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3 章

    回到永信宫,焦桐只跟着忱暄神君和新梧走,也不知道到了何处,但听得忱暄神君道:“新梧,晚饭就送到这里来吧。”

    一人脚步声渐远,焦桐想着必是新梧去了。

    “坐。”忱暄神君说着,手指触到焦桐的手指,她立马缩了回去,紧接着,忱暄神君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椅子就在你身后,坐吧。”

    焦桐背过手去试探,待摸到椅子,方安心地坐下。

    她不知的是,那椅子本不在她身后,忱暄神君意欲扶她道椅子边,待看她缩回手后,才施法将椅子无声无息挪移过来。

    因目盲不能视物,焦桐只能凭听觉判断,心中不免惶惶,脸上的淡定都是强装出来的,片刻间心里已转了好几个念头:这里就是忱暄神君的寝殿么?他说要给我医治眼睛,当真能治好吗?便是治得好,也不知要多久,先前是不能说话,而今又看不见,看来暂时难以修习仙术,求来的这个师父又有何用。

    焦桐所想皆一一入忱暄神君的耳朵。

    神君接道:“我这个师父本也无甚用处,你若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堂堂一个神君出口戏言!哼,你是不想授我仙术罢。”焦桐发觉自己能开口说话时,已收不住口,忽而明白了什么,起身斥道:“忱暄,你对我施了什么法术!只教我与你独处时才能开口?”

    若不是目盲,焦桐眼里一定全是怒火。

    忱暄神君手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动,说话声不紧不慢:“被你发现了,不愧是我的徒儿,稍加点拨,便通透了。”

    “忱暄!”焦桐再忍无可忍,若不是苦于双眼目盲,必是要翻脸了:“你算什么师父!先是把我变哑,而后令我目盲,就是以耍弄我为乐么!天界的仙女当真是瞎了眼,看不清你的虚伪面目!”

    “看来还是糊涂点,不说话的好。”忱暄神君拍了拍焦桐的肩膀。

    焦桐还要再言,忽觉得头脑昏沉,人就软塌下去,坐靠在椅背上,昏厥过去。

    忱暄神君双手托着一条布带,上面缀满冰蓝色的星星点点。

    他缓缓将布带蒙在焦桐双眼上,而后系紧,边道:“你要误解便误解吧,好在经此一险,煞气自你经髓而过,终可稳住摄生蛊,不伤及你性命,也可放心授你仙术,无须担忧修习时唤醒摄生蛊。居心叵测之徒,定想不到你是因祸得福了,不过有得必有失,眼睛的伤却避免不了,你性情桀骜,就当是个教训吧,为师既收你为徒,要教你的不止是仙术,更要修你的性情,青丘的小狐狸不好惹,往后须得多费些功夫了。”

    伸手轻轻在焦桐头上一点,她身上向前倾去,趴在跟前的桌子上,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新梧端着饭菜进来时,见忱暄神君正立在离焦桐不远的桌前赏画,赏的就是那副凤凰图,而焦桐伏在桌上睡得正香,不由得浅浅叹了口气:“还真是个瞌睡虫,走到哪儿睡到哪儿。”

    忱暄神君恍若不闻新梧的低语,一直在看画:“新梧,饭食就放在桌上,你且去歇息吧。”

    此时殿内殿外华灯初上,已是入夜。

    新梧应道:“是。”

    把盛着饭食的木盘轻放在焦桐那张桌上,附身细看焦桐双眼上蒙的布条,知这是忱暄神君在为他敷药治伤。

    但觉得焦桐虽然受了伤,也不好这么光明正大地在神君殿内的桌子上呼呼大睡,便伸手推了推焦桐的肩膀,欲把她摇醒,怎奈焦桐睡得深沉,略微侧了侧身,继续熟睡。

    这可把新梧急坏了,俯下身在焦桐耳畔低声唤其名字。

    忱暄神君回过头来,淡然道:“以后她就睡在这儿,新梧,明日你把焦桐的衣裳用物送来便可。”

    新梧听得明白,脑子却有些糊涂,看看忱暄神君,再看看焦桐,疑惑地应了声:“是,殿下。”

    转身走出殿去,开始碎碎念:殿下这是怎么了?往常都是一个人睡,不许人搅扰,今日却允焦桐与他同住。

    同住就同住呗,理应是焦桐侍奉殿下,为何看起来倒像是殿下服侍他,怎么大家都是仙侍,待遇如此天差地别,我在殿下身边这么久,还没有他来一日更得宠。

    呸呸!

