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悄悄离开学校，五条悟自然不可能从家里专门叫辆车来接他。这样明目张胆地违反校规，在开学第一天就如此，家里那群老头知道后又要唠唠叨叨个不停了。

    沿着山路向车站走去，五条悟大略估计了高专到奥莉学校的距离，足足五十公里，坐电车要两个小时，即便开车也需要一小时才能到。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是异地恋。

    要是能像哈利波特里那样就好了，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咒语就能实现远距离传送。恍然想起奥莉对魔法的崇拜，当初自己还觉得不服气。暗暗嘀咕等到能力恢复，什么事他也都能通过咒力做到。

    现在看来还有许多课题等待攻克。

    “决定了！就从如何利用无下限术式实现远距离传送开始。否则，就不能总去找奥莉玩了……”

    这段被五条悟悄悄藏起来的恋情，甘甜、芬芳、美好、温暖，是不断生长的枝蔓牢牢捆缚住身心，将他一点点拽入名为爱情的圈套。

    否则，他怎么会离开奥莉就感觉像是少了些什么。家里熟悉的卧室，早就习惯了的床都让他感到陌生，辗转反侧到天将明时也毫无睡意。

    最终，失眠的五条悟选择在鸡还没叫醒的时候跑去后辈住的地方，把那群缺乏锻炼的小家伙们全部拽去道场。

    既然自己睡不着，那大家也别睡了，一起动起来。本着这种可怕的念头，他亲自下场挨个指导了每位小辈的体术，直到正午才将所有精力耗尽。

    站在一群横七竖八疲惫瘫倒在地上的手下败将前，五条悟调整好相机摄像头，摆出极其嚣张的胜利姿态，比出耶的手势，笑容灿烂。

    一打开接收到的照片，奥莉就被自家男朋友的美颜暴击。

    因大量运动有些汗湿的额发被他直接撸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眉间全是畅快肆意，那双蓝色的瑰丽眼睛里充满了嚣张与自信，在透过镜头对所有挑战者放下豪言。

    捂住突然跳快了几拍的心脏，奥莉小声嘀咕着：“好想见悟，真想把你悄悄藏起来随身带着。”

    唯一有些破坏这美景的是五条悟的大白牙，嘴咧得太开，牙齿白得能反光。

    “算了，距离保持美。”

    正准备默默将照片存好时，奥莉留意到背景惊呼出声，“居然，居然，这么多小白猫！”

    比悟年纪明显略大不少的那些人还能勉强支撑坐在地上，而年纪更小些的则挤挤挨挨躺到一起，白色头发的小孩们简直像是扎堆的幼猫们。

    “有点想砂糖了。”

    *

    “您好，请问可以和您交换联系方式吗？”

    五条悟在电车上早就注意到有两股视线不时看过来，但他专注于思考无下限术士的拆解，懒得分心去理会。毕竟，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毫无威胁，弱小得就像擦身而过的花瓣。

    尽管如此，下车后这两人仍然尾随着他，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一直等待机会，最终追上来，只为问个联系方式？

    五条悟感到很无聊，撇撇嘴，将下滑的墨镜往上推了推。他不等对面穿着制服的少女们继续说话，做出制止的手势示意对方安静，随即迅速说道：“不行。”

    刚刚那瞬间，他察觉到不远处的暗巷里有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正在悄悄苏醒。

    五条悟看了眼手机，估计奥莉刚刚放学，那抽空去处理掉也完全来得及。早已失去耐心，他没有等待对方回答，直接转身向更深处走去。

    少女们并没有放弃，仍然想说些什么，可对方干脆的拒绝和果断的离开让她们有些退缩。

    站在路口看向他拐进的街边小巷，光线被高楼挡住，看不清尽头通向何方，少年的身影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她们踌躇着，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跟随。

    其中一位少女有些不安地后退几步，她拽了拽身边的朋友，“小香，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突然，一股带着恶臭的风吹来，让她们打了个寒颤。尽管已经是春天，却无端感到几分冷意。

