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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缕秋情(改)

    世人或许总爱将神鬼与祭祀、节日牵扯在一起,不论背后是何种意义,都各有神佛。

    柳静姝在回城的路上这般琢磨着。

    她像个从外回来过年的归乡客,明明东西不多,却显得异常手忙脚乱,裙摆上溅满了泥星子,她也没空管。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这条泥泞的路上,她根本没手去提裙子,只能放任裙面被慢慢染成一副豪放的水墨江山画。

    “烧纸、烧香、跪拜……”

    一个人走路实在无聊,有些有趣的画面便会自己跑出来给她解闷,她不自觉念了这么几句。

    刚从小竹屋出来,没走多远,她就在路上碰见了一个老翁。

    老翁牵着一个不大的小女孩,原本是走在岔口,但因为小孩被篱笆上的蜗牛吸引了目光,蹲在那儿不肯走,任凭老翁怎么催都不肯动弹。

    她瞧着有趣,便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小孩看蜗牛的目光穿过篱笆,看到了在篱笆后的柳静姝。

    她应该是有些小孩缘,一直都特别招小孩喜欢,那个小女孩看见她,马上甜甜地叫起了姐姐,还冲她招招手,让她过去。

    老翁便与她聊了几句。

    整个早晨的记忆都套上了湿漉漉的感受,老翁上了岁数,也算是阅尽千帆,末了给油纸伞下的柳静姝塞了好些银锭、元宝、黄符之类的东西。

    “记得给家里没了的亲人,多烧些纸啊!”老翁牵着小女孩离开前,这么说道。

    她现在满手的银锭元宝,而这些东西全都是纸做的,沾不了半点雨水,于是就连她那把爱惜有加的折扇,都迫不得已别回了腰间。

    挡雨的油纸伞因为姿势原因,有一半是歪斜的,伞柄夹在柳静姝的脖子与肩膀之间,就这么吃力地慢吞吞走着。

    忽然觉察到伞外头,斜风细雨似乎已经完全停了,柳静姝费力地扭了下脖子,令伞面让出一小方天来供她查看。

    果不其然,半点雨都没,只有灰蒙蒙的一块天。

    “呼——”她长松一口气。

    这样夹着伞走路可太费力了。

    脖子转正过来,颈边的伞柄没了钳制,立马朝泥地扑去,旁边就是一个坑,她不想裙子被弄得更脏,正要跳到另一边去,就听后方传来了矫健的马蹄声。

    这条泥路不是很宽,她来不及扭头去看来者何人,摇摆着身子就要同伞一起跳到旁边的坑里。

    元宝银锭唰啦啦地跟着她甩起来。

    然而马蹄在她身后止住,前蹄腾空而起,马嘶穿林而出,一些闲散的鸟被惊得直窜。

    一瞬功夫,柳静姝就感觉到自己胳膊被人拉住,胳膊上的那只手很有力,直接拽得她不再担心会跌倒。

    稀里糊涂晃了几下,她手忙脚乱得不行,以至于要转头去看什么人时,都被银锭元宝挡住了视线。

    只能从一堆银的黄的缝隙孔里,勉强看到来人疑惑的眼神。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面前堆积着的东西随着柳静姝的抬头,簌簌落下来。

    沈牧仪见她稳住了身形,便放了手,他一手握着那把油纸伞,一手又去接落下来的元宝,可他自己头上还被沾了张方才飞起来的黄符。

    他浑然不觉,柳静姝的一张脸已经忍笑忍得变了形:“我……我回城里。”

    掉落的元宝被沈牧仪放回了柳静姝的手中,他只是不解地看着她,也不多问她。

    但小姑娘明显是忍不住了,她的笑与这压抑厚重的清晨截然相反,毫无顾忌地放肆开来,活泼得像是山间叮呤咚咙的泉水。

    “你还是摸摸看你头发上沾了什么吧!”