    说什么得宠,我们都是男子,不是女子,殿下,殿下从前可没有什么断袖之癖,他准焦桐入殿同住不过是因为焦桐伤了眼睛,我浑身上下都好好的,怎能与焦桐计较谁得殿下照拂更多呢。

    不对,不对。

    殿下已经给焦桐上药蒙眼,看样子也不要时刻盯着,让我看护岂不是更省心,殿下偏要寸步不离守着,这就怪了。

    还是说那黑气真如传言中的那么骇人可怕,焦桐表面上伤的是眼睛,实际上脑子也坏了,殿下未免他因黑气侵袭发狂,才要时时看紧他,要是这样的话,真真不得了。

    一想到此节,立马闭紧了嘴巴。

    快步往前走,边走还边喃喃自语:殿下说此事不可外传,绝不能外传,绝不能外传。

    一路惶恐,赶紧回到了住处。

    焦桐睡得昏沉,待醒来时,就闻到饭香在鼻下,而腹中正饿得咕咕叫个不停,她试探着伸出手去,向摸到些吃食,不料饭食已送到嘴边。

    “忱暄。”焦桐怒气未消,睡一觉并没有让她忘记忱暄神君在自己身上的恶性。

    忱暄神君把夹着吃食的筷子放下,拿起一把小勺递到焦桐手里:“叫师父。”

    焦桐没接勺子,忍着饥饿,索性对忱暄神君置之不理。

    忱暄神君放下勺子,话里似有笑意:“你要与我置气,便该学会了我的本事,自行解了我施在你身上的术法,就不必只与我说话,想与谁说便与谁说。倘若今日我不在天河边,你被黑气伤的可就不止眼睛了,那时你该如何应对?”

    话虽短,但一语中的,焦桐亦深知其中道理,自己屈就恳求忱暄神君,不就是要如他所言自强自保么。

    忱暄神君见焦桐不动声色,心知已说到她心里,继道:“那黑气虽强,在我面前却不值一提,师父的本事,徒弟要学几分,终须靠自己。”

    焦桐心头的怒气都无声无息沉了下去,她伸手在桌上摸索,恰好摸到一双筷子,淡道:“吃饭。”

    拿起筷子试探着夹起一块东西,送进嘴里吃了起来。

    当夜,焦桐与忱暄神君同在殿内安眠。

    忱暄神君睡在里间床上,焦桐则睡在外间榻上。

    直至夜半,忱暄神君起身下床,披着外衣来到外间,看着榻上的焦桐已变成一只毛色灰白相间的小狐狸,蜷缩着身子微微颤抖。

    忱暄神君取下身上的外衣盖住小狐狸,坐在她旁边,轻抚着小狐狸的头,笑中带着苦涩:“你能活到现在着实不易,且不说满身的伤疤,是有人为你渡灵力续命,就是体内的摄生蛊也能随时要了你的命。你这小小的身子装下了多少伤痛和不甘,弱小如你,倔强亦如你,微末如你,坚韧亦如你。幸而你跑到天界来,机缘巧合又遇到了我,我怎能放任不管,让那费尽心血保你性命的人的努力落得一场空。你身上的摄生蛊从何而来我不得而知,也不能去查。还有凝颜珠和那把剑,都是为你续命那人相赠的吧,这两样东西都应出自青丘,那人该是青丘王族。所以,我此前只能探知你是青丘出逃的,至于你在青丘经历了什么,只有那人和青丘王族才知晓吧。未征得你的允许,替你更名为焦桐,确有不妥,然大宴在即,只有这样才能教你安稳待在天界。”

    夜深,外间宫灯已灭,透过窗子可见外面星辉交映,甚是灿烂。

    忱暄神君看向窗外,道:“今夜星辰璀璨,正是吸纳灵气修行的好时辰,我先授你一采集星辉之术,弥补你与摄生蛊对抗消耗的灵力,护住你的人形,不然明日你就只能以孤身示人了。”

    说话间,挥手抛出一道仙力,悄然掀开最近的窗户,仙力出窗散向四面八方。骤然去,骤然回,引无数道星辉从窗子涌进来,直汇入小狐狸体内。

    星辉所聚灵力越来越多,小狐狸身上被万千道光辉笼罩,便如一团发光的神物,煞是好看。

    这些光辉多彩,映照得小狐狸身上也是绚丽多变,而她身上的毛发竟也一点点发生了变化,初时灰白相间的毛色渐渐蜕变成白色,随着灰色毛发越来越少,小狐狸身上就越来越白,到最后,周身雪白,无一丝杂色,且毛发软绵蓬松,在星辉中宛如一团发光的雪球。

    毛发色泽一变,小狐狸好似整个儿也大了一圈,眼睛上虽然仍旧蒙着布条,却遮不住她的孤傲气势。

    开始,是忱暄神君引星辉灵力注入小狐狸体内,待她毛发尽数变白,竟可自行吸纳星辉灵力,且比忱暄神君引得还要快还要多。让忱暄神君感到惊喜:“孺子可教也,为师还没教,你就学会了,天资绝佳。

    忱暄神君看着小狐狸的变化,也不由得惊叹:“原来你的真身这么好看,孺子可教也,为师还没教,你就开启了天性。”欲再伸手抚摸小狐狸的脑袋时,手指稍稍触及毛发,小狐狸忽而抖擞一下,毛发便如细针般刺到忱暄神君的手指,虽然没有多么痛,但是足以告诫他不要轻易乱摸。

    “你是提醒我对你敬而远之。”忱暄神君放下手笑笑:“好,就依你。从前我对仙子们敬而远之,而今也有人对我敬而远之,我可以当成你是替她们来向我讨债的吗?”

    说着,靠边躺在卧榻上,静静地看越来越多的星辉涌进窗子,被小狐狸尽数吸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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