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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今日,是王思儒启程到末十上任的日子。

    上次青容找他密谈之后,王思儒便去信将京城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知叶无岂,叶无岂的口信半个月后经线人传了回来,让他去领了未十那个职位,并告诉他解药已经有眉目,而自己已在赶赴靖安的路上,不日将回京

    听说叶无岂就快回来,王思儒这才能放下些心去上任,尽管忘忧身陷端王府他没有半点办法,但仍是不放心她一人在这京城,总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是个照应。

    临行前,青容递给他一封信笺,看他放入怀中,拍拍他肩膀:“去吧,叶姑娘这边我也会照看。王爷已经与骆家打好招呼,去了那边也会与你方便。”

    王思儒向他拱手致意,一直以来,这位沉默的侍卫,甚至是比肃予君本人更可信任。

    同来送行的还有叶鹏鸿和一些同僚。

    自忘忧被嫁入端王府那一天起,叶家就惶惶不可终日。李氏生怕家族蒙难,找了个理由硬是把叶羽提前嫁了出去。为显女子矜贵,一般婚礼仪程尚会有一些表现女儿家舍不得娘家故而拖延的习俗,所以从未听说谁家这样着急出嫁,叶羽婆家见状不禁有些嘀咕,可打听到叶家幺妹嫁入端王府,叶家子弟又高中探花,就打消了疑虑,高高兴兴迎娶了新媳妇。

    忘忧自出嫁后杳无音信,既没有按照礼仪的回门,也没有书信,叶鹏鸿不知该喜该忧,撺掇着李氏:“要不你以母亲的身份去拜访下亲家,看一看女儿?”李氏瞪他一个白眼:“你是耗子给猫拜年,疯了么?那王府想跟你做亲家么?”叶鹏鸿这才不吱声。

    而王思儒自那日起也不见踪影,这让叶鹏鸿终于开始悔恨自己当初为何要打这靠着子侄发达的主意。直到最近叶鹏鸿得了王思儒要去末十上任的消息,想着总算摆脱这对瘟神了,日后叶家再断了与叶忘忧的联系,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两人,这下总能保府宅平安了吧。思量如此,原本不想相送,就此别过就算了,但一些不知内情的下属和同僚却说些什么“少年儿郎出门历练,回来就飞黄腾达啦”之类的话,喊他一起去送行。

    叶鹏鸿站在城外尘土飞扬的路边,不知对王思儒说什么好,也只能拍拍他肩膀说:“路上小心,不必惦念家里。”同僚当叶鹏鸿是离别之情难以表露,张罗着一起喝了三盅送别酒才算完事。

    王思儒上马回望一眼靖安,便打马而去。

    是夜,李洛儿敲开肃予君书房的门,应门的是柳烟。

    李洛儿知道柳烟是肃予君身边侍候十几年的老人,原本已经出府安家,原本不该她再来做这些,近些日子,因与端王府暗中的较量柳烟又被召回了王府。柳烟一副中年女子独有的柔和可亲,但不知怎的,李洛儿有些怕她,就好像小孩子总是有些怕大人。

    “王妃,”柳烟向她略一拜,“是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李洛儿点点头。柳烟带着她向内室走去,对肃予君说:“王爷,王妃过来了,那边有消息。”

    肃予君放下笔,李洛儿把手中的一个小纸条递给了他:“院子里的草木种下了,今日李萱儿想要毒杀她……”

    肃予君抬头:“嗯?”

    李洛儿连忙解释:“已经拦下了,而且那之前的药已经被换掉了,便是真喝下了也无碍。现在说是人受了些惊吓,服了药正在卧床静养。”

    “那肃宣瑞呢?”

    “药效还在,还是病着,而且端王妃已经下了禁足令不准他们见面。”

    肃予君点点头,又拿起了笔,头也不抬地说:“很好,那尽快安排下一步,人也不能这样一次次受惊吓。”

    李洛儿咬了咬嘴唇。

    在敌人身边安插上自己人,是他们的惯常做法,既然人人都这么做,便知安插进一个人有多难。世家贵主近身的仆役都是从小用起,要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历练才能重用,谁都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成年突然仆役放到身旁,哪怕过命的交情都不行。可若自小就安插过去,很难说那么小的孩子最终会长成怎样的人,是否还是可以掌控的那个。

    所以安插进一个人,就需要有时间、耐心还有利益,能堪此重任的人,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还是在相府时,李家大房将这样一个姑娘放到了李萱儿身边,与李萱儿一同嫁入端王府。

    能在龙潭虎穴中卖命的,单诱以利是不行的,还要有足够的信任爱护和忠诚,可人与人之间若有这样的情感——通常称为姐妹。这样一个姐妹,在李萱儿身边,可以随时为李洛儿去死。李洛儿虽知道姐妹愿意且可以毫不畏惧地为她去死,但她仍然不想,她会心疼。

    肃予君在端王府有自己的人,可是用于监视肃予霄的,而忘忧在内宅,不甚方便。所以肃予君与李洛儿达成了一个交易。

    那之后,李洛儿甚至庆幸叶忘忧是聪明的,因为聪明人做事无需太废周章,那姐妹甚至无需额外插手,只要在某个关键处推波助澜,事情便如期发展。李洛儿原本并不担心,这点情况姐妹足以应付,可以全身而退,直到肃予君又提出了他的计划。

