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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微澜

    分时段上路,不仅众人松快不少,马也活泛许多,就是常常错过城门关闭的时间,无法进城,只能在野外安营扎寨。

    虽说有定南军强力护着,安全无虞,山野中到底无趣些,其余人还好,打猎的打猎,采药的采药,唯有丁大御师坐不住了。

    他闯荡这么多年,什么药材、风景没见过,对路上这些小山头嗤之以鼻,本就是个爱热闹的,在山里都快憋死了。

    “我说珊珊呐,咱们都几天没睡床了?赶路也不是这么个赶法啊!再这样下去,我都成野人了!”五味坐在火堆旁,大大翻了个白眼。

    “每日都说嫌弃,吃野味的时候我就没见你停过嘴。”珊珊看都没看他一眼,慢悠悠转着手中的烤鸡。

    五味狠狠咬了口鸡腿,鼓着腮帮子嘟嘟囔囔地道:“我这叫苦中作乐!可不能说我乐在其中啊,我还是想吃花雕醉鸡、栗子烧鸡、荷香粉蒸肉还有……”

    “打住!不准在这深夜荒野之地动摇军心!”珊珊见一旁的明舒都快垂涎三尺了,连忙转头瞪了五味一眼,又把烤鸡塞了过去。

    军中都是些粗糙饭食,哪儿有这么香的东西,明舒撕下一只鸡腿大快朵颐,然而眼中还是有几分对精致菜肴的向往。

    聂家久处中原之地,家风俭朴,明舒自小没尝过什么南方菜式,又在军中待了几年,现在听到什么都两眼放光,觉得新鲜极了。

    太后捧着碗鲜笋鸡汤,满脸笑意地摇了摇头,“瞧这孩子馋的,想是常年在北边待着,难得一见荆南繁华景象。珊珊,要不咱们明日找个县城歇息吧?”

    “按照咱们的脚程,再有两日便能到州府抚宁城,届时咱们便在城中好好休整一番。”珊珊早已做好了打算,哭笑不得地抽出帕子给明舒擦脸,揶揄笑道,“只盼这小皮猴不要吃成小猪仔就好。”

    “唔!我每天多练两遍枪法,一定吃不胖!”明舒乐坏了,脸都没擦干净就兴奋地嚷了出来。

    “嚯,这么快就要到抚宁了?”五味也来了兴致,动动脚把鸡骨头埋了,抹着手嘿嘿乐道,“抚宁城里有家同方楼,花开富贵豉蒸凤尾虾做得一绝呀!我一进城就瞧上那家菜馆了,当时楚老幺还挑三拣四……”

    太后本是含笑听着他们胡侃,听到此处顿时转头,目光幽深地盯着五味。

    五味霎时反应过来,急忙止住了话头,眼珠转了转,又尴尬笑道:“啊我是说……抚宁城里好吃的特别多!到时候咱们都尝一尝,啊哈哈……”

    “咱们上次过抚宁时才刚开春,青虾不过指节大小,你就非尝一嘴不可。”珊珊嫌弃地看了五味一眼。五味想着把话茬过去,她却主动接了下来。

    她知晓大家的顾虑,有意让他们更放心些,便主动提起玉龙,“天佑哥不过是想顺应农时罢了,又不是真拦着你花钱……不过如今确是河鲜肥美的时候,待到了抚宁,还真得好好品尝一番!”

    说起往事时,她仍言笑如常,眉眼灵动,确然未见半点愁思。

    太后暗自打量片刻,放下心来,连连点头附和:“如此甚好,咱们赶路辛苦,用些河鲜补身正合适!”

    “对对对!到时我带路,带你们几个在城里好好逛逛!”五味见珊珊并不介意,也是眉头一松,笑呵呵地挥了挥小羽扇。

    啧啧啧,一路上愁云惨淡地走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松快松快了啊!

    明舒本就是个万事不过心的性子,现下更是缠着五味聊了许久抚宁城的新鲜玩意儿。

    这可是搔到了五味的痒处,二人简直相逢恨晚,五味唾沫横飞地将自己的经历狠狠吹了一通,听得明舒瞪圆了一双杏眼,恨不得立即披星戴月地赶过去一看究竟。

    这情形看得珊珊连连摇头,也不管二人如何闹腾,见山风渐起,月星隐曜,起身要扶太后进帐休息。

    然而此时黑黝黝空荡荡的山道上,竟隐约传来了马蹄声,正在兴头上的明舒耳朵一动,突然跃起,抄起石头边的长枪低喝:“警戒!前哨何在?”

