回头,嘱咐道:“我在外面等你,等下一起去庆丰堂吃早餐。”

    时闻充耳不闻,抓紧时机开余嘉嘉的门,钻进去之后,不忘把他手里的包抢过来,压低声音告诫道:“没你事了,你也赶紧滚。”

    小区隔音不错,室内听不见外面什么声响,只热热闹闹播放着小猪佩奇的动画音效。

    保姆阿姨白天是休息时间,做完早餐就走了。余淮南皱着小圆脸坐在餐桌边,无心欣赏最喜欢的动画片,咬一口面包,就偷偷瞅余嘉嘉一眼。

    一见时闻来,他即刻扔了食物奶声奶气控诉:“小姨,你迟到!”

    小家伙再是迟钝,也发觉了自己妈咪的情绪不对劲,只是他再怎么询问,妈咪也只是强颜欢笑让他不用担心。小姨来了,他下意识放松不少。

    时闻过去摸摸他脑袋,督促他喝几口牛奶,随后把包一扔,就把旁边魂不守舍的余嘉嘉拉进房间里。

    余嘉嘉明显整晚都没合眼,面青口唇白,精神很差。

    她小小一只被时闻揽着行动,时闻什么也不逼问,二话不说把她塞被窝里。

    余嘉嘉恍恍惚惚,忽地落下泪来,哽咽道:“……我一直以为他死了,结果他还活得好好的。”

    时闻帮她擦了眼泪,被子掖好,轻声劝慰:“什么都别想了,你不愿意出去,就不要出去,我去把他打发走。余淮南有我照顾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万大事睡醒再说。”

    余嘉嘉无声摇头,蜷缩着埋进被褥里。

    时闻过了半晌关门出来,余淮南一脸担心地盯着她瞧,桌上牛奶半点没动。

    时闻过去,半逼半哄要他喝。

    余淮南忧心忡忡地躲,“小姨,妈咪为什么不开心?”

    时闻轻轻掐他脸颊,“妈咪没有不开心,只是感冒了身体不舒服,睡一觉就好,我们不要打扰她。”

    “真的吗?”余淮南撅了撅嘴,“像小姨之前那样?”

    时闻“嗯”一声,“小姨几时骗过你。”

    又帮他把小书包拿过来,“牛奶拿好,真要迟到了。”

    余淮南性格直来直去,情绪聚散都快,时闻这么一哄,他就这么信了。想到今天幼儿园有游泳课,可以玩一整个下午水,刚才那点子担忧都散了去,转眼就变得雀跃起来。

    这次再预先看可视门铃也没多大作用,总归要出去的,门外状况跟时闻预料的也差不太多。

    费诩靠墙而立,垂眸盯着手里那部旧手机。

    关皓然安静陪在旁边,不说话,只偶尔打量一眼对面那人。

    霍决离他们远一些,唇边衔一根未点燃的白色香烟,懒洋洋望着楼下绿意。

    时闻牵着一颗荧光小土豆出来,三人听见声响,不约而同都站直了,视线齐齐集中过去。

    “小姨丈!”

    余淮南自来熟得很,昨晚见过一面,就已经是很亲热的关系了。

    这会儿挣开时闻的手,圆滚滚一团扑到霍决腿上,张开双臂奶乎乎地央求:“早上好哇!宝宝要抱高飞飞!”

    霍决被时闻轻飘飘乜一眼,反应很快地将烟揉了塞进口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单手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余淮南欢呼一声,高高兴兴晃起腿,抱着牛奶瓶,装模作样咬着吸管假装在喝。

    几步之隔,费诩整个神情都变了。

    昨晚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余嘉嘉身上,没来得及顾上这小家伙。现下他直勾勾盯着余淮南瞧,面色仍是冷硬,嘴唇却有些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五官,眼不瞎的,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时闻先一步拦在他面前。

    “行行好,费诩。”她连名带姓,毫不客气地冷声警告,“你有任何话,都不能选在现在说。”

    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能以这种形式知道。

    费诩被这一句制住,硬生生忍下激越情绪,没有再往前半步。

    关皓然愣愣消化着眼前事实,左看看右看看,也不敢插话,万分震惊好友不知何时多出了个儿子。

    最后打破僵局的,还是事不关己无聊旁观的霍决。

    “再不走,该堵车了。”

    他语气淡淡,一手抱着余淮南,一手揽过时闻肩膀,不失风度地朝来客道了声“告辞”。

    而后长腿一迈,顺理成章将人带走,几步拐入了下行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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