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及时出手,从女人手下救了齐安。
齐安这时仍陷入迷惘没有醒来。
女人冷斥道:
“好强的小子,可惜你一击又快又狠,后劲却不足,总是赢不了的。”
说时,她短刀在空中翻转,骤然到了阡陌眉间。
只要再多半分力道,阡陌必死无疑。
齐安忽地睁眼,双掌大开,直劈向女人。
“婆婆。”
商融飞扑过去,替女人接住齐安的双掌,猛地飞了出去,倒地后哇哇乱叫。
女人喝道:
“敢动我婆娑女的人!”
脚在地上一点,身子倒悬在半空,刀尖直刺向齐安头顶。
阡陌惊疑道:
“婆娑女。“
纵身一跃,飞冲直上去抓那婆娑女。
婆娑女动如鬼魅,刀尖一转,刺向阡陌。
齐安迅速结界,及时挡住刀刃。阡陌的眼睛与刀尖只隔着一层结界。
婆娑女哼声道:
“好厉害的防御之术。”
身子在空中往后一翻,调转到齐安身后。
齐安再结结界,抵挡尖刀。
幻影一晃,齐安身前尖刀刺来。
他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原来婆娑女使了幻术,看似偷袭齐安背后,实则真身在他面前,直挺挺一刀刺向齐安心口。
阡陌惊呼一声,手中灵力化出长剑,直指婆娑女后心。
血从齐安心口涌出,他冲阡陌喊道:
“放下剑!”
“大师兄!”
阡陌凝眉道:
“她就是你要找的婆娑女吧,难道你找她是来送死的!”
婆娑女的短刀停住,她质问齐安:
“你是谁?”
“我是东鱼谷的大弟子。”
婆娑女眼中有疑惑,把短刀一转,刀刃绞着齐安的血肉,千百倍的疼痛在他身上蔓延开来,他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你为何事找我?”
“我要买条去青丘的暗路。”
“哼!去青丘干什么?”
“北夷和暗地祸乱人间,妖族今后必牵连其中,我找青丘借兵。”
“嘿嘿!凭你就借得来青丘的兵!”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你当真是东鱼谷的弟子?”
“我的防御之术你已试过,信不信由你。”
阡陌手里的长剑始终指着婆娑女,等她一下子拔出短刀,齐安胸口鲜血喷涌,阡陌手里的长剑也化为灵力消散。
她抢上前去扶住快要倒下的齐安。
这时,商融爬起来跑了过来,一看齐安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得哇哇直叫,口吃不清:
“他...他们...不是...坏人!”
左右这一句话,没完没了。
“扶他上车。”
婆娑女解下腰间的布袋,打开了,布袋里飞出几只闪光的流萤。
流萤一出,所有的魔魇顿时消散。
小小几只流萤如一盏盏灯火,围绕在他们周围。
商融和阡陌一齐把齐安扶上车。
齐安因失血过多,脸色愈加苍白,呼吸也更微弱,几乎睁不开来。
阡陌一直呼喊,齐安张张嘴,说不出话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阡陌从未见过齐安这副样子,且不知婆娑女那一刀是否刺破齐安的心脉,吓得直道:
“大师兄,你不要死,不要死。”
恐慌中脑子一片空白。
商融道:
“死不了,死不了。”
呸呸呸,接连朝齐安心口吐了几口唾沫。
阡陌一把推开商融:
“休得再害我大师兄。”
商融一脸无辜:
“我没害他,给他止止血而已,要不,他流尽了血,说不定就死了。”
阡陌半信半疑,一看齐安的心口,果然见血止住了,赶紧催促商融:
“快,你再多吐几口,救醒大师兄。”
“口水不是说来就来的。”
商融砸吧砸吧嘴:
“再说就算止住血,也要等一等,他才能好起来。”
“啰嗦什么!”
婆娑女厉声道:
“快走。”
商融哦了声,转身就走。
婆娑女叫住他:
“去哪?赶车。”
商融露出惊讶的表情:
“婆婆,要带他们去我们家?”
“买卖来了岂有不做的道理。”
婆娑女扔下一句,自己先走了。
商融大摇大摆折返回来,嘿嘿笑:
“我就说嘛,他们不是坏人。”
瞅着婆娑女的背影:
“婆婆也不是恶人。”
牵起牛往前走去。流萤围绕在几人近旁,照亮道路。
阡陌跟在车旁,仍是不放心:
“你叫商融。”
“嗯哪,知道还问。”
“我大师兄可无碍吗?”
“都说了,过会儿就能醒来,我是看在你们送我回来的面子上才赏些口水给他,否则别怪我见死不救。”
“这里是什么地方?”
