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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悲歌

    初三那年快中考的时候,何建明突然回到老家,说要和爷爷奶奶一起住,他说自己在县城里做生意不赚钱,想回来在老家帮点忙。

    很多事情,何念伊那时候根本就不懂,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很自责,以为家里的窘境都是自己造成的,因为她还要上学,是爸爸口中“只出不进”的人。

    何念伊的这场悲剧,从何建明回来以后,进入了故事的高潮。

    何建明回来不久后,竟然有要债的来家里闹事。家里这才知道,他不仅把小店转了出去,还把何念伊妈妈和他共同买下的房子作为抵押贷了五十万欠款拿去赌博,全输光了。

    当初念伊妈妈走的时候是净身出户,因为何建明始终不同意离婚,说除非女方净身出户。何建明婚后表现出了强烈的暴力倾向,不如意的时候就会拿她撒气,念伊妈妈常常被打得站都站不住,她同意了,即使什么都不要,也要离开这个魔鬼。

    念伊妈妈没有犹豫,包括对孩子的抚养权,尽管心中愧疚,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念伊。她深知自己这些年来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也知道留下孩子后何建明会怎样对她,可她确实没有抚养的能力,也不想再看见任何与何建明有关的人事物。

    原来……陌生又熟悉的那个过年也很少回来的父亲,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五十万……爷爷奶奶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他们仰天嚎啕大哭,似乎是想对着老天爷说出自己的遭遇多么惨痛。何建明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仍然在瞒着家里继续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赌博不赚钱,就开始炒股。他觉得自己只是想翻身,想带他们都过好日子而已,但是没有人理解他。

    爷爷奶奶开始每天天不亮就去刨土种地,家里多了何建明这张嘴,念伊也要继续上学,接下来的花销只会更大。他们在地里一直忙到下午,午饭就随便啃点红薯萝卜将就着,下午老两口从地里回来,爷爷就在家用竹子编背篓、编鸟笼,晚上出去打渔,赶集的时候就一并带去集市上卖。奶奶就坐在堂屋的门口绣鞋子、缝鞋垫,等天完全黑了看不见了,才进屋去做晚饭,吃完以后又匆匆忙忙去县城里翻垃圾桶,捡塑料瓶和废纸壳子去卖。

    催债的人越来越多,哪怕何念伊只有周六末白天会在家,家里都是来来往往气势汹汹的陌生人。

    爷爷奶奶也在很短的时间里老了很多,奶奶的身子更加佝偻,膝盖有老毛病的她走路越来越慢,;爷爷每天都是天没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来,身上永远是黄土的颜色和一股咸湿的鱼腥味。晚上回来躺在床上就会整宿整宿的叹息,流泪,一夜不得安眠。

    爷爷奶奶的变化让何念伊很难过,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每天晚自习回来以后帮爷爷养在缸子里的鱼换换水,养得肥肥的,卖个好价钱,其他的什么都帮不上忙。

    爸爸呢……

    爸爸会天天往外跑,回来时总是一身酒气。即便在家也是时时刻刻盯着手机,偶尔有陌生的人来催他还钱,他就会东躲西藏,等那些人走后,才敢出来在背后对那些人恶毒地咒骂,对着何念伊拳打脚踢,拿她出气。

    从何建明回到这个家以后,念伊就一直受着这样的折磨。第一次,就是在她中考的前一天,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她只是坐在院子里看书、备考,却被院子外进来的醉醺醺的父亲一脚掀翻,拽着她的头发在院子里疯狂打她耳光。

    那之后就开始放假,对于其他孩子来说,是无忧无虑的假期,但对于她来说,是让她几近崩溃的折磨。

    她没有告诉爷爷奶奶,只是在那天考完试之后,就把头发剪掉了。

    她有时候会被打得很严重,好几天身体都疼得不得了,还要时刻想办法给自己身上的伤找借口。

    她不敢告诉爷爷奶奶,她怕爷爷奶奶对何建明这个唯一的儿子失望透顶气出毛病来,也知道爷爷奶奶没有多少时间来关心她。

    她记得头一次被打的那天,她在房间里看着红肿的脸,担心爷爷奶奶晚上回来以后看见,一直趴在门缝盯着,想着,要是爷爷奶奶过来给她考试加油,她就装作已经很困了,不开门。但是爷爷奶奶没有。他们没有想起她,何念伊只是看到,他们把何建明叫了过去,给了何建明两万块钱。