    沈牧仪不明所以地伸手去摸,左摸右摸就是摸不见有什么,柳静姝笑够了,见他还没能从头上把黄符摘下来,没多想就自己上了手。

    两个人离得极近,为了腾出手来,所有东西都被柳静姝一手揽着,纸做的东西很轻,但是蓬蓬的,衬得她的手臂更纤细。

    沈牧仪顺从地微微低下头,右手自然地挑走几根串着银锭的线。

    有风吹来,他看见小姑娘踮起脚,很快便感到自己冠上被轻扯了一下,“喳”的一下,那张黄符便被柳静姝拿了下来。

    “我曾在书中看过一些奇闻异录,人死后若是阴气过重,便有可能成为旱魃,书中往往需要一个道士去给它贴符,方能镇住它。”

    她突然玩心大发,眼珠子一转,狡黠地看着沈牧仪,趁他不注意,“啪”地一下又将黄符贴到了沈牧仪的额头上。

    沈牧仪感到脑门上被一只手快速地拍了一下,随即鼻尖碰到了额头垂落下来的黄符。

    “我也能算个道士,小将军,让我试试书中说的可不可信。”

    她身旁的伞被收了起来,沈牧仪暗叹一口气,一开口便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味道:“好了。”

    他扯下自己额间的黄符,与那几串银锭一道,替柳静姝拿着,两个字被他念的缱绻无比。

    一滴水珠从竹叶尖滚落,砸到了柳静姝的发心,她抬手去寻水珠的踪迹。

    比她高上一截的少年接着说:“少看些话本子,那都是些为了生计的人,写来取悦你们这种不知事的小姑娘的,容易被误导。”

    他讲这话的时候,目光并没有落在柳静姝身上,沈牧仪将右手的银锭黄符转到左手上,空出来的右手,去牵身后马儿的缰绳。

    便错过了柳静姝一瞬间的错愕,她盯着沈牧仪的侧颜,那张脸莫名与久远记忆里的一个少年重合。

    那个少年撩起青袍坐在了小女孩旁边,他从山路上摘了一篮勾葚,将它们洗干净了放在碗里。

    “好啦,别这般气呼呼的了,你总爱看些写旱魃的话本,难道不知道那都是别人胡乱编纂出来的吗?”

    他将碗递到了小女孩面前,哄着身边的小女孩:“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尝尝看甜不甜。”

    小女孩沉默着接过碗,还在气头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少年知她性情,便也不急着撬开她嘴说话,他擦拭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剑,丝毫不在意只有自己在讲话。

    “你师父不让你看,是因为你是正儿八经在学道法的,那些什么一张黄符退旱魃的故事,都把你唬偏了。”

    她那时坐在石阶上,偷看身旁少年的脸。

    两张侧脸重合在一起,一个在柳静姝看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中。

    “你……”

    话才刚吐出来一个字,头顶就又被打湿了几分,她抬头,才刚停了没一会儿的雨又开始绵绵地下了起来。

    她连忙摸上腰间的折扇,害怕它被打湿。

    沈牧仪眼疾手快地开了伞,撑在她头顶,就连那些元宝都被拢在了伞下,只有他和马在雨中。

    “我什么?”他问。

    腰间的折扇让柳静姝反应过来了什么,她连忙改口,没将那句荒唐的“你是不是同我认识”问出口。

    “啊没、没什么。”她下意识否认,“我是想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古怪的神色让沈牧仪不禁多看了一眼伞下的她,他扯了扯缰绳,道:“再两天就是山花节最重要的一天了,这儿的人信神佛,当天白日里,会有自发组织的游街。”

    说到这,他顿了下,组织了一下措辞,又说:“你知道的,我要借叶佟引蛇出洞。”

    “就在那天?”

