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3 章

    言罢,银牙和齐安对望一眼,一齐转身往火光之处走去。

    姜宗志看着二人格外一致的步伐,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自语道:“大师兄和银牙怎地怪怪的。”

    也未多想,快步走向姜雨芫和欧阳道川,一边欢快地喊着:“欧阳哥哥,姐姐,我们回军营去罢。”

    这一时的重逢对姜雨芫和欧阳道川来说太过短暂,还未说完别后的种种,更无暇道出心中万般的思念。

    姜雨芫凝视着着欧阳道川,眼里盛满笑意:“你随我们同去吧,欧阳哥哥,大师兄会带我们去东鱼谷,等安顿好了,也把蒲姑姑接过来,她必会喜欢住在谷里。”

    欧阳道川的目光低下去,不敢直视姜雨芫,支吾道:“雨芫,我...我还不能...留下来,等我做完要做的事,立刻就来寻你,好不好?”

    姜雨芫的笑僵在脸上,若说重逢的欢喜是烧在她心头的一团火,暖了四肢百骸,那这即将面临的再别就是浇在她心头的一盆水,凉透四肢百骸,她慌乱的眼神抓不住欧阳道川的神思:“欧阳哥哥,你说的事是为了蒲姑姑吗?是不是蒲姑姑身在险境中?所以你要急着去救她,要不蒲姑姑怎么舍得与你分离呢。”

    “不是。”欧阳道川努力搜罗着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脑中他却是空空荡荡,只道:“我娘很好,你不必担忧,雨芫,那些事与我们无甚关系。”

    姜雨芫听得糊涂:“既与我们无关的事,欧阳哥哥为何还要去得这么急,难道是因为与你同来的老秋?”

    提到老秋,姜雨芫不由得想起在东封城试嫁衣时曾看到老秋的影子,心里一紧,继续问道:“欧阳哥哥,你是从什么时候与老秋同行的?”

    欧阳道川的眼里好似被丢进了一块石子,激起层层波澜,他道:“雨芫,在我离开的这段时日,你就待在东鱼谷里,再不要出来,也不要见旁人,等我回来再陪你去想去的地方。”

    姜雨芫被欧阳道川眼里的波澜摇晃得有些眩晕:“没有大师兄的允许,东鱼谷的弟子出不了东鱼谷,我也是如此。”

    她还想问,是不是当时欧阳道川也随老秋一起躲在嫁衣后,看到银牙对自己做的一切,但又怎能问得出口。

    姜宗志在旁听得有些心急,替欧阳道川打圆场:“姐姐,欧阳哥哥要做的自是要紧的事,男人嘛,志在远方,欧阳哥哥说会回来寻你就一定会回来。”

    姜雨芫自知是留不住欧阳道川了,便道:“欧阳哥哥,你在外奔波,定要好自珍重。”

    欧阳道川笑着点头:“放心吧,雨芫,我一有机会便来找你。看你们在这里很好,我也无顾虑了,该去向东鱼谷的大师兄道一声谢,过后我便走了。”

    与姜雨芫依依惜别后,快步奔向火光处。

    欧阳道川追到齐安与银牙跟前,一一行礼恭敬道:“齐仙长,银牙公子。”

    一句齐仙长叫得诚恳,一句银牙公子多是随着那声齐仙长叫得,纵然心中再不情愿,也不能在齐安面前失了分寸。

    银牙看向欧阳道川的眼神透着不友善:“这不是欧阳公子么,良久未见,更添几分稳健了。”

    齐安笑得亦有些勉强:“你便是雨芫常提及的欧阳公子吧,听闻当年是你护送雨芫他们到东鱼谷来的,一路艰难险阻确是辛劳你了。”

    这话在欧阳道川听来好像有些是反客为主的意思,要把自己说成外人了。心想:雨芫和宗志在东鱼谷日久,已成为东鱼谷的弟子,齐安作为他们的大师兄会这么说也无不妥之处,恰好说明这个大师兄是对弟子们极好的。

    便道:“雨芫和宗志承蒙齐仙长照拂,得以在东鱼谷安稳无恙,在下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差遣,必定全力以赴。”

    银牙冷眼瞧着欧阳道川,目光移到他背后露出的一截长弓上,略微皱了皱眉眉头。

    齐安未对欧阳道川的亲善之意动容:“雨芫是东鱼谷的弟子,我亦有责护住弟子们,她在这里很好,欧阳公子不必挂心。”

    欧阳道川面对齐安的淡漠之言,也笑不出来了,拱手道:“齐仙长,今夜一见匆匆别过,来日在下再去东鱼谷拜访。”

    他心中想的是以后有机会定要接回姜雨芫,但看齐安的神情,终是没说出口。

    银牙洞穿欧阳道川的心思,冷道:“来日远着呢,欧阳公子身不由己,等你的人该急了。”

    欧阳道川心知银牙所说的那人便是老秋,即便对其不满也不好发作,只向银牙道一声:“后会有期。”

    再回首看一眼夜幕里走过来的姜雨芫,转身没入暗雾里。

    齐安和银牙一齐看向欧阳道川的背影,眼神里有种相似的落寞。

    顿了片刻,银牙悠然道:“欧阳道川背上的那把弓,便是传言中的少阳弓吧,此弓神威,可射鬼神,在欧阳氏的手中可惜了。”

