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夫人抓住忘忧的手松开了,颓然地垂落到床边。忘忧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拍着她的脸唤道:“三夫人,三夫人?”女子的脸呈现出一种垂死的灰色,忘忧慌忙地倒出随身携带的药,碾碎了塞进三夫人的嘴里。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一个意外熟悉的声音急切说:“将军,您去看看吧,三夫人好像很不对劲……情况不怎么好……”

    一个身材修长挺拔,身穿墨绿色长袍的男子阴沉着一张脸大步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群不明所以的家丁。男子冲进室内,屋内的混乱和些微的血腥气让他皱了皱眉头,径直走到卧榻前,一把扯开忘忧,吼道:“你在干什么!”

    “啊,夫人,夫人!”跟在将军身后的玲冲上前来,摇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女人,“来人啊,大夫,大夫呢?”

    几个家丁把三夫人扶入内室,又有人慌忙而出去寻大夫。

    “这可怎么好,”玲焦急地绞着手帕,眼角似乎要急出泪来。她看似无意转到忘忧身边,突然惊讶地喊道:“啊,你是……流云阁的叶姑娘么?前两天还在二夫人那里……”

    将军转头喝问:“怎么回事!什么流云阁的叶姑娘?!”

    “我……我也说不好,我只是几天前听说二夫人那的珑有事找过这位姑娘。”玲嗫嚅道,“哦,叶姑娘不是流云阁的人,只是和流云阁……有些生意往来。”

    任谁都听的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忘忧却在众人猜忌的目光中突然冷笑:“那你就说说二夫人的丫鬟来我这里寻的什么药呗!”

    玲受到惊吓似的抬头看了忘忧一眼,又低下头,万分委屈地说:“我也是无意听说二夫人去叶姑娘那里寻药,怕是出了什么事,才去私下询问珑,结果珑只是敷衍地告诉我是合欢散……”

    玲抬眼偷瞥将军,见他依旧沉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拭了下眼角的泪继续说道:“现在想来我真是糊涂,二夫人也有孕在身,再怎么……也不会要那种药啊。我也是大意,觉得叶姑娘和流云阁有生意往来卖合欢散也是正常,可是却没深想,叶姑娘那里最有名的还是……”

    将军并没说话,只是站在他身后管家模样的人呵斥道:“到底是什么,快说!”

    玲慌忙跪下:“就是堕胎的药啊。”

    她用微弱却容所有人都听得清的声音说道。

    忘忧看向将军,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深邃眼眸里掩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她忽而一笑:“女人间争风吃醋的小手段真让人烦心,是不是?”

    将军向周围过来探望的各家女眷抱拳致歉:“各位贵客来为我祝寿,却被我的家事惊扰。请诸位先行回席,荣某一会亲自敬酒致歉。至于这位叶姑娘,事情尚不清楚,不知姑娘能否先在府上委屈两日,帮助荣某把事情调查清楚?”

    忘忧故意看着在身后悄悄靠近的两个精壮家丁,微微一笑:“那就打扰将军了。”

    话音刚落,却见骆英风风火火从门外闯进来。她焦急地环视一周,寻到忘忧就冲过去站在她身前,急忙解释道:“误会,误会。她是我的表妹,前日才从外城到我家的。今日跟我一起来赴宴,大概是迷路才走到这的。她以前没见过夫人,也不可能害夫人啊。”

    “骆小姐请放心,荣某留下这位姑娘,也只是为了还她个清白。”说罢,将军起身向外走去。

    “英姐姐,我没事的。”忘忧宽慰道。

    管家对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却故意落在后面,在骆英耳边说:“今天请来的每个客人,在下都记得,请柬里和骆府都没有这位姑娘。这是将军的家务事,骆小姐就不要蹚这趟浑水了。”

    骆英半是焦急半是恼怒地跺着脚喊道:“你……喂,忘忧!”

