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原咽下最后一口面，从桌面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问她：“你住在这儿？”

    姜禾点头，看到傅原面前两个空面碗，心里很是惊讶，他的饭量这么大吗？虽然她没有问出口，但心里的想法，在面上显露得很明显。

    傅原拍了拍方知衡的后背：“还不是因为方知衡。出了校门，他说自己有点饿，我们就来吃面，面上来了，他又说不想吃。所以我就全吃了。”

    姜禾点点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九点十分，距离放学已经半小时。

    一旁的方知衡拿好两人的书包，站起身来，傅原也跟着起身，丢掉手中的卫生纸：“我们先走了，拜拜。”

    “嗯，拜拜。”姜禾开门进去，从楼梯上二楼。

    出了面馆，傅原从方知衡手中拿过书包。两人走到十字路口在马路边等绿灯。

    傅原突然转过头，开口：“方知衡，你是不是有秘密瞒着我？”

    “没有。”绿灯亮起，方知衡抬腿过马路。

    傅原在身后咧开嘴角。还没有，你这么说不就明摆着是有秘密吗？

    他追上去，手臂搭在方知衡的肩膀上，一脸八卦样：“你跟我说说呗，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方知衡掀开他的手臂：“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傅原再次搭上去：“要是真没有，你就不会说没有了。快说说，不要逼我严刑逼供啊。”

    方知衡不说，由着他勾肩搭背。

    傅原等了一会儿，见他坚持不说，于是开始说自己的发现：“你最近太奇怪了。第一就是，你从重点班转到平行班来，这个就有问题。”

    方知衡偏头看他，傅原盯回去：“看我干嘛？你可不要拿我当借口啊？你要真的是为了陪我，怎么高一上学期不陪我来平行班？”

    方知衡：“上学期在重点班，是拖我妈妈的关系进去的。我之前也以为自己会在平行班。”

    十六中的重点班是通过了提前招生考试的那批人，提前招生考试中，他没有通过，按理来讲，他不会在重点班的名单里。

    后来录取通知书下来后，开学那天他看见自己的名字在重点班的时候，自己都很惊讶。也是后来从班主任口中才得知，是妈妈和高一重点班的老师打了招呼，自己才进了重点班。

    妈妈也在十六中教学，不过她现在在带高二年级。

    听他这么说，傅原明白了。方知衡没能考上重点班，对他来说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但是他的姐姐和与他同龄的明月照都比他优秀，读的都是重点班。可能是怕他落差太大，所以方阿姨才会想办法将他弄进重点班吧。

    他摇摇头，为方知衡感到可怜。一个比他优秀千百倍的姐姐，还有一个一直压他一头的同龄人，特别是明月照，从小到大，不仅是老师，就连身边的朋友都会拿两人对比。方知衡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啊？这要是他，他可真的要讨厌死明月照了。

    不过还好，中考后，明月照和家里搬去了市里，高中也在那边读。

    他就说，若是方知衡凭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重点班，怎么可能会去平行班。

    ……不对啊，既然这样，他面对自己的问题时，又怎么会是这个反应？他还是有秘密！

    “转到平行班的事情我就不问了，但你的反应还是很奇怪。”傅原松开他，“你肯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方知衡想了想，说：“明月照要转来十六中。”

    傅原愣住：“为什么？她不是在一中读书吗？”

    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听说家里出了点事，具体什么事情还不知道。不过听我妈妈说，她会转到一班去。”

    明月照成绩比他好很多，当初若不是去了市里的一中，也肯定会进十六中的重点班。

    “那你还要转到平行班？”傅原不解，两人都是重点班的，虽然一个是一班，一个之前在二班，但互相还是可以有个照应。

    方知衡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两人在小区楼下等电梯，电梯门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生提着垃圾袋走出来。

    “明月？！”傅原叫住她，“你回来了？”

    方知衡也看过来。

    明月照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刚刚睡醒，身上穿着厚厚的睡衣，头发披散着，乱糟糟的，眼睛半眯着，一脸倦意。

    听见有人叫她，明月照抬起头，努力想要睁开眼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好笑。

    “你刚起床？”方知衡走过去吗，拿过她手上的垃圾袋。明月照松手，看着他走出一楼大厅外，将垃圾袋丢进垃圾桶里。

    她将双手插进口袋里，看着傅原。此刻，她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眼神犀利：“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

