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价目表

    胡一清紧赶慢赶,踏进宿舍门的一瞬间,正好熄灯。

    章煜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啊?”

    “啊。”

    “出去跟谁鬼混了?”

    “找了个破兼职,分币没挣,主打一个陪伴。”

    “叫猫抓伤了?”

    “你看直播了?”

    “嗯。你为钱打工的话,我不建议你跟吴所谓靠太近。他干什么赔什么,就是,脑瓜子里比丝瓜瓤还乱,偏偏缺做生意这根筋。我怕晦气会传染,你不挣还倒贴。如果是为爱发电,我倒觉得还可以。我跟他创业的时候见过他前女友,是18级……”

    胡一清嗤笑着打断她:“说哪去了,什么陈年往事了还记得。拉皮条上瘾是吧?没把我祖宗八代告诉他吧?”

    “你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章煜咬牙切齿,枕头从床帘里扔下来打她,“都成年人了还装什么害羞。总之做好保护措施,对自己负责任。弄了孩子回来我肯定打死你。”

    胡一清接住枕头,从床帘递还给她:“这是你对我的暗示吗,我都懂。你负责把房开好,我负责洗白白擦香香等你。你想生几个我就给你生几个。”

    章煜笑着:“你滚。母猪啊,我说生几个生几个。”

    “既然小主今晚不用老奴侍寝,那我就告退了。”

    “下去吧。”

    “嗻。”

    胡一清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是吴所谓发来的消息:“我和迪哥讨论了收费的事,他也同意按时间收费,不过价格要和市里的其他猫咖持平,打价格战会被人反向搞死。人均五六十左右比较好。”

    “我一直想问。人均这么高,真的是面向大学生群体吗。我一天饭钱三十块,一个月生活费两千,普通家庭的孩子也就我这生活水平了,学校里很多人的月生活费一千五。你觉得我一个月会去几次五六十块的猫咖?这个价位,如果面向学生群体,想做人流量大的自习室,基本不可行。”

    那边沉默了好大一会。

    胡一清等不到他的回复,刚要按灭手机睡觉,吴所谓终于回复了:“其实临街的这种门市店面太吵闹了,有的小猫休息不好。如果定位不是大学生,我们就去兑偏僻一点的店。房租会便宜很多。”

    “交通还是得方便。要不然没人去。要么在居民区附近?上班族聚集地?毕竟不接待十六岁以下的顾客,年纪大的人也不倾向于花钱撸猫。”胡一清没说的是,如果离学校太远,她去兼职也不方便。

    “嗯。我看还是先开一阵子吧,账面有银子色儿了再折腾。我慢慢物色合适的地段。”

    “行。收费这个我也想了个方案。可以阶梯收费,一小时之内二十九元,超过一小时不到两小时四十九元,两小时之外,每小时加收九元,不满一小时按一小时算。每天营业八小时的话,没必要早上开门。下午一点开门?这样上班族也比较有时间。”

    吴所谓那边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才回复道:“收费方案很可行,迪哥也同意了。明天就开始。上午确实没什么客流量。”

    “不指着咖啡挣钱,饮品就少而精吧,别糊弄人。我看能做出三五样很好喝很扎实的就行。价格就正常价格,十块二十块。要么做点柠檬水和基础的奶茶?算是照顾不爱喝咖啡的。等过一阵子也供应鲜奶?酸奶?水果捞?小蛋糕?”

    “这些我也想过,但是物料成本比较高,以现在的客流量,做了就是损耗。先咖啡和柠檬水吧,我研究研究留哪几样,定定价。过一阵人多了再说别的。这个阶梯收费不错,我觉得可行。迪哥说想做月卡季卡年卡什么的,这样有稳定客流。我觉得有硬推销的嫌疑,怕客人反感。”

    “我倒是觉得月卡季卡不错,不过以现在的客流量,还是再等等看吧。别让人家说咱们急着捞钱,然后卷钱跑路。要紧的是给饮品加盖子。做点文章推送,搞搞活动,朋友圈集赞啥的。”

    “嗯。这就做推送。”

    “这么晚了还不睡?”

    “想法不能过夜,过夜就不新鲜了。”

    胡一清无奈地笑了笑,心说果然是装不了二两香油。

    吴所谓又发来消息:“你还忙得过来吗?我短视频账号想给你做。冷不丁从良我还真不习惯,不会做别的视频。迪哥就会看擦边,指不上他。你看什么好玩就拍什么吧。你不喜欢出镜,那就拍我。除了上厕所,你随便拍。拍猫的话就更随便了,上厕所也可以拍。”

    “行行行。我尽量不拍那么重口味的。”

    “老江的指示,说别让兼职小助理白忙,起码请杯奶茶。惭愧,我还蹭了你一根烤肠。”

    胡一清看见他发来的红包,没收:“按协议。等你账面开始有纯利润了我要抽百分之二十,日结。其实我也不亏,天天免费撸猫,这不是挺好的。”

    “呜呜呜,太感动了。这是什么高风亮节。”

    “哼。等过一阵子盈利就能看出我的丑恶嘴脸了。”

    “好可怕,果然是坏女人。”

    “……没别的事我就睡了。”

    “晚安晚安。”

    “晚安。”

