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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肃宣瑞无端地生着肃宣珉的气,却把那句“洛花院没什么花草”听了进去,于是派人搜罗了各种奇花异草送到了洛花院。这事惹得李萱儿很不高兴,在自己院内摔摔打打指桑骂槐,最后还是身边侍女劝解道:“花草什么的都是小事,夫人别总为小事折了爷的面子。再者只说安排种些花草也并没说必须是什么啊。”

    于是洛花院里来了几个园丁,在院子里挖了些坑,埋进去些棘刺丛生虬结盘曲的草木。忘忧蹲在旁边看了一阵说道:“这是做什么?种这些丑东西。”

    “七少奶奶别这么说,这些草木生根发芽也是很好看的。”一个侍女答道。

    忘忧知道这全是胡话,这些草木就是长了叶子也不会好看,它们在忘忧这里本就不是用作观赏,而是用作——制毒。忘忧起身盯着这侍女看了一阵,只见她面目平常无甚特色,然而身量纤长匀称,垂手站在那里平淡无奇。忘忧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眉目低垂地答道:“奴婢只是做些粗活,您不必知道我的名字。”

    园丁走后,肃宣珉也上前摆弄那些花草,却被一个棘刺不小心扎破了手指,他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指尖的血珠对忘忧说:“姐姐知道么,若我没认错,这些都是活血化瘀的药草。家中若有妇人有孕,是万不敢种在院子中的。”

    忘忧嗤之以鼻:“那我可要谢谢咱们的好嫂嫂了。”

    王府另一边,肃宣瑞的伤依旧时好时坏,御医来了一波又一波,每个都说伤势无碍,将养几日便好。但将养几日后伤势仍一如从前未见痊愈,这就不得不让人担忧了。然而肃宣瑞倒不甚在意自己的伤,而是带了一波又一波的大夫到了洛花院。

    照例一院子的下人都被遣走,大夫望闻问切一番后告诉肃宣瑞,姑娘确实中毒已深,若无解药时日不多。忘忧早已习惯这个说辞,没觉得怎样,肃宣瑞却拉着她的手心疼地流下两行泪。

    肃宣瑞不厌其烦地问:“这便无药可解了么?有什么凭着王府之力都弄不来的解药么?忘忧你再把如何中毒的事说来听听,看看还有什么有助于寻找解药的线索。”

    忘忧心念一动。

    解药的事情肃予君一直说他想办法,所以她从没过问太多,但那日从穆玉乔的口中听得出,穆家自当年被灭门起似乎就投靠了与肃予君敌对的势力,而这个势力大约就是端王府。那么,现在她是否敢和盘托出,哄着肃宣瑞去帮她寻找解药?

    见她沉默不语,肃宣瑞以为她想到了什么,追问道:“可是想到什么?”

    她最终还是决意隐瞒下去。肃宣瑞现在看似任人摆布,但谁知这其中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利用,更何况真心在帝王之家最飘忽不定,所以她不能让人知道她与肃予君的关系。

    她与肃予君,他们自己大约都说不清究竟是怎样的情意。无论肃予霄查到什么知道什么,作为一个外人来看,肃予君大约只是因着故旧对她有些照看,但若她说得太多,难免引人怀疑,顺着查下去,她与肃予君的关系就难免被人觉察,这是她不想的。

    忘忧只是笑笑说:“我当时被歹人所掳,晕了过去,醒来时才知道歹人怕我们逃脱而下了毒,至于是怎样的毒,如何解毒,那就不知道了。以前也看了些大夫,原本说用些参茸什么的好好将养着也可活个十年八载,只是……”

    这个带着三分凄楚四分认命的笑容让肃宣瑞心都碎了。“只是”如何忘忧并没继续说下去,但肃宣瑞却立即想起大夫说的“只是七少奶奶最近身体亏空巨大,往后要万分小心”,他便认定是强掳了她来时生的那场大病才至如此,更是愧疚得不行,所以脑子中那些家国大计全然顾不上了,只想马上出门为她寻解药,保住她的性命。

    虽遣开了下人,但肃宣瑞因叶忘忧泪洒洛花院的事情还是原原本本地被李萱儿知道了,而且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不到一刻钟世子爷盛宠七少奶奶的流言就传遍了全府。王府里的下人虽训练有素深知不能妄议主子,但流短飞长毕竟是神仙都挡不住的事,暗地里大家小心翼翼地传递着消息,在无人的角落里热烈地议论着,连互相交换的一个眼神都饱含深意。

    李萱儿一下午处置了好几波窃窃私语的下人,虽然那些下人辩解着只是商议手中的活计,怕惊扰主子才放低声音,但人若有了心结,就是听树上的鸟叫都觉得是在传瞎话。

    肃宣瑞往洛花院跑得勤,李萱儿的人就报得也勤,于是李萱儿天天听着自己的丈夫如何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彩衣娱亲做小伏低。

    李萱儿在相府以原本并不出众的二房女儿身份,压过长房长女李洛儿得以嫁入端王府,又让相府放弃了李洛儿专心扶植端王,李萱儿觉得自己凭借的是比李洛儿更能忍耐,更堪蛰伏。当初未嫁之时,李洛儿号称京城第一才女风头无两,但她李萱儿硬是寻了机会坏了她的名声,生生从堂姐手里抢了这端王世子妃的位置。饶是如此心性,如今李萱儿也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不像其他女子未嫁前还对夫君报有幻想,还想着琴瑟和鸣两情相悦,李萱儿清醒地意识到,帝王家的男人都是短视的、无情的,她不需要他们的爱意与垂怜,她只要握紧手中的权力便好,有了权力自然会得到她想要的。她如同男人般追逐权力本身,不需要用什么去换取。所以,肃宣瑞便是有多少女人多少姬妾她都不曾担心,因为她们都一样,都想用爱情换取权力,到头来只会发现她们根本不曾拥有爱情。

