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米比赛每个年级只比一轮，十几个人一起站在起跑线上，枪声响起的瞬间，所有人一起往前冲。

    姜禾刚跑没几步，就听见广播里秦嘉的声音：

    “时间在流逝，赛道在延伸，成功在你面前展现心脏的跳动，热血在沸腾，辉煌在你脚下铸成，加油，姜禾！”

    姜禾原本跑的好好的，最后她的名字一出来，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很快又忍住，咬紧嘴唇，可喉咙里的笑意还是憋不住溢出几分。

    她上午给其他人写的时候很起劲，在广播里听见班上同学的名字觉得还挺让人激动的，可现在轮到自己，为什么……这么尴尬呢？

    眼见着身后的人一个一个超过她，姜禾收敛了笑意，眼神认真地盯着跑道前方，一点一点加速，但始终保持在一个不让自己太累的范围里。

    一圈下来，姜禾呼吸的力度越来越重，脚腕上像是绑上了重重的沙袋，抬脚十分困难。

    她已经没心思去看自己身边还有谁，抑或是在跑道旁边陪自己一起跑的是谁了。转弯时，姜禾突然加速，超过了前面一个又一个的人，甚至在最后一百米，使尽全力奔跑。

    她眼睛盯着前面终点处拿着计时器的裁判身上。距离越来越近，腿上的重量也越来越重，跨过裁判身边时，姜禾听见头顶橡皮筋“崩”地一声断裂开，头发四散披下来，和着汗水粘在了脸上。

    姜禾停下来，捋了捋脸上的头发，转身看着裁判。她在听见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跳声同时，也听见裁判的声音：

    “三分二十七秒，第三名。”

    还好，结果不算差。

    姜禾在原地绕圈走动着，一手插着腰一手抚着胸口，平缓呼吸，喉咙里火燎般，又干又烧。

    常温、楚辞还有游梓一过来，一人一边撑着她慢慢走，另一人拿着矿泉水，打开盖子递给她，等她喝了两口不喝后，又接过来。

    有记录成绩的同学，拿着记名册过来：“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

    “我……咳……”刚跑完，喉咙还很不舒服，虽然刚刚喝了水，但猛然一开口还是有些哑，姜禾清了下嗓子，再开口就好了很多，“八班，姜禾。”

    登记号名字和班级，那人又去找下一个同学登记。

    游梓一她们拉着她到了最外侧的跑道，沿着跑道慢慢走。

    “刚跑完不要马上停下来，先走走。”

    四人便绕着操场走。姜禾刚跑完，说话便觉得喉咙那儿又干又烧，便没有说话，边走边听她们三个聊天。等自己力气恢复了一些后，她就没让人扶着，自己拿过楚辞手上的矿泉水，一口一口，时不时喝一点，润润嗓子。

    一圈下来，刚刚跑完八百米的疲累消去不少，正好也走到了班级休息的位置，见姜禾恢复过来，几人便没有再走下去，找了位置坐下。

    姜禾的书包放在了桌子上，方知衡和傅原都不在这里。

    姜禾往周围看了看，没发现他们的身影。在台阶上坐下后，拿过桌子上的书包放子自己腿上。

    楚辞和常温在整理今天下午写给明天的广播稿。只姜禾和游梓一两人，因为报名参加了运动会项目，只用专心参加比赛，其他的一概都不用管。

    姜禾打开书包，看了眼书包里的东西，自己的东西没有少，常温她们放在她这里的东西也没有不见。她翻了翻书包，想找一根橡皮筋出来。

    她的头发又多又长，若是没有橡皮筋扎起来，低头的时候两边的头发总会往前面跑，很容易挡住眼睛，很是麻烦。

    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有。

    姜禾放下翻找的双手，开始看楚辞她们收拾东西。

    十一月中旬的季节，正是早晚冷的时候。今天下午的比赛时间没安排好，姜禾的八百米比赛在三点半的时候就开始了，到现在才四点十几分，可落在操场上的阳光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

    还好新校服挡风，姜禾中午又回去添了一件衣服。只是坐在风口上，还是会觉得有一丝凉意。

    不知是不是刚刚的八百米花掉了她一天的精力，再加上跑完后又喝了一整瓶冷的矿泉水，姜禾坐着的时候觉得肚子凉凉的，再加上风一吹，肚子便更加不舒服了。

    等他们收拾完，基本就是吃晚饭的时间。姜禾没胃口，等她们将东西都放在她书包里的时候，姜禾背上书包，同她们说：“我晚上没胃口，就不吃了。”

    常温问：“晚自习饿了怎么办？”

