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4 章

    姜宗志的意念不可动摇,姜雨芫抬头看着高出自己许多的姜宗志:“宗志,战事来临,你身为青旗军一员,确是不应逃避,但是唯有留着性命才能彻底打败北夷人,那时我们便能一起回到甘泉村,回到家里,把毁掉的旧屋重建起来,所以,你定要先珍重自己的性命,再言胜负。”

    姜宗志看出姜雨芫眼里的担忧,安慰她道:“姐姐,将来与我上战场一起厮杀还有胜将军,它可助我杀敌,亦会帮我保命,再说,大师兄已经召集了众多妖兵人马,银牙哥哥也调集来足够的粮草,浮翠湖万事俱备,只待鬼将军一声号令,我们便能将北夷人和暗地倾覆。浮翠湖既是东鱼谷的守护,东鱼谷也是浮翠湖的倚仗,今日你也看到了,忱暄殿下就是替天界来拜访大师兄的,连天界都要敬东鱼谷,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怕与不怕,这乱世都不会改变,与其畏惧,不如向前。

    姜雨芫和姜宗志走进营帐中,夜话多时,直到困倦难当,便和衣睡去。姜宗志执意让姜雨芫睡在床上,自己则趴在床边守着,虽然不能平躺,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睡得香甜,即使入梦,姐弟二人仍牢牢地牵着手不放开。

    银牙与齐安来到军营中,早见鬼将军端坐在营帐中等候,而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样小菜和数坛美酒,看来是准备不醉不休了。

    桌边唯有一人伺候在侧,便是那谢牧爷。

    只待银牙与齐安落座,谢牧爷就往碗里倒满酒,乐呵呵道:“二位贵客,莫要嫌弃我们营中粗食烈酒,只管开怀畅饮。

    齐安看着满满一碗酒,面露难色:“鬼将军盛情,然今夜议事,酒就不必了。”

    “扫兴!”银牙斜靠在椅背上审视着齐安:“齐仙长既知鬼将军盛情难却,何必搅了大家的兴致,许是因你不胜酒力,怕是喝醉了出糗才不敢放纵自己吧。”

    鬼将军没有多理会二人的话,只道:“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

    端起一碗酒,昂首一饮而尽,也不拿筷子,伸出只剩白骨没有皮肉的手来,锋利如刃的指尖在菜肴上一插,插住一块肥瘦相间的肉送进嘴里,咀嚼时他那枯槁僵硬的双颊嘎吱嘎吱作响。得亏银牙和齐安与鬼将军是相熟的,见惯了他这副模样,要是寻常人只看一眼便能吓得魂飞魄散。

    银牙见状,也举碗邀齐安同饮。

    齐安无奈,只得强行喝下一碗酒,但觉得口中辣乎乎的,加了口菜压压嘴里的酒气。

    这空档,谢牧爷已给三人又倒满酒。

    鬼将军喝得畅快,银牙紧随其后,可苦了齐安,他以开口推辞,银牙便提到粮草之事,齐安便不得不喝。

    原来,浮翠湖近来兵马骤增,需要大批粮草供应,鬼将军便找到银牙筹集粮草,齐安为稳定浮翠湖将士军心,自是不能怠慢了银牙。

    三人连喝三碗过后,银牙和鬼将军神色如常,齐安却已两眼发直,神思迷糊起来。

    谢牧爷还要再给齐安倒酒时,鬼将军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果然,谢牧爷前脚走出营帐,齐安后脚就直直倒在桌子上,再起不来了。

    鬼将军和银牙正喝得起兴,便任由齐安醉倒,二人继续痛饮畅谈。

    喝到夜深,酒坛也差不多空了,银牙正要起身离去,忽听得酣睡中的齐安发出一声呓语,叫的乃是‘母后’。

    银牙与鬼将军对望一眼,正疑虑时又听齐安叫了声‘母后’。

    这声清清楚楚,把二人叫得酒醒了大半。

    且齐安身子微微抽搐,口中似有所言。

    银牙与鬼将军对视一眼,立即明白鬼将军的心思:“将军是想知晓齐安梦到了什么。”

    鬼将军沉声道:“你不也有疑惑吗?”

    银牙顿了顿,道:“梦里多半是臆想之象,将军看看便罢,做不得真。”

    说着,朝齐安捏诀施法,但见一缕烟气从齐安头顶冒出,被银牙引入鬼将军的骷髅头里。

    鬼将军随即闭目进入齐安的梦乡。

    一入齐安梦中,鬼将军便嗅到一股芳草香,脚踏在软绵绵的草地上,隐隐听得银铃般的欢笑声传来。

    鬼将军抬眼一看,骄阳当空,蓝天白云,好不惬意。

    而他置身之地是一座王宫里的花园,园中各种各样的鲜花竞相开放,习习微风吹过,尽是醉人的香味。

    鬼将军看向四周,全是用各色石块建造的桂殿兰宫,宫苑里不时有巡视的队队侍卫走过,他本要避开那些侍卫,无意中发觉那些侍卫对自己视而不见,方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在齐安梦里。

    再细看那些侍卫的样貌与装束,暗暗心惊:这是千年前的北夷王宫!

