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藻以为他没听清，逐字逐句地又问了一遍：“你们跟着我的目的是什么？”
双生子弟弟嗫嚅：“我不知道……我都听哥哥的。”
千藻：“……”
她瞥向那头双生子哥哥在逐渐淡化的意识光团，暗道失策。
略作沉吟，她对凌九道：“我去趟杂货铺，你帮我看住他们。”
双生子弟弟见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蒙着脸的白发男人走了过来，弟弟炸毛道：“她去哪？”
凌九当然不会回答他。
弟弟望了眼千藻消失的方向，又极快地瞥了眼白发男人，却被后者像是看死人般的眼神刺到，不敢再说话，以一副母鸡护崽的姿态守在自己哥哥面前。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千藻回来了。
她无视气氛的僵硬，把纸袋抛给双生子弟弟道：“给你哥哥的。”
随后她自然地走到凌九身边。
凌九垂下眼睫，看着女孩乌黑的头顶，问道：“附近500米有家杂货铺，你回来晚了5分钟，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千藻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道：“没有，那家杂货铺没开，我去了另一条街。”
说到这个她都有点奇怪，曾经离工坊最近的杂货铺老板恨不得天天营业24小时，今天竟然没开门，也许是生病了吧。
千藻心中胡乱想着，却见双生子弟弟已经拿出纸袋中的特效药，但是他似乎并不知道如何使用，上下甩动着。
一支特效药很贵的，特别是在贫瘠的北区！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从弟弟手中抢过特效药，在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药剂已经注射进哥哥体内。
“你做什么！！”
千藻还没站稳，迎头飞来一拳，这般近的距离普通人肯定会中招，但在她眼里这拳头像极了慢动作，侧头轻松避过，下意识就要回击，却对上通红泛着泪意的灰白色眸子。
千藻：“……”
她想起双生子的来历，大抵是她的行为触动了他不好的回忆，难得耐心解释道：“这是特效药，止血的。”
闻言，双生子弟弟也不纠缠千藻，立即查看起哥哥伤势。
按理说特效药起效非常快，但双生子哥哥身下积了一滩血泊，此刻依然有鲜血在汩汩流出。
双生子弟弟什么都没说，但千藻却从他眼神读出了质问。
假药。
绝对是假药。
她撸起袖子准备去找黑心药商，凌九走了过来，淡声道：“他们这类实验体对药物都有抗性，特效药已在他体内产生效果只是较为缓慢，不过他们也比普通人类强壮，死不了。”
千藻：“你怎么知道？”
凌九指着自己眼睛，道：“我看得见。”
某些义眼确实带有扫描的功能，她点点头，就在此时，地上的双生子哥哥似乎动了。
双生子略激动：“哥哥！”
双生子哥哥不可查地身体一抖，虚弱地说了第一句话：“弟弟，我们离得很近，不用这么大声。”
弟弟一噎，果然放低了声调：“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双生子哥哥被扶着站了起来，虽然还是不稳，但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果然和普通人体质不同。
“好多了，”他安抚住弟弟，随后对千藻道：“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跟踪你们，是有事请你帮忙。”
“帮忙？”千藻不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前脚到北区他们后脚就跟上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快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双生子哥哥见她不信，一慌：“没有人！”
他将在红河酒吧被她意识攻击丧失了战斗力后的事情描述了一番，一号实验室当时应接不暇没有第一时间回收他们兄弟二人，随即趁机逃到了北区，恰巧遇到了她，才有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千藻：“哦，那你们想让我帮你们什么？”
双生子哥哥：“我们能感觉到你和我们是同一类人，你既然能在人类社会中生活，那一定可以……”
“不能，”千藻无情打断他，“首先，我们不是同类，其次，我也没有这个能力。”
看来这对双生子误以为她也是实验体了。
确定此事与普米尔和斯内克无关后，她瞬间失去了对双生子的兴趣，转身就要走，却被双生子哥哥拦住了去路。
兄弟二人知道自己的能力对千藻和凌九毫无作用，此刻没有像连体婴儿一样靠在一起，哥哥突地一动，弟弟反应慢半拍也疾步过来，一脸紧张地挡在千藻面前。
凌九的核心芯片微微燥热，他不知什么原因，只觉眼前的双生子碍眼极了，接着身体主动动了，唰的一声甩出长刀，向上一挑。
血柱顷刻间喷出，双生子弟弟额头浸出冷汗，他忍着右肩的疼痛，对哥哥示意自己没事。
双生子哥哥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却一步不退。
千藻：“让开。”
在她面前卖个惨她就必须得答应吗？她是人又不是神。