“墟市之外的地方,我和婆婆的家。”
这话说了等同没说,也问不出什么来,一切还要等齐安醒来再说。
越往前走,流萤渐渐变多,周围都亮了起来,方见此处草木茂盛,是片风景优美的田野。
往前一望,只见流萤汇聚处建有一个院落,大大小小几间木屋连成一片,院墙是篱笆做成,紧挨门前的是片种满荷花的水塘。
莲叶上聚集着数不清的流萤,它们或在半空飞转,或停留在荷叶荷花上。
风一吹,荷叶动,流萤也动,恰似烟花绽放。
身后的黑暗与眼前的光亮,是两个分明的天地。
婆娑女在前走得快,商融和阡陌在后面跟得急。
走到院落里,迎接他们的是到处纷飞的流萤。
流萤落在阡陌身上,好像在她身上装满了一盏盏小灯。
流萤落在齐安身上,贪婪地吮吸他身上的血迹。
阡陌挥舞双手驱赶那些流萤。
商融没好气道:
“你打它们作甚,它们给你大师兄清理干净伤口,好教你大师兄早点清醒。”
阡陌一看,流萤在齐安身上停留过的地方果然干干净净,再没有血迹。
片刻过后,流萤吸完了齐安身上的血迹,就都飞走了。
婆娑女在前,走进院子进了最大的那间屋。
商融随后把牛车停在院外,扛起齐安往里走。
阡陌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走进院子。
院子里都是流萤,照得整片天地分外明亮。
透过窗户可看到每间屋子里都挂着些大布袋,袋子里萤火攒动,也是也流萤。
阡陌也随商融进了那间大屋。
穿过厅堂走进卧房,商融把齐安放在床铺上。
婆娑女在旁看了看齐安,道:
“今夜他是不会醒了,买路的事等明日再说。”
说罢,转身出去,商融紧跟婆娑女身后。
阡陌两步追上去:
“你们这就走了,我大师兄怎么办?”
婆娑女回过头来,直视阡陌:
“东鱼谷的弟子都这么没规矩了么!”
商融附和:
“没礼貌。”
阡陌放低声音:
“婆婆。”
婆娑女淡道:
“我说了一切等明日再说。”
留下尴尬无语的阡陌,走了出去。
阡陌刚开口:
“你......”
商融回头朝她一瞪眼:
“你什么你。”
和婆娑女一同出去。
他们一走,屋里的流萤布袋一下子灭了,屋里变暗,外面的荧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尚能借光看清些。
阡陌坐在床边,试了试齐安的鼻息,逐渐沉稳有力,已无性命之忧。
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都要等明日再说。
第二日,阡陌是被齐安叫醒的。
她趴在床边的桌子上睡得正沉,一睁眼就被刺目的阳光照得眩晕,第一句先问:
“大师兄,你醒了。”
齐安道:
“商融送来了饭食,快起来洗漱用饭吧。”
阡陌伸伸懒腰站起来,看齐安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再瞧瞧他心口,衣衫的破口还在,但血迹全无,疑道:
“大师兄,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
“那就好,昨夜你伤那样,真是吓人,不过......”
刚要说出尚荣用口水给齐安止血救他,话到嘴边就变了:
“这里的流萤倒是很好,不仅看着美,还能给你疗伤。”
“我们是来做生意的,没什么好怕的。”
“你倒不怕死,可我怕你死。”
阡陌不想表现出对齐安的关心,因为打心底里她不想跟齐安到处奔走:
“你死了我怎么回东鱼谷。”
“我怎么能轻易死,还有这么多事要做。”
“所以得亏婆娑女手下留情,没有杀了我们,这墟市的人眼里只有钱财,一听你说要跟她做买卖,非但不杀我们,还救了你。”
“是我们先闯进婆娑女布下的幻术阵法,才招致她起杀意。”
“怪不得,她一来幻术就解了。”
“我们困入幻境,是因心中存有杂念,幻象由心生,无念心神安。”
阡陌心道:又在念道了,彼时在幻术里管用,此时饿着肚子还是饭食管用,抬脚往外走去:
“大师兄,我去洗漱。”
路过外厅时,过然见桌上摆着两副碗筷和一些饭食,虽是些粗茶淡饭,但看得阡陌胃口大开,想着洗漱完赶紧饱餐一顿。
出了屋门,外面阳光明媚,近处是荷塘飘香,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耳畔鸟声清脆,微风习习,有种回到甘泉村的感觉,让阡陌一时驻足出神。
商融正在院子的一角种菜,看阡陌出来,大叫一声:
“懒虫,日头晒屁股了才起床。”
阡陌正要回他,一眼瞥见站在荷塘边的婆娑女。
她还是那身黑衣装束,面容用黑纱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两只眼来。
婆娑女一手拿着一只陶罐,一手伸到陶罐里抓些东西撒到荷塘里。
阡陌瞪了尚融一眼,径直走向婆娑女,叫了声‘婆婆’。
虽然昨夜打了一架,但婆娑女留宿了他们,今日大家都还好好的,有什么不能化解的呢。
她伸头往荷塘里看了看,见婆娑女撒下些鱼食,引得一群群鱼儿争向抢食,大大小小各色的鱼儿摇头摆尾,宛若披着轻纱的仙子般美丽动人。
种菜养花养鱼,婆娑女淡然得如同一个村妇,完全无法把她和昨夜那个出手凌厉修为高强的女人相提并论,或许,夜里的婆娑女才是婆娑女,白日里的她就是个普通的女人。
阡陌像看看她的样貌,可是黑纱捂得严实,根本瞧不见婆娑女一点儿容颜,除了那双眼睛,唯一可见的就是她那双手。
这是怎样一双手啊。
阡陌没有想到婆娑女会有这么一双手。
皮包骨的十指骨节分明,倘若不是还有一层皱巴巴的皮包裹着手骨,就只有骨头了。
手不仅瘦,还很长,格外苍老的皮多像干裂的老树皮。
不仅干枯,还长着老茧,展示着它的主人历经多少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