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自己的高傲和矜持摧毁了这段幸福，月牙在华政殿上怆然离去，将那个我老早赐予她的王后凤冠留给了我。

    纵然心里怨怪她与安陵惑的亲近，但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突然有了一种我们再回不到当初的可怕感觉。

    想起攻打婉月的事，我心里有一丝不宁。可那时我并不知道，月牙，若然你的眼睛闭上了，我的世界也会是一片黑暗。

    一个月后。

    前线传来消息，婉月被攻占了。并且没有保住卿乐王和月牙哥哥固伦的性命。

    我瞒着，瞒着月牙。

    也希望能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真相。

    也许你会笑我是个傻瓜，若不想她难过，一开始就不该这样做。

    但是在江山与美人之间，先祖们的期许之下，我做出的选择是前者，我只能拼命地挽回后者！哪怕是要历劫……

    然而命运横施毒手，开了一个荒谬的玩笑。

    深秋的夜晚，天气肃杀，刺客闯入了上邪王宫，挟持了王后和她新生的孩子。

    侍卫蒯丹认出，那刺客的领头人正是月牙的哥哥固伦，他没有死。

    这意外没有令我惊喜，虽然他是月牙的亲人，但此刻着实为我出了难题。

    他威胁着我，而我最讨厌受人牵制。

    刺客开始数数，数只数五声。

    我沉住气，若是他们敢伤我妻儿一根头发，我立刻叫他们碎尸万段！

    关键时刻，远处的回廊上飞来两支羽箭，射死了挟持着韩莫离母子的刺客。但这个刺客，是月牙的哥哥固伦。

    侍卫们反应机警的，立刻将韩莫离救了过来。神策军开始放箭，所有的刺客都被射成了刺猬，倒在地上。

    我抬起眼，想知道是谁出手放出的两支羽箭，目光却和月牙的眼神对上了。

    怎会？是她……

    人的心可以多坚强，这样的惨痛摆在面前，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月牙看着死去的哥哥，痛苦到苍白，而我也只剩下无尽的默然。

    自那夜过后，月牙颓唐了许多，我再也寻不见她曾经的娇憨任性了，她的神智迷迷糊糊的，像在逃避现实，天真的她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和承受这些悲哀。终日，失魂落魄！

    “风吹到了城头上，霞光在荡漾。两条龙相交的旗子舞到天上，神来到了这个地方……”

    她在雪中唱着婉月的歌谣。

    我想，她是在怀念故国。

    但那也是，我第一次遇见她时，她在升平台上跳舞时所唱的歌谣。

    那时的她，美得就像仙女下凡。

    宫中的人传言说婉妃疯了。

    其实，她比疯了，还要痛苦。

    因为恨不能。

    她跪在地上，抱着床榻流泪，心里的怨恨无法发泄出来，因为没有对象。她该恨谁呢？

    恨我？……恨自己？

    对她来说，也都是痛苦的。

    我忽然感到自己从不曾真正的了解她，五年来都不曾有过。

    同样的，五年来，亦不曾真正为她心疼过。

    我从身后拢住她，她抓着我的衣襟，低低的、哽咽地问：“如果可以选择，你还愿不愿意长大？……”

    她埋头在我怀里深深哭泣着。

    ……

    ……

    世人都说，流水无情。

    为了自己的方向，无牵无挂。不会为任何事情停下脚步。

    而今，我多想化作满城白雪来你世界，为你整合杂糅的色彩，埋葬掉所有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