    虽然对何建明的行为很痛心,但是何建明是老两口唯一的儿子,他们一辈子都在付出,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也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就是割舍不下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的偏爱,也只能继续默默地付出,替他还钱

    爷爷奶奶身心俱疲,却一刻也不敢歇息。

    高一那一年,有一天晚上,爷爷外出打渔,很晚了还没有回来。

    奶奶很着急,念伊很着急,何建明却觉得老头子肯定是想办法在弄钱,不必忧心。

    一整晚,到天蒙蒙亮,爷爷都没回来。何念伊带着小手电出去找,到了河边却只看到了爷爷的鱼竿和捕鱼工具,她惊慌,看到河面上,漂浮着一只老人的鞋子……

    爷爷走了,连具尸体都没找找。

    死亡的冲击也给了何建明一些教训,他也开始找点碎活儿干,帮着奶奶一起承担念伊的学费。

    有时候何念伊觉得,肯定是这些钱,让爸爸觉得花在她身上非常浪费,爸爸才会在这些年里,酗酒成瘾,对他非打即骂……有时候何建明酒醒了,看到一身是血近乎晕厥的她,也会愧疚解释,说自己醉酒之后失去了理智,是在对那些欺骗他的人发泄怒火,不是在针对念伊。

    何念伊默默脑海里回放着爸爸醉酒后骂她丧门星,嫌弃她是个女孩子的那些话,她变得越来越沉默。

    她总是听见,半夜,头发已经花白的奶奶会在梦里喊着爸爸的乳名,语气是那么疼爱……

    爸爸可是奶奶唯一的儿子,曾经,奶奶向小小的念伊提起在县城里打拼的爸爸,满眼都是对自己这个儿子的骄傲……可他怎么,能让奶奶伤心呢。

    这些年,她浑身是伤,却一直觉得,都是怪她……不肯放弃读书。

    没什么,挨打没有关系,被骂是野种也没关系,冬夜里被爸爸赶出家门没关系,夏天被爸爸狠狠一脚踢断锁骨也没关系……

    等她长大,等她有能力养得起奶奶,她就会带着奶奶离开这里。

    她考上了大学,靠街坊邻居和村镇委会的帮助,靠假期打工攒钱,靠助学金奖学金,靠一天三顿忍饥挨饿,好不容易大学度过了一半,却在电话里听见爸爸说,奶奶脑梗去世了……

    怎么都不等一等念伊长大呢?她这么想着。

    她想起有一个夜晚,奶奶在清醒的时候,抱着她说:“我的乖孙女一定要出人头地,要好好念书,下辈子,你做爷爷奶奶的女儿,我们等着享你的福。”

    她不想放弃,出来上大学,让她见到了很多外面的世界,让她知道知识或许不是成功最好的跳板,却是认识这个物质的世界、认识自己的渺小、认识爱与被爱、认识努力的意义,了解这些的好工具。它使人有思想,使她不再受父亲的观念禁锢,第一次明白做错事的或许从来都不是她。

    就这样,她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那个假期她回了一趟老家,没有见到何建明,却听到邻居们议论着,说,父亲把奶奶藏在枕头底下的存折给抢走了,那是给念伊留的嫁妆,奶奶眼看追不上何建明,气得当场就晕死过去,何建明却只顾拿着钱兴奋地往县城里跑……等何建明再一次身无分文回到家时,才发现,奶奶早就没了生息。

    邻居们,亲戚们,身边知道她家庭状况的老师同学们,都在指责何建明,都在怜悯她,都在为她感到不公……

    她又何尝不是呢。

    ……

    然而,她熬了多少个夜、打了多少份工、省了多少顿饭钱,又是多少老师对她的期盼、多少同学对她的情谊。那厚厚的一沓钱,那是她的未来,那是她心心念念的、摆脱这个困境的一切准备。

    那是为了有一天光鲜亮丽地站在爷爷奶奶的墓碑前,告诉他们自己终于有这个能力养他们了。

    但现在什么都没了……

    她绝望地趴在两位老人的墓碑前,从上到下只有不到二十块钱。

    ……

    半个小时后,有人说在有一个墓碑前发现一个女孩自杀了——女孩蜷缩在一位老人的墓碑上面,侧身压住的那只胳膊的手腕……是被一把生锈的剪刀生生剪开的,伤口又深又长,乍一看去像是要把整个手掌都分离下来似的,一点抢救的余地都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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