    的确,那些侍卫的着装与而今的北夷人虽有差异,但仍能轻易看出一脉传承的神韵,且鬼将军是见过千年前的北夷人的,自是不会认错。

    正当鬼将军神思恍惚时,又听到那欢快的笑声,伴着一声稚嫩的呼唤:“母后。”

    这下当真是惊上加惊,他循声走过去。

    远远见一座大大的凉亭下许多宫婢们环绕着一对母子,那母亲端庄美丽,坐在亭里的石桌边,对膝下的一个小小男童露出慈爱的笑容,正把一块瓜果送到男童嘴里。

    男童张大口咬住瓜果,大口大口地咀嚼,瓜果的汁液从他嘴角流出来。

    伺候在侧的宫婢赶紧递上一块帕子,要给男童擦去嘴角的汁液,那母亲便道:“我来。”

    接过宫婢手里的帕子亲自为男童擦拭。男童边吃边眯起眼睛冲母亲笑,使劲咽下最后一点瓜果,张口道:“孩儿谢过母后。”

    许是因为在齐安梦里,鬼将军即使在不远处正对着那母亲,却也难仔细分辨她的容貌,只觉得她生得极美,声音也是极温柔的。

    而鬼将军背对着那男童,更瞧不见他半点样貌,耳听得男童与母亲的说话声,甚觉疑虑,既想看清那男童样貌,又踟蹰不前。

    不一会儿,那男童向母亲央告道:“母后,我想去花园抓只兔儿来送你玩耍,好不好?”

    那母亲点头答应:“去吧,但要当心跑得快摔跤,你是男子汉,可不要哭鼻子哦。”

    男童大喜,答应着飞步跑了过来,他身后早有六七个宫婢跟上来,边追边唤着:“小殿下,慢些跑,慢些跑。”

    附近值守的侍卫见这等情形,也纷纷围拢而来,都为护住这个小殿下。

    那小殿下腿脚极快,竟冲鬼将军跑来,他亦是看不到鬼将军的,从鬼将军跟前擦身而过时,鬼将军终于看清他的容貌,震惊之余,又有一名宫婢飞快地从他眼前奔走而过,到了凉亭前扑倒在那母亲跟前,颤声禀报:“王后,外族来犯,王上已命兵马前行,就要亲征了。”

    王后站起身来,话语里透着惶恐:“北夷要乱了,王宫内也不能太平,快,把小殿下抱回来。”

    此言一出,王宫里登时乱作一团。

    鬼将军转头找寻,再没见到那小殿下的影子,其实,他心里明白找不找得见那孩子,都有了答案。

    慌乱的人流裹挟着鬼将军,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鬼将军猛地倒抽一口气,眨眼的瞬间,已从梦里清醒过来。

    未等鬼将军完全缓过神来,瞧见伏在桌子上依旧在梦魇里的齐安,仍能听到他低低呼喊着:“母后,母后。”

    这声音,正是由他醉梦里那个小殿下的声音化来,褪去了稚气,但褪不去血脉承袭,齐安就是那个长大的北夷小殿下!

    虽然鬼将军在齐安的梦里已经十分确定他的身份,却仍是难以置信,审视着昏睡的齐安,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个东鱼谷的大师兄和北夷王族血脉关联起来。

    况且,齐安现在一心壮大浮翠湖的军队,就是要抵御北夷和暗地,结束这乱世。

    齐安一定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鬼将军是亲眼看着定真祖师把他带到东鱼谷的,那时他还是个孩童,懵懂无知,记忆全无,定真祖师也未提及他的来处。

    这孩子最是乖巧,在东鱼谷不仅勤于修习,还吃苦耐劳,力所能及的事都做得来,深得定真祖师喜爱,慢慢就成为东鱼谷的大师兄。后来,定真祖师带来二师兄和小师妹,也多是这个大师兄照看,他从未辜负过定真祖师的教导,将东鱼谷打理得仅仅有条,庇护着谷里所有人。

    鬼将军惊疑未定,将目光锁定银牙,阴沉的声音教人不寒而栗:“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银牙实不愿看鬼将军那骇人的面容,倒不是惧怕,就是觉得着实不美观。

    鬼将军直言:“齐安的身世,你都没半分好奇,明知此事非同小可,还教我从他梦里探知真相,狐族狡诈,银牙公子更甚,交出来罢。”

    银牙眯眼笑着:“在下还未见将军这么紧张过,你如此在意齐安的身世,可见有多看重他,话说,齐仙长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世,惹得将军对我这般咄咄逼人。”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鬼将军不想与银牙多费半点口舌:“只要把能证实齐安身世的东西交给我,浮翠湖和东鱼谷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爽快!”银牙裂开嘴笑得得意:“鬼将军料事如神,我的确有一张羊皮卷,上面记载着齐安的身世。”

    说着,拿出羊皮卷递给鬼将军。

    鬼将军接过羊皮卷细看了一遍,长出一口气:“没错,齐安是北夷王族后人。”

    饶是他面目枯槁,难以分辨出神色变化,否则不知脸色会有多难看,默默收起羊皮卷,不忘问问银牙用什么条件交换羊皮卷:“说罢,银牙公子有何吩咐。”

    银牙笑道:“吩咐不敢,在下是要求将军一件事,将军想必知道青旗军中的姜宗志还有一个姐姐姜雨芫,不瞒将军,雨芫是我的未婚妻子,她也是东鱼谷的弟子,来日我迎娶姜雨芫时,恐齐安不会轻易放人,还请将军劝说劝说不要让齐仙长误了我们的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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