    李萱儿不是柔弱女子,她学的事是治家甚至执天下的本事,世子妃于她是一项事业而非身份,便是没有丈夫的爱意,那些世俗规矩伦理纲常也可以帮她牢牢抓住权力。

    然而叶忘忧出现了,她证明了那些男人不是不会爱,而是不想,这让李萱儿的坚定像求而不得之后的自我开解,像别人嘴里的笑话。肃宣瑞口口声声愿意为她废妻另娶,于是叶忘忧还证明了男人的宠爱确实可以换取权力,还轻而易举。

    叶忘忧击碎了李萱儿一直以来的信仰——她赖以在豪门中生存的信仰。

    李萱儿终于明白李洛儿为何如此厌恶叶忘忧——这甚至不是一个争宠的故事,这是她碾碎了她们所有人生的悲剧。

    所以,当李萱儿听闻肃宣瑞拿着她嫁妆中一个玉摆件去给叶忘忧把玩时,暴跳如雷。那摆件是一只小兔依偎母兔怀里,双双窝在萱草丛中。摆件的用料和雕工都是极好的,最重要的是,那是李萱儿已逝的母亲留给她的——她的母亲属兔,而萱草又代表着“萱儿”,那是不只是一个摆件,那时李萱儿母女依偎团圆的一片孺慕之情。

    肃宣瑞见这摆在架子上的兔子玲珑可爱,就顺手拿了去讨忘忧开心,可忘忧并不在意,只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旁,待下人寻回来时,母兔已跌碎了半张脸。

    李萱儿握着兔子手止不住地抖着,她大发雷霆歇斯底里,以至于瞅了个肃宣瑞不在府里的间隙,直接就揣着瓶毒药找上了洛花院,当场要逼忘忧喝下去。

    忘忧被人钳住拼命挣扎着:“李萱儿,反正我就要死了,你不必这样!”

    李萱儿吼道:“就算你明天死,我也不让你活过今天!”

    忘忧大骂:“李萱儿!我无论如何是陛下赐婚的端王府七少奶奶,你这样当众毒杀亲眷,你能逃脱么!”

    李萱儿已是不管不顾:“少听她废话,给我灌下去!”

    钳住她准备灌药的正是那日种花的侍女,她捏住忘忧的下颌说:“喝吧,七少奶奶。”

    药瓶子打开那一刻起,忘忧其实便认出这并非毒药,只是一瓶堕胎药。她与骆英手头紧的那阵子,这种药不知有多少流落到各个府宅,也不知道李萱儿从何处得来。忘忧并未怀胎,这药也并不致命,通常喝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忘忧知道如今的身体已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她不想冒险。

    然而药水触到舌尖的那一瞬,忘忧尝出这药淡而无味,并不是堕胎药寻常的味道。忘忧相信,除了自己,这世间少有人能做出这淡如清水的毒药,所以这要么就是一瓶出自同样高手的至纯至毒的药,要么就根本是一瓶清水。

    这一瞬的疑问被身边侍女捕获,那侍女似笑非笑地说:“七少奶奶莫怪,很快的,没事的。”

    忘忧无计可施准备搏一搏运气的时候,这场危机戛然而止——府里的侍卫巡视时发现了这边的争端,最后是肃予霄亲自带人制止了这场闹剧。

    肃予霄背着手走进洛花院时,忘忧挣脱了钳制,当机立断地晕倒在一旁,肃予霄看了一眼就命人抬进屋中。

    李萱儿则当即跪下开始哭诉自己如何对肃宣瑞一往情深对王府如何鞠躬尽瘁,而肃宣瑞作为王府世子她的丈夫本应为人表率,现在不顾人伦与弟媳有逾越之举。若只是寻常女子她也都能忍,为了丈夫她甘愿牺牲,只是这女子是陛下赐婚于七弟,于情于理于家于国都不能如此。她只是不堪家族名声与命运就这样毁于美色,为王府着想她便做这个恶人,毒杀这个当代妲己现世褒姒,以正门风。若有任何后果她会一力承担,绝不牵扯家人父母。

    忘忧在屋内闭着眼睛听这控诉,心想当真是声音凄绝,字字血泪,口齿伶俐啊。

    肃予霄冷哼一声,说了声这内院的事让王妃来定夺,便拂袖而去。

    王妃虽每日吃斋念佛不理俗事,但身边的鸟比世子妃那边来的还勤,所以对他们的事一清二楚。但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是因为她多少听说了王爷对叶忘忧的算计,二是那个宝贝儿子确实喜欢这个姑娘。

    媳妇若是个软弱的,她就会劝她忍一忍,毕竟男人都是这样而家和才能万事兴。谁料李萱儿是个能忍的也是个会闹的,如今声声血泪字字在理,若还是置之不理的话,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就该飞到府外了,但万事不该也不能飞出王府这个天下。

    可她又不能真的打杀了叶忘忧。所以这事最后的结果就是肃宣瑞和叶忘忧各自被下了禁足令,谁不准再出现在谁的眼前。而在世子妃面前通风报信煽风点火的人也被杀鸡儆猴地施了家法,若再有妄议此事的,那就是直接打杀了。为了防止再出这种乱子,洛花院伺候的下人都换成王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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