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

    2005年4月初,日本东京

    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夏油杰拎着旅行包站在台阶下,抬头仰视石阶之上的厚重木门,定定地看着那副汉字招牌“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深呼吸口气。

    今天,是来东京咒高报到的日子,也是他正式成为咒术师的第一天。夏油杰始终认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即便他不是蜘O侠,也不会吐丝,并且能力相比来说更为折磨施术者本人,但他也不会退缩。

    遭受到所有苦难都是有意义的,只要坚持不断变强,就可以保护那些弱者。

    做了无数内心斗争,夏油杰即将要迈出人生最重要一步,他走上台阶,正准备推开大门,身后传来的刹车声让他停下动作。转头望向声源来处,刘海下的那双小眼睛震惊地放大。

    因为地理位置过于偏僻,导致他先坐电车再转公交车,接着走了半小时的那条山路上,现在停着三辆黑色迈巴赫,车牌甚至都按照序号由“品川xx-001”一直到“-003”,再往后看似乎还有几辆货车。

    第一辆和最后一辆的车门率先打开,下来一群带着墨镜身穿笔挺西装的男人,他们表情严肃,动作麻利,安静且快速地指挥后面跟的货车开到前面来,随后停车卸货。这群下一秒就仿佛能掏出木仓火拼的壮汉们,加入到卸货搬货的队伍中。

    豪华的真皮沙发被抬上台阶,沉重的木质大床继续跟上,怎么还有人抱着个等身高的玩偶?夏油杰自觉站在门边,为诡异的搬家队伍让出通道。

    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交谈,气氛肃穆,仿佛搬的不是家具而是一具具棺/材。令人窒息的运尸队伍终于结束,他们如同来时火速消失,仅留下第二辆车没有离开。

    夏油杰犹豫着要不然自己还是先进去吧,否则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站在这里岂不是碍事。

    之前一直没有动静的后座车门被从内打开,一个看上去就非常不良同样带着墨镜的白发少年从中走出,他穿着基础款的高专制服,下来后先伸了个懒腰,随后掏出手机对着四处不停拍拍。

    前侧同样跟着下来位中年男性,他恭敬地对少年鞠躬弯腰,似乎低声在说什么,听众却一点耐心也无,随意摆摆手就将人打发走了。

    那群奇怪的人如来时,不留下任何痕迹。

    现在,夏油杰确定在场的另一位大概率也是高专的学生,看架势还是世家出身,不会就是先前听到八卦里讨论的那位,传说中会成为他同期的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神子”吧?

    排场搞如此之大,似乎不太好相处。夏油杰暗自琢磨,要不要趁着新开学新气象和新同学打个招呼,为表示尊重与礼貌他还是下去主动问好吧。

    对方貌似从刚才就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虽然这令人感到十分不爽,可作为有理想有抱负不拘小节的人,他夏油杰绝对不会计较的。

    “莉莉,亲爱的莉莉,我好想你呀呜呜呜呜呜呜。”

    “我学校离你家可远可远了,怎么办我都好久没见你啦,让我算算,足足十天!”

    “对呀,回家后再也没和你亲亲过了,真的很想你。那我今天能不能去找你?”

    “住校?没事,家里帮我都搞完了。”

    “同学?嗯,不影响啦。哦,我刚才看到一个怪刘海好像在往山下走 ……”

    一句一句如同机关/炮/的话语,其中还夹杂无数惊叫撒娇卖萌的语气词,让夏油杰瞬间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立刻打消认识新同学的念头。

    如果万众期待的五条家神子,百年难得的六眼是这么个鬼东西。

    毁灭吧,咒术届没有希望了。他决定今天就退学。

    ·

    “好,那你想的话就早点过来吧,我们今天在家里吃晚饭~嗯嗯,你先去忙吧,晚上见。”奥莉刚挂了电话,一抬头就看到关系要好的女同学露出挪揄的笑容,指向手机好奇地问:“男朋友?”

    “嗯,我的男朋友。”说着,恋爱当事人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诶诶诶?真是没想到,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八卦之火瞬间点燃,女同学勉强控制住面部神经,避免出现兴奋到扭曲的表情。

    “洛蒂,那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得到不停点头表示没问题的回应,奥莉想了想最终坦诚道,“也没有很久,大概从去年冬天那会开始的。”

    全名夏洛特*的女同学悄悄看向身边的奥莉,她的脸颊还带着未消散的羞涩红晕,仅仅提到心里的那个人,蓝色眼睛里盛满欢喜与爱意。

    这位美少女估计还不知道有多少男生在背地里打听她的消息,也在暗暗较劲看谁最终能获得佳人芳心。

    要是奥莉不限制性别,自己也想下场参赛的!