    姜禾想到自己抽屉里的饼干，说：“我教室里还有点饼干，如果饿了的话，我吃那个就行。”

    游梓一觉的她应该是刚刚的八百米跑累了：“你把你的校园卡给我，我帮你带碗小米粥和一个包子。晚上时间很长，还是得吃一点。”

    姜禾一想，也确实，晚上记起来要学三个半小时，不吃确实会扛不住，便将校园卡给了游梓一。

    出来操场后，姜禾和他们摇手说了“拜拜”后，便背着书包回教室。

    回教室的路上，姜禾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肚子越来越不舒服，生理期来临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急跑了两步回教室，从书包夹层里拿出备用的卫生棉塞进口袋里，拿起纸巾便往厕所冲。

    果不其然，在八百米比赛前还没来的大姨妈，在跑完后来了。

    姜禾算了一下时间，这一次提前了一个星期。

    也不怪她没注意，提前一个星期，确实是她想不到的。

    肚子那一片凉凉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不知道是生理期的时候，只觉得肚子有些冷不舒服，发现是生理期后，又想到自己喝了冷水，姜禾觉得肚子开始痛起来，一丝一丝，一缕一缕，很轻微，但不可忽视。

    姜禾抿了抿唇，一步一步踏上楼梯。

    走廊上，方知衡站在栏杆处望着下面。

    姜禾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在楼梯口扶着墙站了一会儿，等肚子里的疼痛褪去后，姜禾按了按肚子，才往教室走。

    方知衡站在原地，等她走近：“你怎么了？”

    姜禾没说话，这事她还不好意思让一个男生知道。只说：“喝了冷水，肚子有点不舒服。”

    上午吹风后，她的肚子也是不舒服，方知衡便第一反应是因为傍晚温度降低，受了凉，再加上喝了冷水才不舒服的。

    “是不是着凉了？要再泡一袋午时茶吗？”

    午时茶一日两次，她再喝就是今天的第三次，这可以吗？

    方知衡皱着眉头，又有些不确定。

    姜禾强调自己没事，没有着凉，自己中午又添了一件衣服，真就是肠胃不好，又喝了冷水，才不舒服，等下喝点热水就好了。

    她强调了好几遍，方知衡便不再坚持。

    他跟在姜禾后面进教室。现在时间还挺早的，五点都不到，到现在，所有年级的比赛才算是结束，之后才是吃晚饭的时间。只是楚辞她们不想和那么多人挤一起，所以提前了半小时去食堂。

    教室里没人，就他们两。

    方知衡站在走道中间。

    走道一人窄，方知衡不让，姜禾过不去。

    姜禾靠着旁边的桌子上，不解地看着他，一双透亮的眼睛似乎在问他：有什么事吗？

    方知衡从口袋里拿出皮筋递给她。

    很普通的黑色皮筋。

    姜禾缓缓伸手接过：“给我的？”

    三个黑色皮筋被一根塑料线圈在一起，上面的标签还在。

    “你刚刚……去小卖部买的？”

    其实不用问。十六中只有中午才能出校门，晚饭时间是不允许出学校的，即使是运动会也不例外。

    “嗯。”方知衡点头，抬手指了指她的头发：“在操场上的时候，看你一直在弄你的头发，猜你可能不喜欢散着头发。”

    所以，她走完一圈回班级休息的位置没看见他的身影，是因为那时候方知衡在小卖部给她买……买皮筋？

    姜禾捏着皮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心里不知是什么感想。

    她知道方知衡对自己好，但……为什么呢？

    是……喜欢吗？

    方知衡喜欢她？

    姜禾低头扯了扯连接的塑料线圈，那根线很细，又结实，姜禾手指都勒红了，还是没有扯开。

    视线里出现了方知衡的手，那只手手掌宽大，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是圆润。

    姜禾在心里说了一句：很漂亮。

    他的手伸过来，从上往下，一个手掌似乎能罩住她的两个拳头。

    手指捏住皮筋另一头，姜禾松开手，皮筋到了方知衡手上。

    抬头，看着他拿起自己抽屉里的剪刀，将那根塑料线剪断，然后是标签，再递还给她：“那根塑料线很结实，扯是扯不断的，要用剪刀才行。”

    三个皮筋，姜禾接过后便套在了手腕上，然后取下一个将身后的头发绑好。

    没有梳子，只能用手指简单梳理一下后随便绑一下。

    绑好头发后，姜禾看着方知衡。

    “方知衡……”

    “嗯？”

    他侧过身，让开了位置，等她走过去。

    姜禾心脏一跳一跳，又重又缓。

    “你……”

    你是喜欢我吗？

    还不等她问出话，教室后门被人猛的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