    高一八点四十下晚自习，现在九点三十，他们路上用了五十分钟？

    小区和学校就隔了一条街，走路最多十五分钟就到了。

    方阿姨一直看他们没回来，这才将她叫醒，让她下楼丢垃圾，顺便看看方知衡他们回来没。

    其实她也知道，方阿姨也是见自己睡了一整天才会叫醒自己，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她起来走走，不要一直睡。

    傅原解释：“我们去吃了面。”

    刚好，方知衡进来，傅原指着他说：“还不是方知衡。他的那碗面上来后，又说自己不想吃。两碗面都是我吃的，所以才花了这么长时间。”

    明月照点头，上了电梯。傅原和方知衡跟在后面也进了电梯。傅原按下楼层，问明月照：“听说你要转到十六中来，为什么啊？”

    明月照看了他一眼，说：“我爸妈离婚了。”

    啊？

    傅原和方知衡都怔住，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明月照。

    她面上的表情很平静，就像之前说的那句话，是晚饭吃了什么一样，稀疏平常。

    两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她现在平静得有些不寻常。

    “……你没事吧？”傅原小心翼翼问她。

    明月照白了他一眼：“我没事。不过……”她横眼看着两人，“我最近看见男的心里就不爽，你们两少往我面前凑，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揍你们。”

    话音刚落，傅原赶紧远离她，贴着电梯离她远远地站着。

    “我可没惹你啊。”

    明月照嗤笑他：“傅原，你怎么还是这么怂？”

    傅原：“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你爸妈为什么离婚？这么突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明月照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爽：“我爸出轨了。所以我妈不要他，我也不要他。”

    傅原、方知衡：“……”

    明月照：“所以，我刚刚说的，看男的不爽不是唬你们的。特别是你，傅原，你要是烦我，我真的会打你。”

    傅原点头，明月照又看向方知衡，方知衡也点头。

    明月照和方知衡在七楼下电梯，傅原家在十二楼，没有跟着一起下来。

    明月照跟在方知衡后面，在他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问他：“听阿姨说，你转到平行班了？”

    方知衡钥匙插进钥匙孔，听到她的问话，也没转身，打开门的同时回复她：“嗯。”

    “怎么去平行班了？我明天会转去一班。”明月照以为他的学习能力比不上重点班的那些人，还想着，自己也在重点班，他若是有什么不懂，她可以给他讲解讲解。

    “明月……”方知衡转身看着她，“我没有考上重点班，所以才去的平行班。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不是因为你要转去重点班，也不是对自己没信心。

    明月照看了他好一会儿，确认他没说谎后，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落下来：“那就好。我还以为初中对你说的那些话影响到你了。”

    也不怪她会这么想。方知衡有个很优秀的姐姐，因为姐姐的原因，方叔叔和方阿姨对方知衡的学习十分重视。再加上从小身边还有一个总压他一头的自己，方知衡头顶着学习的压力，小时候过得并不轻松。

    初中时，学校弄了一场数学竞赛，那段时间她生病，三天两头便往医院跑，竞赛的事情便没有参与。

    虽然没参与，但自己那时候好强心盛，所以也让班主任想办法弄了竞赛的试卷做。一个月后的那场统考结束后，方知衡是第二名。但她后面做了一下试卷，觉得按照方知衡的能力，他扣分的那几道题，是能做出来的。

    那时候，因为生病的缘故，她说话也很冲，对于这种明显可以不错的错误，对方知衡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大意就是，你怎么这么笨，这么简单的题目都能做错之类的话。说完她就后悔了，但因为从小压他一头，所以那时候她也不想道歉。

    之后，方知衡本就沉闷的性格，更沉默了。

    后来，他连十六中的提前招生考试都没能考过。明月照觉得是因为自己当初说的那些话影响到了他，好几次想和他道歉，都被他岔开话题。这就更让她觉得难受了。

    是后来他得知自己家即将搬去市里，高中也要在市里读。那时候临近中考，方知衡主动找到自己，将这个事情说清楚，并让她不要放在心里，好好考试，市里的一中要比十六中难考多了。

    后来方阿姨想办法让方知衡进了重点班，她也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又得知方知衡从重点班转到平行班的消息。

    这真的很难不让她多想。

    “你真的没有影响吗？”明月照还是忍不住想问他一句。

    主要是，他话越来越少了，本来就不怎么说话，那之后就更不说话了。明月照真的怕自己成为他心中的阴影。

    那可真是大罪过。

    方知衡有些无奈：“真的没影响。”

    努力学习可以让他成为别人口中的学霸，但和那些智商卓越的学神而言，自己也是真的比不上。他只是接受了自己平庸的智商，并不代表放弃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