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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铉安是极会办事的,虽忘忧总觉得这个和尚太世故,世故到有辱佛家宗义,但得他照顾忘忧在剡华寺过得很顺遂,没有受流言困扰,李洛儿中毒事件也成了李家下人不满小姐的跋扈故而下此毒手。

    再回到骆府,肃予君送来几次药,虽然并不是解药,但也延缓了毒的蔓延,忘忧胸前的那朵花似乎停了下来,不再那样疯狂生长。

    四月间,在会试中榜上有名的学子们又迎来了殿试,思儒凭着多年苦学应对自如,取得了第三的成绩。今年金榜题名的学子各个年轻俊朗博学多才,是以皇帝很高兴,尤其是对王思儒,得知其虽是叶府门徒,但出身贫寒幼年失怙,更对其的聪敏勤奋大加赞赏。百官也是称颂,正是因为朝廷如此海纳百川不拘一格地选拔人才,这才不仅让寒门也让贫民有崭露头角的机会,这才真的是万民之福。皇帝龙颜大悦,正巧过些日子是番邦朝贡之日,于是便一并大宴群臣和新科学子。

    而叶家终于在叶相离世后终于又一次迎来了家族的荣耀,虽然不是来自叶家子侄,却也无甚区别。

    忘忧借身体不适没有回叶府一同庆祝,只是一日在骆家摆了个小小的酒宴,又喊来骆英和珧娘为思儒庆祝。珧娘得知是庆祝思儒考取了探花,夸张地捂着嘴惊呼:“小女子我也可以和大人同席么?”忘忧笑着说只是朋友一聚。

    席间忘忧举杯祝贺思儒多年苦读终于得偿所愿。

    思儒却起身举杯对着忘忧一揖到底:“小姐,我与母亲本是无家之人,这些年来得小姐和老爷的庇佑才有今天。如今我所有这一切都是拜小姐和老爷所赐,以后无论怎样都还是小姐的人,便是万死也不辞。”

    忘忧连忙扶起他:“思儒哥哥,别这样说,这些你还要多谢你的陪伴,其实对我来说你早已是亲哥哥了。”

    思儒未再说什么,只是略一敬让,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忘忧亦饮尽了杯中酒。

    几个人说说笑笑,这酒席直到深夜,几个人都有了醉意。忘忧送走了骆英和思儒,珧娘却落在最后。

    小小院落恢复寂静之时,珧娘转身走回院子,果然忘忧又坐回桌前,拿起酒来自斟自饮。珧娘按住她的手轻声说:“有不开心的事,便哭出来吧。”

    忘忧却是顿住了,她自觉这一晚言笑晏晏,却不知为何只有眼盲了的珧娘知晓她的苦闷。

    “因为看得越多越会被迷惑啊。”珧娘说。

    忘忧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低声说:“他今日成婚。”

    李洛儿毒虽解了,但人还带着三分病容,不过王府也没有食言,婚礼如约举行——便是在今日。

    骆家的山庄远离闹市,按说她听不到也看不到,但不知怎的,她脑海中却一遍遍回旋着他们婚礼的场景——他身姿挺拔地骑在马上,他牵她出轿,他与她叩拜,他与她步入洞房。满目的红色在她眼前飘荡,他是新郎,而新娘却不是她。

    忘忧明白这只是交易,他们之间并无爱意,他亦承诺会来娶她。

    只是,她仍然会这样难过。

    珧娘并没有问谁在今日成婚,只是劝慰道:“每个人都自己的无奈。”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她体谅他的无奈,他也正是明白自己的体谅才会如此坦然地安排着一切。第一次忘忧觉得自己卑微,仅凭着他难以捉摸的爱意,不足以让她眼看着他成婚仍心无怨念。

    忘忧终于伏在珧娘身上嚎啕大哭。

    李洛儿已嫁入王府,骆英的婚期也安排在不久之后,珧娘便不会在府里呆上太久。而思儒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新秀,忙于各种应酬。

    旧日里的一切正飞快地远去,那日之后,忘忧胸前的花开始疯狂生长,她却没有再告诉任何人。

    思儒虽每隔三五日会来看忘忧一次,却仍眼见着这个小院沉寂下来,与越来越热烈的天气相比,却是忘忧越来越沉静的性格。思儒也忍不住说,过几日陛下会在宫中设宴,要不你扮作我的侍从与我混进去。忘忧想起来肃予君也说过这事,也同样摇摇头,说不去了。

    第二日,珧娘也来辞行,也是因为这次宴会,她作为京城第一舞伎要去献舞,之后骆英就要出嫁,大约也没有太多相见的机会。

    忘忧并没有分别的悲戚,她只是让珧娘在一旁指导着她跳了一支舞,之后问她跳得如何,可是能去献舞的水平?

    珧娘似乎明白她要做什么,只是问道,为何想这样做?

    “我快死了,”忘忧指指胸前的伤痕,“我一辈子长在深宅之中,大约不想死也这样无声,想去做一些事情,不知姐姐可否帮我一下?”