    “洛蒂,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到底是哪个混蛋夺走了你的心!”突然有点嫉妒那位神秘的幸运儿。“肯定是个帅哥吧!有没有照片分享一下呀,嘿嘿。”夏洛特搂住奥莉的胳膊轻轻摇晃,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她们正并肩走向体育馆,初春的风还带了点凉意,吹散枝头的粉色花瓣,奥莉抓住其中一片,逃避对方渴望的眼神。

    少女的感情炙热真挚,也想带着点炫耀又不刻意地向朋友展示自己拥有了多么优秀的另一半,但她想到分离前五条悟说的话。于是,奥莉将微小的失落收起,“暂时先保密,他有些害羞,会有机会见到的。”

    夏洛特留意到片刻的停顿,选择没再继续追问,用力握了下交握的双手,“哼哼,如果敢对我们奥莉不好,就祝他一辈子没有老婆!”说完拖着人向集合处加快脚步,“我们去打球吧,将这群男人的头当成排球。”

    果然运动是最佳的解压方式之一,与同学们打完一场排球,烦恼也随着汗水流走。奥莉走到场边休息,拿起放在地上的水瓶,翻出外套里的手机,短信提示灯闪烁在提醒她,有人正迫不及待等待回复。

    边小口喝着水边点开收件箱,仔细一看心情更好了些。

    ‘奥莉~呜呜呜我在学校好无聊呀,你在做什么呢(?ì _ í?)’,似乎因为没收到回复,半小时后又发来一条,‘可怜的小悟不仅要听墨镜大叔的催眠讲话,还要饱受被女朋友丢在脑后的寂寞折磨,啊啊好可怜好无助,莉莉大人快来救救弱小无助的小悟T^T’

    奥莉将水瓶夹在腋下,倚靠在体育馆墙上回复她的小男孩,‘我来啦,刚刚我们在打排球,所以没有注意到短信,抱歉哦宝贝。如果你那边没有什么重要的安排,要不要过会直接过来找我呢?’按下发送键,还不到一分钟便收到回信。

    ‘好!!!!我立刻马上过去,小悟来啦~(≧▽≦)/~’

    趴在桌面如同岸上即将渴死的鱼一般奄奄一息的五条悟突然坐直身体,脸上还露出可以闪瞎所有人的灿烂笑容,吓了两边人一跳。家入硝子深切感受到现在的男生果真都不大正常,而夏油杰,他闭起眼睛,世界如此疯狂,只有自己……

    “五条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讲台上的夜蛾清了清嗓子,企图按捺下这条即将飞窜出教室撒欢的哈士奇。

    被点名的当事人毫无知觉,大声回复:“没有老师!老师你继续,你快点讲!”

    五条悟目光炯炯盯着黑板上方的时钟,最后的十五分钟漫长得仿佛十五个世纪。终于,随着分针落在十二的数字上,夜蛾合上手里厚厚一沓《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入学须知》,还没说出下课二字,一个人影蹭地蹿了出去,带起的风吹掉家入硝子刚刚打发时间画的解刨图,吹飞夏油杰那缕帅气独特的刘海。

    作为负责的老师,夜蛾很想将已经跑没影的五条悟抓回来,可是现在还有两位新入学的学生在场,他必须要完成当下的工作安排好他们才行。“明天早上10:00点上课,下周开始会增加晨训。五条同学可能是有急事,家入同学和夏油同学你们可以回宿舍休息了。”

    “好的,夜蛾老师。”留下的二人异口同声答道,随后一起离开。

    夏油杰瞄了眼身旁走着的女同学,作为男生的他或许应该主动出声打破眼下的尴尬局面,“家入同学,你。”

    “夏油,你抽烟吗?”家入硝子从包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式香烟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烟头递得更近了些,“忘记带打火机,麻烦借个火。”

    即便提前了解到做咒术师压力颇大,不过夏油杰的确没想到,两位新同学,一个是年纪小小就需要靠抽烟排解的不良少女,另一个则是被繁重头衔搞到精神崩溃的呱噪恋爱脑。

    他沉默片刻,掏出裤兜里的打火机,为停在半空的那支烟点着了火,随后补充说明道:“我其实不抽烟的,这对身体不太好。”

    “哦,没关系,我抽。谢了,夏油。”家入硝子又吸了几口,赶在进入宿舍楼前掐灭烟头。“那么明天见,叫我硝子就好。”

    “明天见,硝子。”夏油杰停在原地目送短发女性推开大门,踏上木质台阶走向二楼的女生区域。

    他独自来到宿舍边的自动贩卖机前,按下罐装绿茶的选项,打开布艺零钱包,是妈妈之前旅游时带回来的纪念品,选出几枚硬币塞了进去,“咣当”两声后饮料掉下来。

    太阳渐渐落下,余晖透过玻璃洒在制服的螺旋扣上,一圈又一圈的纹路在明暗间变成层层漩涡,即将把人吞噬殆尽。

    夏油杰拿着饮料坐在墙边的长椅上,从另一侧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正打算抽根出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电子屏闪烁的文字是“妈妈”,原本有些烦闷的心不知怎么平静下来,他按下接听键,“杰,你今天去新学校怎么样?同学们都好相处吗?”“妈妈,我很好,你和爸爸吃过饭了吗?”“还没有,你爸爸在做饭,要不要给你寄点吃的过去,你还是第一次离开家住宿,我和你爸爸都很担心你吃不习惯……”

    等电话挂断,天色已完全黑掉,夏油杰却觉得神清气爽充满活力,不论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家人在关心与爱护着他,以及那个他一直在追随的身影。

    他们一定会再次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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