    静夜中蹄声传得远,且明舒听觉过人,她察觉时,哨兵才奋力奔到营地近前。听闻主将召唤,连滚带爬地冲过来,高声道:“将军,是、是自己人!”

    五味本是被明舒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生出警惕之心,闻言先愣住了:“将军?”

    “明舒自小就想当个女将军,可惜未能如愿,因此镖局的兄弟便叫她将军,逗她开心的。”珊珊听到了后方营帐中蜂铃的声响,已然明白过来,因此倒有心情与五味玩笑两句。

    果然不多时,一身粗布灰袍的玄武打马冲进了众人的视线。

    他翻身下马,笑着对持枪而立的明舒拱了拱手,就想走过去。明舒眉梢微挑,却不让路,眼中依然有些警惕。

    这记仇的小丫头,玄武无奈摇头,好脾气地掏出赤金鱼符扔给她。

    明舒接了也不验看,冷哼一声,上下抛着鱼符走了,她得去教训教训那个喊漏嘴的小兵。

    玄武也不与她计较,几步走到太后近前,躬身笑道:“见过老夫人,公子着小的前来送信!”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奉上,太后立时伸手接过,迫不及待地拆开读了起来。

    珊珊却不急着看信,在一旁皱眉问道:“怎么这么晚赶来,可有要事?”

    “姑娘放心,并无大事。白日里小的便到了临近县城,未曾候到主子入城,于是一路寻来,因而才晚了些。”玄武恭谨道。

    珊珊了然,若按照玉龙原本的安排,她们是该在城中落脚的,倒难为了玄武一路寻到山里。只不过,既无要事,送信这等事交给驿站就好,怎么还将玄武派来了?

    太后看完了信递给珊珊,和声道:“信中说他已到了雍州地界,一切安好,叫我们不必担心,路上多加保重……佑儿身体可还吃得消?这一路急行没遇着什么麻烦吧?”

    后头这两句是问玄武的,他垂首笑道:“老夫人且安心,公子身体安泰,路上也太平,就是心中牵挂老夫人,特遣小的前来送信,以为随扈。”

    太后心中自然也是挂念儿子的,平时不说是怕惹珊珊伤心罢了,此时收到消息便松快许多,又抓着玄武问了一会儿,这才安心去睡了。

    五味得知徒弟来信,还凑过来看了看,听闻一切都好,便放下心来,不耐烦听玄武说那些饮食琐事,早掉头回帐子里歇息去了。

    珊珊环视一周,见并无异常,又冲着几步开外的明舒点了点头,带玄武回了自己帐中,转头低声道:“雍州的情形如何?”

    朝政之事,玉龙并未与太后细说,但她看了奏疏,却是知晓。

    今夏少雨,东南沿岸也不过有去岁一半的雨量,越往内陆,雨水越少,关中地带更是自入夏以来,几乎滴雨未落。

    有丰年就有灾年,水旱蝗灾皆是天意,雍州今夏大旱,却也并非连年遭灾。今岁雨水稀少,田地无法耕种,那便免去今年的赋税;虽则河湖中水量减少,百姓家中水井倒还能打上水来,有陈粮的,吃饭不成问题,确是吃不上饭的,便由州府开粮仓赈济。

    这些赈灾事宜,朝中早已驾轻就熟,本无需玉龙操心,然而此次离谱之处就在于,当地百姓为取水之事竟和宗室争执起来了。

    雍州地处关中,山势险峻,沃野千里,北接凉州,西临巴蜀,东往冀州,南通荆益,乃拱卫京师的要道,其州府治所就在长安。

    而长安往南二百里处,有座澧山,山上四时幽静、风光秀美,宁王在此处建了座别院,以作游赏休憩之所。

    今夏大旱,澧山脚下的村民在山下难以取水,于是便溯源而上,想到上游打水,上了山以后还发现不少野果、菌子,喜出望外,采了个满载而归。

    一家一户尝了甜头后,附近村民都闻风而来,人声喧闹,惊动了别院的管事。

    那管事以山上林地乃宁王私产为由,阻拦村民取水采食。然而那些村民都半饱半饥过了两个月苦哈哈的日子,怎能轻易罢休,当下与管事争执起来,几番冲突之下,还闹出了人命。

    到了这地步,管事的也慌了,一边遣人进京上报,一边联合郡县主官,想将村民先安抚下来,慢慢商议。但村民们可不买账,他们被别院护卫棍棒驱赶数日,衙门都视而不见,出了事倒想息事宁人?门儿都没有!

