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莉摸了摸五条悟的额头，温度烫得令她心惊。

    一丁点前兆都没有，只短暂松开了手而已，等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想去找悟，就看到他双颊泛红，眼神迷离，连呼吸都似乎带着热气。

    怎么办？眼下必须去医院，发高烧可不是什么小事，耽误片刻都或许会造成难以估计的后果。

    扶着他的胳膊，将人带离游客来往的中心走到边缘阴影处，她焦急地问询，“悟，我们要不然还是先去医院好吗？你现在体温太高了，让医生看看就回家。”

    五条悟像个无比粘人的橡皮糖，离开瞬间就又抱住了奥莉。

    被强行关闭阀门的咒力一股脑冲回体内，烧灼得他口干眼胀，而她身上似是环绕着凉爽的海水，让他现在只想沉浸其中。

    “不要不要不要，我要回家，我要睡觉嘛。”

    奥莉怎么还不带他回去呢。

    他想回家，那个只有他们两的空间。

    人流从身边淌过，带起更大的咒力波动，一浪接着一浪冲击每根神经。

    听到五条悟说话嗓子都有些干哑并且十分抗拒去医院的模样，奥莉无奈地用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回。”

    想起小时候她每每生病时也会变得异常任性，情不自禁向身边的人撒娇。

    小孩子总能敏锐地感知到谁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于是她会抱住爱姐的大腿，用烧得红彤彤的脸颊贴着对方冰凉的肌肤，嘴里嘎嘎笑，“不给我吃冰冰，就让姐姐也变得热乎乎。”

    每一次，爱姐都会被她磨得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最终只能选择妥协，满足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当然这都是在妈妈不在家时才能做的小游戏，否则罗莎女士必然会不停念叨什么小爱太心软了。听到那些的姐姐并不反驳，她会捏捏自己肉肉的脸颊，随后印下个轻柔的吻。

    “奥莉可是我的妹妹，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那么现在拥有男朋友已经长大的奥莉女士也可以拍拍她饱满的胸脯，自豪地说：“五条悟可是我的宝贝，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谁叫他过分可爱又好看，简直像只粘人骄矜的大白猫。

    哦！悟本来就是猫咪变身来的。

    牵着乖乖走在后面的五条悟走出万神殿，奥莉站在路边招呼出租车，幸好公寓离这里不算太远，两人上车后仅十几分钟便到家了。

    打开公寓大门进入室内，一路上哼哼唧唧的五条悟也安静了下来，变成任人摆布的玩偶。奥莉将他直接带回卧室按坐在床边，用额头贴了下，似乎还是高热的状态。她捧起他的脸颊，轻声哄着：“我去拿下冰袋，你先坐这里等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五条悟点了点头，“那你快一点哦。”

    等奥莉从医疗箱中翻出体温计和退烧药，端着冲好的药剂回来时，就看到病人已经自觉换好衣服钻进被子里。

    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奥莉伸手捋了下他有些汗湿的额发，“悟，先起来吃药好吗？”

    大脑昏沉，耳边传来的声音忽近忽远，隐约捕捉到药品的字样让五条悟抗拒地摇头拒绝，嘟嘟囔囔说着：“不吃不吃，我才不要吃苦东西，再也不想吃了。”

    微凉的指尖摩挲太阳穴，为他缓解痛苦。“真的一点都不苦，是悟最喜欢的草莓味，喝完药好好睡一觉就不会再难受了。”

    五条悟睁开一只眼睛看向望着自己的奥莉，“真的吗？”

    她露出真挚无比的笑容，肯定地点头说道：“我怎么可能骗你！我尝过的，味道甜甜的。”

    “好吧，如果不甜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这家伙生病成这个样子还在想些别的事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奥莉果断应声：“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撑起身体坐正，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五条悟咂了咂嘴，果然是甜的，就是分量有些多。

    “没办法嘛，你讨厌吃苦的，就只好将小朋友吃的药品剂量多加几倍了。” 又递过去一杯清水让他漱口，奥莉笑着解释道。

    听到女友言语的打趣，五条悟可不承认是自己幼稚，“我才不是小孩子了！”

    “知道啦，悟是个坚强的大人了。快点躺下来睡好，我给你放冰袋。”接过喝完水的杯子，奥莉将刚从冷冻室拿出的冰袋用毛巾裹了两层，让五条悟仰躺好，放在他的额头上。

    物理降温还是有些效果的，五条悟锁紧的眉头逐渐舒展，他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奥莉坐在床边盯着没用多久就陷入睡眠的男友，思考要不要将他叫醒再测个体温。第一次照顾病人的新手虽然已尽可能考虑全面，但难免有失策的地方。

    日光从半拉的帘子中探出来，照在五条悟的一侧脸上。最终她选择让病人先好好休息，站起身走向窗边，将太阳直射的那边帘子拉好，打开窗户一条小缝让空气流通。

    悄悄离开房间将门虚掩起来，先前一番折腾也让奥莉在初春气温尚低的时候出了身汗，风一吹让她打了个寒噤，要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换上舒适的居家服，吹干头发，奥莉回到卧室想看看五条悟的状态。

