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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那一瞬,他被迷乱了心神,紧紧地拥她入怀,在她耳畔呢喃“跟我回去”。那一刻,他全无往日的城府和威严,彷佛初识人间□□,期待而又忐忑,似在等待一个期许已久的答案。

    忘忧靠在他怀中,直至心跳与情意在寂静的夜中渐渐平息。

    忘忧轻轻挣开他问:“真的么?”

    古老的皇城,无尚的权力,游走于期间的人们如蜉蝣般轻忽易逝。梦幻泡影在一瞬破灭,现实覆压而下。

    忘忧看出他的纠结,然而却没想到这纠结转瞬被他掩盖住。他牵起她的手,在唇边轻吻一下:“对,跟我回王府,嫁给我。”

    “我可以做你的王妃,而不是随便一个妾?”忘忧又问。

    “是的,”肃予君说,“妃位,后位,这天下,你想要的都可以。”

    忘忧惊异地看着他。他不是少年了,不会用天下换红颜一笑,不应该轻易许下这样的诺言。

    忘忧不解:“那李洛儿怎么办,王安雅呢?你的母亲呢?哪怕你是皇帝,那些朝臣也不会让你有这样的皇后。”

    “交给我,你不要管,你只管安心地坐在那个位置,安心地嫁给我。”他说。

    忘忧久久地看着他。

    那日,他在她面前说“我不会再娶谁”,他又在皇宫的漫天飞雪中说“这是婚旨,我为人臣子不能抗旨”。他走到如今的人生都是在终极权力前的筹谋,每一步都是利益都是交换。她明白,这深夜里的相会,已经是他最大的放纵了,但只是在深夜,却不可见诸光明。

    后位,那里安放的不是感情不是相伴,是利益是权力可以撬动天下的筹码,便是他可以一时冲动地舍去,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的那些对他寄予巨大期许的人,也不会让他舍去。娶她,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这样笃定诚恳?他真的愿意为她走向这个绝路?

    “是因为我要死了么?”最终她问。

    肃予君的表情终于冷了下来:“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你以为我是因为你命不久矣,所以才随口说来哄你开心?你觉得这是一个可以随便予人的位置?明王妃位空悬多年,是因为……”

    “嘘,”忘忧伸出手指压住了他的唇,拦住了他的话,“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想。”她轻声说,“可我也不能嫁你。”

    忘忧依旧仔细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会在他眼神中看到如释重负。能坐到那个位置的女子,要识大体,不是么?哪怕把天下放在盘中双手奉上,她也不能接,不是么?那个位置,终要放下天下、世人,而儿女私情,只是最最微不足道的。

    他们彼此应该明了,所以即便他给了她,她也要推辞掉。

    然而出乎意料地是,他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高兴,他眼神中只有疲惫溃败甚至愤怒。

    “为何?”他问,“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忘忧也陷入了茫然,她也许想嫁他,却并不在意那个位置,她认为他想娶她,可也并不想给她那个位置。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他们彼此并不了解。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感是如何发生又是如何走到如今这一步,然而他们却仍是陌生的。

    有些思绪在她脑海中搅扰,她想不明白,最终她还是说:“因为这条路太难了,对我们都是。如果将来万事既安,你可以随心做一些事情,若那时还想娶我,我再嫁你。”

    肃予君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着。他眼神中所有的情绪都平复如常,她再也看不出一丝波澜,最后他说:“那好。”

    肃予君将手上的扳指娶下,放到了她的手心。

    “这是什么,信物么?”忘忧笑着问。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走进黑夜中。

    第二日,整个剡华寺就传遍了李洛儿昨日吐血其实是因为中了毒。经查看毒是下在昨日李洛儿吃过的点心里,虽还未查明是谁干的,经手点心的下人却都已被带去拷问了。

    刘氏连夜赶上山门,在佛前跪拜祈求女儿平安。李洛儿接连在寺院出事,刘氏却依旧只能求神佛垂怜。

    而李洛儿作为明王府未过门的王妃,在本应是净地的佛门却被人下了毒,这事惊动了王府。王府一早就派人过来,声称一定严查凶手。刘氏看着王府的来使以及昏迷不醒的女儿,担心的自是这桩婚事,李洛儿先被人中伤不是清白之身,如今又遭此劫难,便是没有过错,也会被人说成不祥之人,有了这样的名声,被退婚也是顺理成章。

    然而王府的人却安慰刘氏,说无论如何都会如期成婚,刘氏这才放下心来,便一心只求女儿快快好起来。

    忘忧几乎一夜未眠,第二日快中午才醒,午后她坐在山间桃树下,听着下人传着这流言,觉得这才是世间应有的样子。暗夜中那些诺言那些情愫,已经随着黑暗而去了,太阳升起后,世间又是这样一番道貌岸然——其他都不重要,只要利益还在那婚姻就可以长存。

    是以她就更加不解肃予君的承诺,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还是另有企图?她倒是不怀疑他对她的情感,因为若无感情只凭她的身价相貌,他没有必要去维系他们的关系,可她也不相信,他真会为她放弃所有。