    “你说得对，我们还是走吧。帅哥什么的，总会遇到的哈哈。”

    几张被胡乱涂鸦的书本残页缓缓飘落在巷口，少女们加快了离开的脚步，风像在叹息。

    “搞什么嘛，咒灵都喜欢藏那么深吗？让我找半天。”五条悟抱怨着，却并没有改变方向。从蜿蜒的小巷中走出来，他停下脚步，盯着垃圾桶边上的一个狼狈“男生”。

    “男生”的校服上全是污渍，头发上流着浑浊的液体，眼角还有青紫的痕迹，他的左手指甲扣着右手手腕，那里有一道深红褐色的伤疤。脚边的黑色书包还有几道清晰的鞋印，书本和试卷乱七八糟地团在包里。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停地重复着“垃圾垃圾垃圾”，手指甲扣挠的力度越来越大，仿佛要重新撕开那条伤口，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还站着一个人。

    墨镜略微下滑，六眼所见是团黑色的人形。随着“男生”的自言自语愈发扭曲波动，处在失控的边缘。

    “又是个即将变成咒灵的家伙啊。”

    五条悟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对面那团已经看不出来轮廓的眉心处，作出了一个比木仓的手势。

    “再见。”

    蓝色被压缩成极细的一条线从指间发出，直穿黑影，留下个贯穿空孔。

    黑色的扩张骤然停止，仿佛被冻结在那一瞬间。接着猛然膨胀，如同烟花般爆炸，最终化为虚无。

    “啊，忘记放帐了。算了算了，这种鬼地方也不会有人来。”

    五条悟嘟囔着，继续朝奥莉学校的方向走去。他伸手进书包的零食兜里摸来摸去，最终选择几块巧克力掏了出来，撕开包装纸丢进嘴里，白巧克力甜腻腻的滋味让他皱紧的眉头松开。

    *

    “我在学校下一个路口的宠物店门口哦。悟，你到哪里了呀？”

    发完短信，奥莉继续盯着橱窗内的白色幼猫。小小的猫咪侧身蜷缩在窝里，小肚子一起一伏睡得正香，还做着美梦般翻身露出肚皮，踢了踢后爪。

    店内的工作人员忙完手里的事，发现先前的黑发少女仍然站在那里，沉迷在看猫中。

    “她已经站在这里十分钟了，要不要邀请她进来看呢？一个人有些可怜的样子。”

    思考犹豫间，突然窜出一个身高腿长的白毛帅哥，捂住她的眼睛，随后她们笑着打闹在一起，牵手离开。

    店员决定今天就把橱窗边的那只小猫转移到里面去。

    奥莉侧过头问身边的男友，“今天晚上吃什么？”“我想吃寿喜锅，还有冰淇淋！还有布丁！还有提拉米苏！”见到喜欢的人，五条悟特别开心，如果还和之前一样有尾巴的话，都能摇成螺旋桨。

    “好好好，没问题。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五条悟一听就有些不高兴了，抱住奥莉的胳膊，摇晃抱怨道：“刚见面就要赶我走嘛？！呜呜莉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开始嫌弃我粘人了。”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位身高一米八多的男生不顾路人投来的视线，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行为。

    早见过大风大浪的奥莉已不复从前，她并不感到羞耻或慌张，但是也不想成为被陌生人围观的对象。

    将还想说些什么的人拽近些，凑到他耳边，“如果不知道你的离开时间，我担心我们会玩得太过于投入。毕竟，我们真的分开了好久，我很想你的。”

    红色从五条悟耳边蹿满脸颊，分开的那几天夜里偶尔会在梦中出现的白色，以及在意大利时掌心真实感受到过的柔软细腻。

    梦和现实交融，五条悟下意识握了下拳，使劲甩甩头。不行，不能再深想，头晕了。

    奥莉心满意足地牵着安静乖巧的五条悟进入超市选购食材，她真的很期待今晚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