    那伙村民振臂高呼,浩浩荡荡地进京告状去了,但凡有衙役敢上前阻拦,他们就豁出命去,一副要血溅当场的架势。

    于是别院管事、郡守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村民闹到了京城,在州府衙门前唱了场大戏,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差点把宁王气得吐血。

    村民抬着尸首誓要宁王给个交代,然宁王却不跟这伙人纠缠,更无视了一干大臣劝和的声音,带着王府亲卫冲到澧山,把当地郡县主官都绑了,将山上别院围得跟铁桶一般,放言曰:静待国主圣裁。

    尚书台无法,只得将事情报给玉龙,玉龙接了信就迅速赶了回去。

    “几日前,国主到了澧山别院,与宁王深谈许久,而后便急召羽林军侍驾,带着宁王及郡守等一干涉案人回京了。”玄武拱手回道。

    此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州府已然开仓赈灾,那些村民并非没有活路,却敢冒大不韪与王爷争产,甚至不惜性命,这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要构陷宁王。

    只不过,构陷一个闲散宗室王爷,这是为何?

    开国太祖膝下二子,长子继承大统,便是太宗一脉,也就是玉龙的先祖;次子亦是功勋赫赫,在朝野中人望甚高,可说是将王位让给了兄长,因此太祖封其为世袭罔替的宁亲王,便是如今的宁王一脉。

    楚朝国祚延续二百多年,世袭罔替的亲王只此一家,这样一位不问朝政、清贵无为的闲散王爷,谁会去算计他?

    珊珊皱着眉头思索一阵,忧心忡忡地道:“那回京路上可还太平?没出什么事吧?”

    “国主自澧山起驾时便命微臣前来报信,回京之事……微臣不知,不过有羽林军护卫,定是安然无恙,想必过两日就有消息传来!”玄武谨慎回道,心弦紧绷,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珊珊果然立即怒了,腾身站起,焦急地怒喝出声:“你竟不奉国主回京就南下?!都快到长安了,就二百里路!还是最易出变故的时候!”

    他也不过是听命而行罢了,还能违逆圣意不成……玄武默默跪下,完全不敢辩驳,每次两位主子别苗头,倒霉的都是他们。

    正是知晓玄武乃奉命行事,珊珊才更生气。玉龙定是料到回京路上不会平静,为防万一,才提前命玄武带着消息南下,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她也能及时有所应对。

    这人总是这样,总把社稷朝局放在前面,自己的安危却一点没放在心上!

    珊珊气红了眼,又愤怒地坐回桌前,狠狠灌下三杯冷茶,才僵着声音开口道:“你离开前,京中情势如何?那些闹事的村民是怎么处置的?”

    “国主诏令中书令崔大人主理此事,户部尚书何大人协理,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那些村民现由大理寺看管,一应衣食如常,并无异样。京中百姓虽有议论,但也多是茶余饭后、随口笑谈,倒未有以讹传讹的流言蜚语。”玄武简明扼要地交代道。

    中书令崔翮,昭阳大长公主的驸马,算是半个宗室,主理此事倒也说得过去,且还让户部协理,汤乐再想反对,也是无话可说。

    珊珊轻轻眨了眨眼,如此防着汤乐,难道此事与他有关?

    她的思绪沉入这桩案里,怒气便渐渐散了,抬手让玄武起身,追问道:“让大理寺看管,朝中无人非议?那些村民和市井中也没传什么难听的话?”

    大理寺卿可是宁王未来的岳父大人。

    “一开始朝野确然有所议论,但陆大人当庭立状,若村民有任何损伤,他便引咎辞官,再出人命,他便以命相抵。此状传出,京中顿时无人再敢多言。”玄武躬身回道,心中对这番狠手真是佩服极了。

    若论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朝野上下无人能出宁王之右。

    珊珊嗤笑一声,眼中泛起冷意,都有老泰山替他解围了,还逼着玉龙回京,破天荒地被算计一遭,倒把他给吓得如惊弓之鸟。

    羽林军哪里是去侍驾的,分明是为了保宁王的小命,此番若让玉龙遇到什么危险,她回京后定饶不了这位宁王殿下!

    消散不久的怒气又涌了回来,珊珊柳眉倒竖,重重拍了下桌案,茶杯应声裂开。

    玄武默默咽了咽口水,上前想将茶水换了,珊珊又冷声道:“不必了,你去歇息吧,连日赶路辛苦了。”

    玄武瞬间缩手,连忙夹着尾巴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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