    胡一清按灭了手机。她钱包里的余额没有增加一点,可是嘴角却增加了笑意。天天撸猫喂猫铲猫砂,好像和在家喂猪也没什么区别,区别在于猫可以抱在怀里摸,而且最后不会被拉去屠宰场或者端上餐桌。能体验到创业的刺激感,亏损却亏不到她身上,一旦有得赚,这就是一份堪称完美的兼职。目前没得赚,她就是打白工,店里两位“老板”也不好意思剥削压榨这个免费劳动力。

    至于什么为爱发电……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毕竟每天看猫男仆,也是一种格外的享受。可是要她为了一只品相不错的小野猫,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自问还当不了这么忠诚的狗头军师。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点开手机相册。有一个相册集,专门用来放直播录屏。其实并没有存那么多,也就去粗取精,留了十几段而已。视频里的猫男仆,每次直播都很认真,会换两三套衣服,跳好几段热舞。起码胡一清看的这几天,就没重过样。他好像是学过一点的,动作看起来利落大方,很伸展,很自信,于是身材就一览无遗。她一个一个地划着视频,越看越起劲,突然看到最近拍的那一个。

    视频里,是他在哭诉她无情,气呼呼地问她是不是大润发杀过鱼。

    胡一清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她总觉得,猫男仆和吴所谓,是两个人。一个妩媚火辣,欲拒还迎,时时刻刻用大碴子口音维持着该有的矜持,于是格外神秘不可接近。而另一个,大大咧咧,活力四射,心事都写在脸上,哭哭笑笑,涕泗横流。

    看来男人是不该张嘴说话的,一说话就暴露智商了。或者,就像夏天的街上,老大爷推车售卖的盖被雪糕。远远望见箱子上写的“雪糕”二字,唇齿喉舌更觉干渴,头顶的太阳更加毒辣。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掀开推车的被子,才发现原来大爷是卖大碴粥咸鸭蛋的。于是幻想中箱子里冰冰凉凉的雪白冰棍,变成一颗比太阳还热的流油蛋黄。

    好像,也说不出哪一种更精彩吧,毕竟都是几毛钱就可以得到的美味。

    胡一清想了想,又想了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家乡的,考研也好就业也罢。无论最后流落街头还是风光无限,总要趁年轻见见世面。当下定决心离开的时候,再贪恋一样带不走的东西,就不礼貌了。

    就像走在街上,身无分文的路人。本不该去询问,甚至不该猜测被子下,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无论是冰棍还是大碴粥咸鸭蛋。反正是买不到的。对身无分文的人来说,几毛钱又何尝不奢侈。

    更何况是人均五六十块的猫咖。

    吴所谓把时间价格表打印了两份,一份贴在柜台旁边,另一份做成塑封海报,贴在玻璃门上。迪哥叼着许久没点燃过的烟,在屋里晃晃悠悠,拎着猫粮袋子喂猫。

    “小谓,尝尝。”迪哥把什么东西塞进他嘴里,好像是小饼干。

    吴所谓没心思吃,把小饼干含在嘴里:“你看贴得歪不歪?”

    后面摄像的胡一清得意地笑出声来,吴所谓嚼了几下,这才意识到是猫粮。

    胡一清见他没笑,连忙把一颗猫粮塞进自己嘴里:“别生气啊,我感觉还行?”

    吴所谓摇摇头,神情严肃,随手抱起脚边的喜宝:“我不是生气,只是寒心。小清,你不知道店里有多困难吗,大人吃不吃的无所谓,有好吃的怎么不紧着孩子。看给猫饿得,它都一分钟没吃饭了。你记住,一颗猫粮都不能浪费。”说着,他掰开小猫的嘴,作势要把猫粮吐进猫嘴里。胡一清看着,突然想起自己昨天亲过小猫的嘴,忍不住哕了一下。吴所谓这才得意地笑出声来,张大了嘴给她看:“别犯恶心啊,我早就咽下去了。”

    胡一清嫌恶地闭了眼睛,扭头不敢看他:“怪不得我妈不让我跟狗玩。”

    “别担心,我妈让。”

    “信不信我用猫粮打爆你的狗头。”

    “应该开发一个游戏,愤怒的小猫。为了营救被狗偷吃的猫粮,用猫粮打狗头。你说爱狗人士会不会强烈谴责。”

    “我觉得核心问题是。如果小猫们有那么多猫粮打狗头来抢猫粮,那它们到底是缺猫粮还是不缺猫粮。”

    吴所谓被她逗笑了,胡一清也笑了起来,停止录像,问道:“刚刚这段可以做成视频发吗?”

    “随你喜欢。”吴所谓摆了摆手,“我脸早就丢光了,没啥肖像权。”

    “其实,也还挺好看的。”

    吴所谓从前向后捋了一下头发,比了个手势指向她:“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胡一清打了打衣袖:“油,太油了。都甩我身上了。”

    吴所谓见她一脸厌恶,反而越玩越起劲:“这都搞不定你?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女人,你逃不掉了。”

    胡一清本来在低头剪视频,闻言抬头,两人对视,都默契地又低了头。于是谁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好当没有这回事一样了。

新书推荐: 浅尝辄止 和幼驯染重生回警校后 穿成杨过他姐之度步天下 你好,我是大反派 遇难后被美人鱼赖上了 我靠搭配系统升官发财 赤蝴在册 心仪已久 重生之陌上花开等君来 真癫,给七个顶流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