    齐安淡道:“少阳弓上有一道禁印,不能发挥其神力。此弓是欧阳氏世代相传,唯有欧阳家的后人可执,在旁人手里和寻常弓箭没什么分别,也就谈不上可惜了。”

    银牙侧目看了看齐安:“你对欧阳家的事知晓这么多,当年欧阳道川遇险,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到东鱼谷,且这么放心把雨芫他们送到东鱼谷避难,可见其父欧阳介和东鱼谷有脱不开的关联。”

    话到此,齐安不再接茬,转而看向走过来的姜雨芫,道:“雨芫,今夜怕是不能回东鱼谷了,我还有事与鬼将军商议,正可让宗志陪伴你一宿。”

    姜雨芫神情还有些恍惚,没有理会齐安这些话,眼睛只望向别处,一看便是在找寻欧阳道川的踪迹,口中喃喃道:“欧阳哥哥真的走了吗?大师兄,他来向你说了些什么?”

    齐安一见姜雨芫,本是和颜悦色,可看她这样牵挂欧阳道川,连神色都不大对了,不由得眉头轻锁,只道:“欧阳道川已经走了,他匆忙路过此地,无暇多留。”

    姜雨芫转向齐安,满眼期待:“欧阳哥哥可曾跟大师兄说他很快就会到东鱼谷来寻我?他还不知道如何入谷,若他来了大师兄一定要允他进来。”

    齐安还未答话,银牙抢道:“雨芫,欧阳道川是你的好友,齐仙长自是和待你一般待他,必会把他迎进东鱼谷的。”

    说话间,已踱到姜雨芫身畔。

    齐安未应姜雨芫的话,也未对银牙的话表示赞同,而是对姜宗志说道:“宗志,夜深湿寒,待你姐姐快快入营安置她歇息。”

    姜宗志答应着,拉着姜雨芫先行一步。

    银牙目送姜雨芫离去,与齐安一同收回目光来,叹道:“久别重逢,转眼又要分别,雨芫怕是要难过些日子。”

    齐安冷道:“东鱼谷中祥和惬意,雨芫得到抚慰,天长日久便淡忘了。”

    银牙哼地一声:“东鱼谷是仙境又如何,再美的景致再多的灵气能抚平内心的伤痛么,你何曾知晓雨芫心里想的是什么。”

    齐安再不掩饰自己的不悦:“雨芫是东鱼谷的弟子,她欢喜也好,伤悲也罢,是我东鱼谷的事,不劳公子牵念。”

    银牙步步试探,终是触及齐安的内心深处,他露出一抹无奈地笑,不知是笑齐安,还是笑自己,话头一转,丢给齐安一个问题:“齐仙长,你说欧阳道川和老秋到浮翠湖来做什么?”

    齐安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以欧阳道川与姜雨芫的旧日情义,他去得这样匆忙决然,一定有不得已的难处,不用猜这难处就来自老秋来自青丘,而至于欧阳道川与老秋乃至青丘之间有什么,齐安却不便过问,他只用一句话回了银牙:“这话银牙公子该亲自去鬼将军吧。”

    银牙佯装点点头:“对,齐仙长说得对。”

    二人一前一后,也向火光处走去。

    姜宗志把姜雨芫带到营帐中,先把胜将军召唤来,胜将军一见姜雨芫便嘶鸣着围着她打转,亲昵之情全展露出来。

    姜雨芫抚摸着胜将军的脊背,看他威武更胜从前,亦甚是欣慰,道:“将将军本是战马,它随你到军营中来,正如鱼儿如水鸟儿如林,满是欢欣。”

    姜宗志骄傲地说:“那是自然,胜将军可在青旗军的战马里拔得头筹,他的脚力与聪明真称得上马中常胜将军,有它陪伴我,必能愿我冲杀得胜之愿。”

    姜雨芫一听到冲杀二字,忧虑再上心头:“宗志,你年纪还小,上不得战场。”

    姜宗志尚未留意姜雨芫的神色变化,反道:“姐姐,我已经长大了,练兵时鬼将军还夸赞过我,眼下浮翠湖还没出征之意,但看如今的形势,不定哪天就发兵了,到时候我就自荐做个前锋,把北夷军杀个片甲不留,给爹爹娘亲和满村乡亲报仇雪恨。”

    他说话时眼神坚定得如同繁星里最亮的那两颗星。姜雨芫何以想象上次分别时姜宗志还是那个梦魇时怕得浑身颤抖的小男孩,如今他一腔热血,甚而没有想过要顾惜自己的性命。

    姜雨芫知道,是日复一日的梦魇在姜宗志心中化成了勇气,是那段不堪回首的惨祸给了他力量,只须看着姜宗志眼里的光,她便知道没什么能阻挡姜宗志的意志,自己改变不了姜宗志的决心,也没有信服的话能劝说他,因为姜雨芫知道,那段苦痛不会消弭,且已经在他们心底发芽,随着岁月的流逝,只会越长越大,倘若自己是姜宗志,又怎会怯弱逃避呢?恐惧悄悄爬上姜雨芫的心头,爹爹离世的场景浮现在她眼前:他静静地躺在地上,胸膛上插着一把北夷人的大刀,流尽鲜血而亡,死的悲凉,死的无声。在姜雨芫心中无比高大的爹爹终究拗不过这如狂沙席卷的世道,陨落成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她多么怕,怕姜宗志也会成为一粒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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