    忘忧将毒药和解药的方子都写出来给了青容,她说:“虽不是我下的毒,但若用的是我的药,这些解药你们可以去试试。”

    青容收下纸条,没说什么。

    剡华寺果然如传说中一般,三月美景胜似仙境,便是不听讲经,坐在这山间赏景也让人心神宁静,所有的疑问也似乎不再是困扰。

    忘忧如一只餍足的猫,眯着眼睛在山间愉悦地晒太阳,接着却被一道阴影挡住了。她抬头一看,原是铉安。

    铉安昨日被长老训斥,在佛前跪了半宿,今日又与相府、王府的人应酬半天,一直没有休息,所以眼眶下泛着浅浅的青,神色比昨日憔悴不少。一个原本风神俊朗的年轻大师,眼瞅着成了一个奔波劳碌的沙弥。

    未等邀请,他便自顾自地坐到了忘忧身边。忘忧与这佛门里的任何人都不熟,不知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和尚要做什么,便也没说话。

    铉安坐了一会,开口说道:“昨日发生那许多事情,现在想来还没有跟小姐真正认识过,不知可否有幸知道小姐芳名?”

    “我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跟着骆小姐来见识一下,但没想到如今一来便坏了你们的规矩,给你们惹来这许多麻烦,以后便不会再来,大师也不必记得我。”她说。

    “又不是小姐的错,怎能说是你惹来的麻烦。”铉安说,“还有,您这样气度的小姐,断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能像这样不留姓名出入剡华寺的,都是极富贵的。”

    忘忧没想到这和尚全然没有昨日那副出世之人的姿态,其实竟然这般世俗,她叹息一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铉安笑了笑:“我想说,我昨夜见到王爷去了你的院子。”

    忘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倒坦荡地回望着。最终,忘忧向四周看了看,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他的暗卫便这般水平么,先是以为我下毒,接着连一个偷看偷听的和尚都拦不住?”

    “亦或,王爷发现了我,只不过他在这寺里需要一个人呢。”

    “哼,他在这寺里没人我倒是奇怪。”忘忧冷哼一声。

    铉安自小就有认人识人的本事,如今这本事被京城的人情世故锤炼得更加纯熟。昨日只短短一面,他便认定这个姑娘的不同,世家的女儿们虽也性格容貌迥异,但在他眼中只不过人偶抹上了不同的胭脂,只要找到了那根提线,便是他手中木偶。可她却像……人偶中的一个点,跳跃、不确定,找不到提线。千篇一律任人拿捏的人偶也会让人乏味,不同的总会让人眼前一亮。

    昨夜他自佛前起身,本想回禅房,却因想着白日里的事情不由地走岔了路,再一抬头,就来到一处院门外,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他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那位姑娘的院中,不由地咧嘴一笑——果然是心有所想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

    接着他便见院门打开,一个身影自里面走出来。今日寺中并无男客,铉安想了一下迅速躲进一旁的阴影,但下一秒就被人按在地上。

    他被带到明王亲卫面前时并没什么意外,一切如猜想一般,只是他没想到明王也并未打算遮掩,亲自喊他去见了一面。铉安脑中只算了一下,就迅速投了诚。

    明王只说了句“你是聪明人,照顾好她”就策马而去了。

    “也许还需要一个可以照顾你的人吧。”铉安笑了笑,也从地上站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追着忘忧问:“小姐要听我讲经么,我可是很会讲经的,很受宅门府邸里的夫人太太欢迎的,或者给你算上一卦,要知道我很会算卦的。”

    忘忧嫌这个和尚的聒噪,转身要走,铉安却硬往她手里塞了几个铜币:“就随便试试嘛。”

    忘忧不堪其扰,抓起铜币晃了晃就扔到刚才休憩的青石上,不等他开口就抢着说:“那你去给我算算,我要算什么。”

    “自然是姻缘。”铉安笑着凑过去看那几枚钱币,看着看着他原本笑嘻嘻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最后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忘忧在一旁等得不耐烦:“怎么,算不出来么?算不出来就随便说几句好了,哄人开心不是你最擅长的么。”

    铉安苦笑一下:“出家人不打诳语。”

    忘忧对着这个“只打诳语”的出家人嗤之以鼻:“小时候有人给我算过,说我会母仪天下。怎的,这样的命格都看不出来么?”

    铉安看着那几枚铜币。虽只是几枚简单的铜币,但代表的卦象却变幻万千,恰如这变幻不定的人生,是的,有几个卦象的走势指向了这姑娘极富贵的命格,但同样,也有卦象指向了纷争离乱。

    命运纠缠,纷杂不清。

    虽然一切都如隔云雾般恍惚不清,但似乎都指向了某一个点,那个点之后一切都会明晰。

    但那里,又是因果纠缠。

    铉安抓起铜币,向忘忧一拱手:“是我托大了。姑娘命格极富贵,小僧确实算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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