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伏张三

    被救的唐婳披着斗篷,踏着夜色悠然回到小屋,她已经打开了思路。

    从前她都是从外部寻找线索,从来没有给自己定位,不找到原身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她如何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

    院中那辆糖画推车成了原身身份的唯一象征,唐婳换完衣服,揭开盖着的油纸,惊叹这辆糖画车做工精巧:方形红木推车,上覆飞檐顶盆,飞檐两旁挂红柿灯笼,工作台上一锅,一石板,另附十二生肖转盘。

    这怕是原身的全部家当,唐婳很是佩服这样的手艺人,可是,她对糖画一窍不通,恐怕会辜负这精美的推车。

    宵禁鼓声响起,离三更还有两个时辰。

    唐婳从杂物间翻出一坛糖块,脑中生出一些破碎的记忆,她回忆起了制作糖画的流程。

    意外之喜,唐婳信心倍增,升火热锅,放入糖块小火熔化,香甜气息扑面。石板刷油,舀出一勺琥珀色糖浆,唐婳静下心来慢慢在石板上绘出一个蹦跳的小兔子。落下最后一滴糖浆,唐婳长舒一口气,将竹签贴上,静待糖画成型。

    糖画制成了,与记忆中的精美有一段距离。唐婳咬了一口自己做的糖画,甜味丝丝扣入心,她坐在门槛上,静看明月揽星入怀,没几口就啃完了。

    吃完了,唐婳就着烛光,趁热打铁,一连做了几个,渐渐得心应手。

    近子时,唐婳揉揉发酸的肩膀,备好材料,安心就寝。

    朦胧中,下了一场桃花雨,簌簌红花娇艳烂漫,巨大华盖下,三生当家转身,绝美脸庞胜过桃夭。

    “这虚真界果然不同凡响,先前有诸多疑问,现下我已大致了解,特意来告诉你。”

    如黄莺出谷的嗓音将唐婳的神志拉回,她不是在做梦吧?她怎么又回到了出发的桃园?

    “你确实在做梦,现下我只能以这种方式短暂地进入虚真界。你的任务是代替你这具身体的主人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

    唐婳对于老板娘的读心术已经见惯不怪:“你的意思是,前几天我没有做原身该做的事,导致我一直没法顺利进入第二天?”

    唐婳越来越不懂这个虚真界,有什么任务是不做就不能推动时间发展的,穿书也没这么严苛啊!

    三生想起之前做的功课,提醒唐婳:“用人间的话术,就是n......npc,就是这个!”

    唐婳懂了,原来她不是穿书,而是在游戏里,不过这什么游戏啊,果然还是她孤陋寡闻了。

    “那我有什么特殊任务吗?怎么识别游戏玩家?”

    “不知。只是这虚真界不能完全等同于人间的游戏。”

    三生想起酆都城那位大人凝重的脸色,善意提醒。

    唐婳隐隐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坑了,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重新换了一个问题。

    “这原身到底是怎么了,需要我来替补?”

    三生很为难,这涉及到一些三界机密,总不能告诉她这虚真界运行还不完善时,被原身钻了空子,那个小姑娘沉迷修仙,修着修着舍身飞升上仙了,一向深居简出的虚真之主也拿她没办法。

    这职位空缺一时找不到人替补,虚真之主才求酆都那位,然后酆都城那位将烫手山芋丢给了三生途。而那犯错的差役也只是个幌子罢了。

    思及此,三生心虚,旋即拈出三朵彼岸花交与唐婳。

    “此花不败,焚烧它,我就会来帮你了。”

    三生还送了特制的打火石与香袋让唐婳随身携带,唐婳被这些物件吸引,未曾留意,老板娘的倩影渐渐飘散。

    “对了,不要在这虚真界死了哟,死了后果也很严重。”

    丢下最后一句话,三生彻底消失了,唐婳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惊醒坐起,外面的天正蒙蒙亮。

    唐婳将铺子推到草市时,已经有不少铺子支起来了,东边栅栏的柳树下没有人,她将铺子定在了此处。春寒料峭,柳树还没有发芽,想来日垂柳碧玉,背靠大树必定非常惬意。

    唐婳支起铺子,还没坐定,隔壁的妇人打量了她好几眼。

    “妹子,看着挺面生,是新来的吗?”

    “是,姐姐怎么称呼?”

    ......

    唐婳与荆钗布裙的陈大嫂闲谈,才知这草市每月隔五天加月末最后一天开市,需得先交与草市尉一笔草市税。

    顺着陈大嫂手指的方向,草市柴门旁立着一间草屋,那是草市亭。而上郡的草市尉正是陈胜。

    唐婳早已知晓这个世界,陈胜在公子扶苏的阵营,却没想到只是区区草市尉,不禁感慨,英雄无出路啊!

    草市亭中,三人围炉喝酒,划拳击掌,一叠豆子,一叠酱牛肉,自得享乐,为首的正是张三。

    “陈胜大人可在,我......呃,小女子特来交税。”

    划拳叫闹声不停,为首的张三头也不抬。

    唐婳迅速明白,为首张三,无人应声,陈胜应是不在,不耐烦这里的乌烟瘴气,转身离开。

    “哎——那小女.......哈哈哈,小女子,我看是小豆芽吧,谁让你走了,还不给本官交税。”

    之前的循环中,唐婳早就和张三打过交道,明白此人欺软怕硬,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一串铜板拍在桌上,杏眼瞪着张三。

    “一月百钱,大人收好!”

    唐婳一字一句说完,挑衅看他,张三怔愣住,低头确认眼前人是个弱女子,大怒揪住唐婳衣领,正要发作。

    唐婳就地扑倒,捂着脸大喊:“哎哟哎哟——杀人啦,为官不仁,我要去官府,救命啊——”

    唐婳使出了浑身劲,撒泼打滚,三人看得目瞪口呆,亭外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唐婳嫌阵势不够大,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声泪俱下地嚎哭:“张大人嫌一月一百钱太少,以后让我们一月交一两银子,可怜小女子哪有那么多钱啊,大伙生活本来就不容易,哪有钱交一两啊,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众人见唐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得要交一两银子,围上来向张三要说法。

    “张大人,你算哪门子张大人,张三,陈大人说了交一两银子了吗,你说清楚!”

    张三本就仗着和陈胜交好帮他打打下手,现如今陈胜被上郡大啬夫指派去督察农事,才把草市暂时交给自己,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见过这阵仗。

    张三和两个兄弟好说歹说,低眉顺眼地哄了众人散了,给了为首几个想闹事的刺头不少好处,转身见唐婳还赖在地上,换上和善的笑容。

    “大妹子,你怎么还不走,我不收你钱了还不行嘛。”

    唐婳看张三愁眉苦脸,忍住笑意,一本正经说道:“那不行,我得见到陈大人,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听大伙说他是在城外田地是吧?”

    张三拉住转身要走的唐婳,哭丧着脸:“别别别,你和我说也行,以后我罩着你。”

    唐婳笑得灿烂:“大人,那我的税收......”

    张三把桌上的铜钱塞给唐婳:“不收不收。”

    “既然大人不收,看来还是得交给陈大人。”

    张三听了,欲哭无泪,差点要跪下,手下小弟接过唐婳的铜钱陪笑。

    “既然大人收了,改天要多来光顾小女子的铺子哟,我请你们。”

    张三和众小弟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日上三竿,唐婳回到柳树下,神清气爽,周围的人也和她热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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