    珧娘果然没有拒绝,笑着说,这有何不可,人生不就是图个痛快么。

    高台明月,灯火辉煌,宽大的舞台在这广袤的宫殿中也并不显突兀。这是大靖的中心,周围是帝国最有权势的人们。

    然而,自忘忧在台上的第一个舞步起,便震慑了台下的人,也踏入了很多人的记忆。

    荣威第一次随祖父进宫,他自幼在边陲长大,初到靖安已被迷花了眼。他未曾想到,原来除了这万千繁华的世界,靖安的舞也这样美。

    可是,作为帝国的亲王,肃予霄早已见过太多这世间的美色美景,年年岁岁都有带着“绝世”名号的艺伎登台,但也不过如此。然而这样的舞者舞步,却属实让他惊异,记忆中大约只见过一次……

    而在肃予霄身边,肃宣瑞直接打翻了酒杯。那女子舞步的确惊艳,但一转身那双半蒙着面纱的脸,却让他惊得不知说什么。他苦寻而不得的那双眼睛,那双多次出入他梦境中的眼睛,就这样又一次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肃宣瑞经常流连风月之地,但他从未想过去那些歌女舞伎中去寻找,因为他下意识觉得,烟花之地不会有那样纯粹晶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蒙着水雾看向台下,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进去,带着迷蒙的梦幻的神色。

    肃予君紧紧握住酒杯,克制住了自己,未让颤抖的手出卖内心。这许多年他早已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如今却难以克制自己的愤怒。

    那夜月下之舞,不似人间。

    之后,他却忘记叮嘱她不要在外人前跳舞,可谁会想到世家女子会这样抛头露面,就这样在大殿之上众人面前。大约是因为他的傲慢,那些本该记得的却在慢慢遗忘……

    空旷殿堂前,除了丝竹声声再无其他。

    忘忧飞旋起舞,像凡间的精灵。

    同样不安的,还有王思儒。

    他在周围惊艳的目光中不断地喃喃自语:“忘忧你怎么可以这样?”

    告诉过你不要在人前跳舞啊。

    因着忘忧的舞,所有人得了前所未有的封赏。但退场时却有一位小乐师,因为紧张绊倒在了地上,周围人都带着乐器,纠缠在一起混乱了一阵。

    未等这场混乱平息,肃宣瑞就冲到后场,拉住了那位刚回来的穿着舞裙的姑娘。然而那位姑娘却睁着空茫的眼睛问:“这位大人,找奴家有事么?”

    肃宣瑞像四周望了望,急切地问:“刚才跳舞的那个女子呢?穿着和你一样的衣服,身量差不多?”

    这位眼盲的姑娘却似乎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只有珧娘自己啊。”

    肃宣瑞愣住了,他仔细打量着珧娘,像要识破某种骗局。不,不是她,且不说像不像,那个姑娘根本就不盲。

    肃宣瑞一把推开她,喊来了领班。

    领班连忙作着揖赶过来,当听说他要找“另一位舞娘”的时候,领班也陷入茫然:“刚才登台的就是珧娘啊。”

    肃宣瑞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你一个领班,刚才谁上台不知道么?”

    领班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这位少爷在发什么疯,指天指地地发誓:“只有珧娘一人,绝无欺骗,再说这事有什么好骗人的啊?”

    肃宣瑞也被问住了。

    是啊,这是一个万国来朝普天同庆的大日子,哪个戏班不想拔得头筹,真有这样的舞娘,那恨不得昭告天下,哪里有藏着掖着的道理。若说有什么阴谋……在这抛头露面,不就是为了入哪个权贵的青眼,所以哪有找不到的道理?

    肃宣瑞将信将疑地看看珧娘:“那你再给我跳一曲刚才的舞。”

    珧娘依言,开始跳舞,一曲舞毕,对肃宣瑞欠身一拜:“这里不必舞台,可能跳不出方才的样子,还望大人见谅。”

    肃宣瑞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像则像矣,却并不是。他苦苦追寻的姑娘,就这样惊鸿一现又消失无踪。

    忘忧自台上下来,就被一件披风盖住,趁乱被拖入旁边的阴影中。忘忧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就被人捂住了嘴,接着肃予君在她耳旁说:“别喊,是我,这边走。”

    肃予君在殿门外与青容会和,裹挟着她一路疾走了一阵,来到车马前。肃予君把她塞进车厢,自己紧跟着坐进来,命青容驾车出宫。

    车马一路狂奔,肃予君沉着脸不说话,忘忧挨在他身边甜甜地问:“我跳得好么?”肃予君没有回答,只是攥住她手。忘忧觉得他的手冰冷而坚硬,而且越攥越紧,她惊呼一声:“啊,疼!”

    肃予君这才彷佛回过神来,放开了她。

    “怎么了这是?”她问,“跳个舞就这样了不得?我抛头露面就失了你的体面是么?没关系,没人认得我,大家顶多以为是哪个舞伎……”

    “是谁?”他压低声音问,“是谁让你去跳舞的。”

    忘忧不知他为何这样生气,扬起头平静地说:“没有谁,是我自己要去的。我要死了,我不想死得这样无声无息,我想有人记住我。”

    肃予君猛地扯开她的衣襟,那朵赤色的花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开得热烈而绚烂,就像舞台上飞旋的舞裙。

    他钳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车驶出皇宫,肃予君放开忘忧,叫停了车。

    “送她去骆家,然后守在那。”肃予君吩咐青容,然后转身下车,走入了皇宫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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