    结果原先已经状态稳定的人，呼吸再次急促起来，比先前还要沉重几分，脸颊脖颈似被火焰灼烧，嫣红练成片。

    握了握拳，细细密密的汗从脊背冒出，奥莉深呼吸口气。冷静镇定，一定要冷静。快步走到床边，拍了拍五条悟的脸，接触的那刻令她险先惊叫出声，比之前还要烫。

    更何况他现在怎么叫都没有反应，似乎陷入了昏迷。

    她怎么能仅因为悟的抗拒就忽视其他，心一点点坠入深海，无措、害怕与恐慌，难道要像当年一样再次失去重要的人吗？

    不行，绝对不可以，奥莉你不能这么想。

    一定，一定没问题的。

    奥莉狠狠咬了下舌尖，刺痛感让大脑瞬间清醒。现在必须送悟去医院，她掏出手机按下急救中心的电话，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清晰地报出地址。

    等待救护车到来的同时，曾经接受过的各种急救知识翻涌上来。

    奥莉把冷冻室里所有的冰袋一股脑抱回卧室，顾不得其他直接堆在床上。随后一把掀开已经有些被五条悟汗湿的被子，快速包好贴在他的颈部、腋窝和腹股沟处，那些是大血管的行走处，能更加有效地进行降温。

    做完当前可以做的所有措施，她用袖子擦了擦即将滑落的汗滴。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长到十分钟都像过了一个世纪。

    奥莉坐在床边，握住五条悟滚烫的手合紧，抵在额头。

    若有神明，祈求你保佑悟一切无恙。求求您了，让他退烧，让他好起来吧。

    “叮铃铃”

    手机铃声打破少女祈祷，她立刻冲过去接起。救护车终于到了，奥莉迫不及待打开门，让拿着担架的急救人员进入公寓。

    他们想要将昏迷的五条悟抬上担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竟没有一个人能触摸到他，在场的每位急救人员都尝试了一番，却全都失败。

    奥莉察觉到他们的动作奇怪，表情露出几分惊诧。她来不及多想当机立断上前弯腰装作给五条悟擦汗以作掩饰，打消他们的猜疑。指尖直接触摸到他的头发，当着所有人的面拨弄了几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旁人不能触碰到悟，但她绝对不会让他们以为悟是奇诡的怪物。急救中心不行的话，她还可以联系家里，白兰或者彭格列。

    那么眼下就需要在引起更多人注意之前，先将旁观的急救人员们支走。奥莉伸出手摸了摸五条悟的额头，表现出他已经退烧好转的样子，向白跑一趟的医疗工作者们不停地道歉，她会双倍支付所有账单作为赔偿。

    空手而归的急救人员们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是恶作剧，可是看打电话的小姑娘焦急担忧的神色并不能做假，后续的道歉也很真诚。

    唯一特别的可能就是碰不到的病人吧，这么想着，其中一位刚工作不久的新人疑惑地问：“之前是我眼花还是出现幻觉了吗？好像根本碰不到人一样，这不……”

    坐在对面的大胡子男人轻咳了一声，打断他后面的问询：“小伙子，给句忠告。在意大利，不要有过多的好奇心，否则你都不知道会招惹到什么样的麻烦。”

    奥莉选择打给白兰，她站在阳台望着救护车呼啸而去，回头看了眼仍然昏迷不醒的五条悟等待对面接通。

    伴随欢快的“白兰白兰”童声，一个明显是刚刚睡醒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奥莉，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敢打扰我睡午觉吗？”

    “白兰。”听到熟悉的亲人声音，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些坚持不住，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呜咽，把脆弱生吞下去。她吸吸鼻子才继续说道，“我的男友一直在发高烧，并且不知道为什么拒绝所有人的触碰，除了我。”

    “哈？什么？男友？”昏沉的脑袋仿佛被烟花炸开，白兰立刻清醒。最开始奥莉那是要哭了吧，这家伙小时候遇到点不顺心可是会直接嚎得所有人都知道才行，现在都能憋回去了。

    以及更富冲击力的恋爱消息，说好单身一辈子征服地球做快乐的mafia好兄妹呢！

    “我刚才联系了妈妈，可能是出任务了，她没有接。你有什么可以让悟降温的方法吗？再烧下去我真的……”尽管极力坚持，声线的颤抖都在充分说明她的不安。

    白兰本着一家人还是要互相照顾的原则，想了想继续问：“药物和物理方法都没用吗？”

    奥莉来到床边坐在地毯上，食指抚弄五条悟因不适皱紧的眉心，“没有，冷敷只有短暂起效。”

    “那你试试点燃火焰呗，反正雨之火焰有镇静的效果”，听着对面人情绪稳定下来，白兰一点也不担心，随手拿过一包棉花糖，拆开便往嘴里塞，含含糊糊地说道，“说不定你小男友就是因为这个才离不开你呢～”

    “谢谢你，白兰表哥，我先试试。”

    “嗯嗯，快去吧，奥莉表妹～下次可要和我分享你可爱的小男友到底什么样哦～”

    白兰挂断电话，盯着屏幕上刚结束的联系人姓名发了会呆。他将手机丢在一边，拿起床头的座机电话，“桔梗，帮我查一个人，就是最近总和小奥莉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年龄和她差不多。”

    “遵命，白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