    柳静姝伸手拿过沈牧仪手中的伞柄,她微抬伞面,好让自己能看到沈牧仪的脸。他整个人氤氲在湿润的雨气里,柳静姝想给他遮点儿雨,却被他一手摁住了动作。

    他点了点头,又说:“不必,你自己遮好就行了。”

    “百姓盲信神佛,我顺势而为能想出来最合适的法子,便是在那天借用神佛的能力,而现在,我要去磐石关的县令那儿,商讨些东西。”

    虽不知道沈牧仪究竟要用什么法子,但柳静姝定然不会多问。

    她拿满东西的左手朝沈牧仪一伸,在他疑惑的眼神里,她说:“那你快去吧。”

    沈牧仪垂眸看那只手,没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要什么,却看到那只手里居然还捏着一个瓶子,瓶子的样式很眼熟,似乎就是之前给她的那盒膏脂。

    见他这般愣,柳静姝笑出了声:“你手上那些银锭元宝。难不成你还要带着这些东西,去找县令吗?”

    少年的耳根一下爬上了绯色。

    连忙将手上的东西挂回了柳静姝伸出来的手指上,还贴心的将那些挂下来的银锭缠了几圈,好让柳静姝在走回城里的时候,能够方便些。

    那个小瓶子让他看向了柳静姝的脖颈,那里比之前见到时都淡了很多。

    他边缠边问:“那个膏脂好用吧?”

    柳静姝点点头:“挺好的,疤淡了很多。”

    缠好东西,沈牧仪退开几步,犹豫攀上了他的脸,雨大了起来,他身后的马原地踏着步,急切地又嘶了一声。

    柳静姝指指那马,说:“看来你该走了,你的马在催你。”

    他转身瞧了一眼,下了决定似的:“姑娘可否告知我你如今的住处?我想我从县令那办完事之后,应该会有话同姑娘说。”

    柳静姝比他爽快多了。

    “当然可以,惊朝阁你知道吗?我现在住那儿,就在曲水亭的旁边。”

    于是沈牧仪再不耽搁,翻身上马的动作得心应手,双腿夹上马肚,同来时一样,连绵的细雨打上他的衣襟,玄色被雨珠浸出了更深的黑。

    他离去时,在心底自嘲道:有时候你也不如看上去那般光明磊落,比如借神鬼来为自己办事,又比如在她根本不知道含义的时候,就盘算着将所有誓言都暗暗绑于她身上。

    马跑开好远一截距离,沈牧仪回头看还站在原地的柳静姝。

    沈牧仪啊……

    柳静姝浑然不知他的自嘲,她望着沈牧仪的背影,那年夏青雷离山时的场景也浮了上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近来越来越频繁地想起夏青雷来,明明也只算一程过客,她瞥了眼腰间的扇子,没有由来的一阵烦躁。

    沈牧仪不可能是夏青雷,不然为什么他都看到了扇子上的字,也没什么反应。

    “一程过客的,夏青雷……”

    她再念出了这个久远的名字。

    “是个骗子。”她说。

    连绵的雨带来的并不能是什么好心情,城外的柳静姝是这么觉得的。

    而城里的叶慧,也同样这么想。

    这个为山花节安防而来的男人,是个新面孔,她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一番这个男人,见他出示了令牌,不是很乐意地问道:“你要问什么?”

    “山花节安防主要涉及走水问题,所以我来问的,都是有关准备的柴火数量、以及储水情况等等。”

    文迹渊迈进门槛:“当然,出于别的安全考虑,我还会问些个别人员的问题。”

    二楼拐角处,池霁升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

    他拿手揉着眼,没看见大堂这会儿来了个当官的。

    “诶,叶慧,你看见柳静姝了吗?我刚起来看见她门开着,还以为她起来了,站门口敲了两下没反应,进去才知道她都不在房间里。”

    他嘀咕了句:“起得那么早的吗?”

    等走下了楼梯,才看见叶慧桌旁站这个男人。

    “有客人了?”他惊讶,“你怎么让客人站着,反而你坐着?这生意怎么会有回头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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