况且不过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已。
噗。
凌九再次挥出一刀。
弟弟一声闷哼，左肩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哥哥脸上，哥哥讷讷扭过头，弟弟只是隐忍地对他笑着。
他似做了决定般抬起头道：“我的血液可以再生！”
“哥哥！”
闻言，弟弟惊呼一声似乎想说什么，哥哥却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弟弟低下头没再说话。
千藻以为他要说什么秘密呢，结果就这，淡淡哦了一声。
再生，谁还没有呢。
双生子哥哥以为她没理解，沉声道：“只要血液足够，任何伤势都可以恢复，任何！”
千藻：“……那你刚刚怎么没自己恢复？”
哥哥：“……只对他人有效，对自身无效。”
千藻：“哦。”
不仅是个奶妈，还是牺牲自我型的。
双生子哥哥：“……”
他把底牌都交了出去，若是常人早就把他们视为珍宝，但女孩反应太平淡了，甚至是毫无兴趣，和他预期完全不同，他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
尴尬、沉默在这个地方涌动，一直不吭声的凌九出声道：“留着他们吧。”
千藻猛地回头：“为什么？”
凌九：“有用。”
千藻拉长调子嗯了一声，打量着面前的双生子，他们似乎很意外看似冷酷的白发男人反而先松了口，四目瞪圆，常年不照射日光的病态皮肤上粘着血印子，又菜又傻的。
能有什么用？
她在这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摆手道：“行吧，那你处理他们吧，我先走了。”
她一点都不想和双生子扯上关系。
双生子本还想追上去，凌九长臂一伸挡住他们。
……
千藻走在回太平区的路上，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头也不回问道：“双生子安顿好了？”
凌九：“嗯。”
千藻看向比她高许多的仿生人，似是在他脸上寻找答案。
凌九察觉到视线：“你是好奇我为什么留下他们吗？”
千藻点头。
凌九看向前方：“你一会就知道了。”
千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没想到才几个小时过去，两区交界处已经设立起岗哨，警卫人手倒是增加得不多，但他们手上拿着光板对一个个过路人进行比对。
隔得太远千藻看不清警卫光板上的东西，但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凌九瞳孔微微收缩：“是找你和实验体的。”
“找我？”千藻第一时间想到了斯内克，肯定是它又整幺蛾子。
凌九笔直盯着前方，琥珀色瞳孔闪着暗光：“我刚在虚拟网上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与你匹配的消息。”
他眨了下眼睛，再看过来时，千藻发现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
他道：“但我在暗网发现了你与实验体的数据。”
接着，千藻收到一条来自凌九的讯息。
她打开，看到了今天传递在各大公司高层之间未署名的公开讯息。
在这长达十几页的讯息中，她的数据仅占据了一页，但上面的数据却能让全世界都震上一震。
她的存在几乎与永生画上了等号。
她浑身颤抖，发出这条讯息的人恶意满满，或许他只是想让普米尔的实验成果公开，或许是想让中心城混乱，但对她来说这是催命符。
现在，各个势力已经知道她的存在。
她就是块唐僧肉，谁都想来咬一口。
她很危险！
她一路走来碰到了几波警卫，本以为是哪个帮派火拼太厉害才引来政府的镇压，现在细细想来他们行进的方向是她曾经居住的工坊！
那她现在的住址也应该……
“铁皮！”
凌九还是一贯地不急不缓道：“廉租房不记名，即便是普米尔、索罗科技这类公司也暂时查不到那里，现在回去来得及。”
还好现在是黑夜，北区的基础设施跟不上，避开警卫对于千藻和凌九并不困难，只是多花了点时间。
到达廉租房附近，千藻闭上眼，数之不尽的透明意识丝线向着周围伸去。
凌九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捕捉到微弱的空气流动变化。
这是千藻第一次大范围使用能力，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负荷。
不一会，她倏地睁开眼睛，随手用袖子擦掉鼻血看向廉租房对面大楼方向，眼神发寒。
1909室。
偌大的工业机器人将廉租房几乎撑满，它铁钳般的双机械爪上抓着一只微微变形的无人机，另一只上挂着一个失去了意识的男人。
廉租房大楼对面的高楼顶层。
梁立取下高倍望远镜道：“小老板，你要找的人不在。”
被称为小老板的男人亮金色的头发整齐梳在脑后，脖戴大金链，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大衣披在身上，却不显臃肿，反而衬得贵气逼人。
他双手插兜，脸上最新科技眼镜闪着五彩斑斓光线，语气吊儿郎当的：“看到了看到了，你老板眼睛没瞎呢。”
好不容易找到点乐子却踩了个空，他兴致缺钱准备回去为自己的零花钱搬砖，正欲收回视线，猛地顿住。
梁立：“老板？”
大楼正下方，女孩墨色发丝飞扬，满脸寒霜盯着顶楼方向。
盖尔薄唇微勾：“嘿，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