    “不能试试别的办法么?例如一些让人假死的药?之前叶姑娘……”李洛儿狠狠咬了下嘴唇,才让自己能够继续说下去,“之前文容在慈恩寺时,便曾说向叶姑娘讨要这种药。她的本领那样厉害……”

    肃予君根本未理会什么文容什么慈恩寺,径直打断:“不行,她现在的身体受不了。”

    “可这计划听起来本身也不确定,并不一定能成事……”

    肃予君抬头看了李洛儿一眼。

    李洛儿又闭上了嘴。

    她同样畏惧肃予君,他并没有苛待她,也给了她王妃的礼遇,他可以与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也就这样了,也就这样做做样子了。她畏惧他,还是像孩子畏惧大人。这个府宅里每个人都是大人,就连肃宣明都对她露出看透孩子把戏般的笑容。

    这个府邸大而空旷,每个人都大而空旷,她蜷缩在其中,被碾压在一个小小的角落。

    她只能说:“好,我去办。”

    肃予君看着手中的文书点点头。李洛儿又鼓起勇气说:“那你答应我的事情……”

    “我记得。”他说。

    李洛儿便行了个礼,消无声息地退去了。

    同样觉得这府邸大而空旷的还有王安雅。

    夜里的王府虽灯火通明,下人不时往来,但她还是觉得空旷。她忽然觉得,的确要有很多人,要有很多女人很多孩子,要吵吵嚷嚷打打闹闹才能填满这些空旷。于是她想起来叶忘忧,想起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在这府里的吵闹喧嚣。她一个人,似乎就能填充整个王府。

    那样生机勃勃,喧腾热闹,难怪让人喜欢。

    门外有下人来报,说宣明少爷到访。王安雅命人开门把儿子应了进来。

    肃宣明只穿便服,抱着个匣子进来了。王安雅叫人看茶,自己在灯火中端详着这个儿子。他几个月前已与那个商人之女成婚,现在已经在朝中任职,整个人周正端庄,周围人无不夸赞此子肖父,与肃予君年少时一模一样。

    王安雅对他的这桩婚姻并不满意,倒不是因为那姑娘的门第,只是因为那姑娘与叶忘忧关系很近,这种厌弃就仿佛一块黏在身上的鼻屎,恶心还难以甩脱。她对肃宣明感到抱歉,她无力阻止这桩婚姻,肃宣明反而安慰她:“娶她是对我、对王府最有利的。”

    这话却让她更加难受,虽然不应该,但她还是想他能凭心意娶一个喜欢的姑娘。

    王安雅问儿子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过来,肃宣明把手中的匣子放到案几上:“听闻父亲与王妃有个交易。”王安雅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个药瓶。她摩挲着药瓶问道:“你哪来的这些?”

    肃宣明露出嘲讽的笑:“叶忘忧给的。”

    万事如掷出的飞镖,于黑夜中回旋着正中自己的胸膛。

    “若不是这些关系,她真是堪称万中无一的制取毒药的高手了,她会是各大门庭中最受欢迎的门客。”王安雅说。然而叶忘忧于他们,难断敌友,也难说是福是祸。

    “药试过了,是好用的,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肃宣明说。

    王安雅看了他一眼,把盒子推了回去:“收回去吧。”

    见肃宣明不解,她也未作解释,只是说:“有了孩子便留下吧,这个府里太冷清了。你们也可以有个孩子,哪怕记恨着彼此,对孩子也是牵挂。”

    她觉得自己大约是老了,老了才会慈悲。

    德妃最近总觉得外面不太平,她也听闻了一些消息。

    那个女孩到底是被人认出来了,而且是最坏的一种可能,甚至还直接以赐婚的方式被接入了端王府。果然,之后肃予霄的手就伸了过来。

    “唉,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德妃叹息,“叶家的姑娘都是顶好看的。但再好看能怎么样呢,都道是红颜祸水。”

    若凭姑姑轻轻替她敲着腿,接话道:“王爷那边……”

    德妃又是一声叹息:“唉,养儿一百岁,长忧愁九十九啊。”

    若凭姑姑没再接话,许久只听德妃说:“动手吧。”

    皇宫内庭,年迈的皇帝望向远方葱茏的树,暑气将近,树影婆娑间已见秋意。四周空寂无声,只有风和皇帝咳嗽声不时传来。

    陪伴在旁边的是同样老迈的内侍,他问道:“陛下在想些什么?”

    “一些往事。”

    内侍赔笑道:“陛下的还是这样耳聪目明,头脑灵活。奴才刚这个年纪,前两天的事都记不太清了。”

    老皇帝叹息:“忘记好啊,事情总记得就是心病,心病太久了人也就病了。”

    内侍说:“您这哪是心病啊,您这是胸怀天下,要惦记的太多。”

    “惦记来,惦记去,也还是那些人,那些事,还是想着当初是对还是错。”

    内侍没再接话,许久皇帝说:“走吧,传霄儿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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