    走在最前的将军蓦地一顿,转身看着忘忧,若有所思地说:“叶小姐……名叫忘忧?”

    忘忧亦是一愣,忽然觉得冷似的抱起胳膊,躲避着他的眼神。

    忘忧被请进将军府一处单独的院落。院子中厅堂屋阁的布置典雅精致,竟比三夫人的住处丝毫不差。忘忧倚在窗前,看院门外远远站着的守卫,想骆英若知道她有如此待遇,走的时候一定不会如此忧心忡忡。

    傍晚的时候,被遣来送饭的,竟然是玲。

    玲刚跨进院子,就掩藏不住眼中的错愕。

    “是觉得把我关进地牢才对么?”忘忧看玲心不甘情不愿地摆着饭菜,笑眯眯地说。

    “是啊,我也是害怕进地牢,才对将军撒了下娇。就这样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说,人家好怕,人家不想死,若将军肯放过人家这一回,小女子将来一定会报答将军的。”忘忧自怜地对镜照了一下,“我比三夫人更年轻更漂亮。男人啊,真是好哄呢……你说大夫人会不会觉得是自己引狼入室呢?”

    玲厌恶地骂道:“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不要白日做梦了!”

    忘忧了然地点头:“这么说你果然是大夫人的人。那么,让我来理顺下这件事……”

    “你家主子是将军明媒正娶的夫人,成亲多年却没有子嗣。后来,将军又娶了二夫人,开始大夫人自是不甘,可是也没有办法,几年后二夫人的肚子也没有动静,大夫人这才安心一点。偏偏这个时候,将军又娶了第三个夫人。三夫人年轻貌美,当年二夫人进门时,大夫人嫉妒无奈的心情又来了,而且这次更甚。最后让大夫人崩溃的,是两个夫人几乎同时有了身孕。”

    “大夫人大概天天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自然你们把目光盯向了我,想从我这里弄到药。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大家鱼死网破,但如果不被发觉的话,大家都没有孩子,大夫人依旧是将军府内院说话最有分量的主母。可这过程有了意外收获,你在监视我的时候,发现二夫人先派珑找到了我。后来发现二夫人求的不是堕胎药的时候,你们大概失望了吧。但另一条计策也应运而生。”

    “于是趁将军寿辰,你们强拉了我过来。时机恰好地给三夫人服下药,让将军十分及时地出现,把我抓了个现行。而你一番声泪俱下的表演,让大家相信是二夫人想独得恩宠下此毒手。加上随后你们在二夫人屋里搜出的瓷瓶,相信二夫人和珑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而大夫人,只是因为关心姐妹才偶闻其中蹊跷,但为了家庭和睦才隐忍不说,酿此惨祸她也会肝肠寸断的。”

    “你的表演真不赖呢,玲,满分十分的话,我给你打九分。”忘忧冷冷地说。

    “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忘忧皱着眉头问玲,“虽然害了三夫人,嫁祸给二夫人,但是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会成为将军唯一的子嗣,再恼怒他也不会把她怎么样,你们反倒是帮了她。”

    “那是因为,”玲邪恶一笑,“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将军的嘛。”

    忘忧头疼似的揉揉额角:“果然,闺帏里的这点破烂事都是大同小异的啊。”

    “不过,玲,你把实情都告诉了我,信不信我还有吃了能让人只说真话的药啊。”忘忧说。

    “我们夫人说了,你就是个江湖骗子,偶尔卖卖□□迷药的骗骗小钱罢了。什么只让一人专情的合欢散,只有二夫人那个傻子会信吧。”玲话语恶毒,笑容却纯良无害地很。

    忘忧欣赏了会玲这朴实外表和阴暗内心间的矛盾,也温柔地笑了:“也是,只有傻瓜才相信会有那种药。”

    一会,玲收拾了忘忧的碗筷,转身要走。

    忘忧盯着她的背影忽而冷笑道:“只是,你要知道,在这种大宅院里,话太多太快,才是最致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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