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献妃 第四章

    落言并不言语,低下身子帮我穿上绣鞋。荷秀乖巧地说道:“公主是追着衣裙上的玄鸟么?”

    我当然知道,那种美丽的鸟儿只愿在自己的天空里待着,它不会飞入到婉月的宫廷中来。然而在我心中,永远有这样一只鸟儿揣着,带领着我快活地奔跑。

    听了荷秀的话,我巧然一笑:“我就是追着衣裙上的玄鸟来的。”

    竹台这边芳草幽美,再也不是初见它时的落魄萧索。现在宫廷中的人都知道,他们美丽的三公主喜欢到来这里。我们三人走进竹阁,我直奔着琴案而去,背着一窗的青竹而坐,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抹,曲调缓自流淌而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1”我抚琴而歌,落言和荷秀听得如痴如醉……

    授我琴艺的是婉月国里最有名的琴师裴衣,除了与琴有关的事情,他从不喜欢言语别的。

    他是清心寡欲的老人,一心一意醉心于琴艺的修习,可谓是苦心孤诣。有时候感觉,琴声将他带进了另一个国度里面。广阔的大自然中只有他席地弹琴,不受世俗打扰。他活得恬淡、潇洒,有些仙家风范。他说话的声音底蕴浑圆,飘远悠长,如同清歌一般。

    我总是沉迷于他的声音,耐心地听他讲授。相比之下,我的父王就多了分粗鄙。

    裴衣曾赞过我天资聪慧,倒是和他很久以前授艺的一名姑娘有些相似。

    那姑娘名叫芷茹,有着像芳草一样幽美的名字。我哪里知道,芷茹就是我母亲的名字。

    我还记得师父提起芷茹时的神情,眼光中充满赞叹之意。

    “裴衣师父,那她现在在哪儿呢?”我扬着小脸儿问道。

    裴衣淡淡地道:“大概是又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去了吧。”

    我又问道:“那她原来是哪里的人呢?”

    师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见到她时,她抱着张琴立在我阁楼的门口。我听她粗弹了一曲,觉得她很有悟性,她告诉我自己没跟别人学过弹琴,只是自己心下喜欢练了一曲。我便决定传授她琴艺。”

    对于授琴之外的事情,师父从来无心过问,只知道她的名字。

    我却是好奇这位芷茹姑娘,希望哪天能遇见她,和她比比琴艺,说不定还会成为音乐上的知己。

    很多个夜晚,我独自伏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月亮,就会想着起她来。然而我的生活中,终究没有出现过芷茹,这样一个名字。

    我继续抚琴而歌:“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2”

    “噌——”指下一根琴弦忽然断掉,扬起时划破了我的手指。

    “啊!”我小声惊呼,划伤的指头落下一滴血来,直落到我的纯白的羽衣之上。

    落言闻声马上过来,掏出一方绢帕替我将手指包上。荷秀也连忙走上前来。

    我望了望裙上那滴血迹,问道:“落言,这洗得掉么?我明天还要穿它的。”

    落言看了看,说道:“公主放心,落言用清水搓洗就能将它抹去。”

    “落言,你真好!”我高兴的道。

    荷秀望着断弦的琴道:“公主抚琴可从没断过弦,听到那响声荷秀都惊住了。”

    这断弦声音也把我自己给惊住了,真是的,明明今天高兴却叫它来扫了我的兴致。

    我站起身来,说道:“不好玩了,我们回殿中去吧。”

    卿乐二十三年九月初一,婉月国,王城升平台。

    今天是我的生日。

    听说我是夜里出生的,那时候窗外一弯新月正明。那晚父王并没有来看我,即使接连后的许多天,他也没有过来。

    我的名字是母亲取的。也许那时候,母亲已经失去了父王的宠爱。

    由于母亲怀我的时候身体就不好,因此小时候的我也常常生病,但并不懂得什么叫冷清,所以从没注意到身边到底多少人守着我。而那时,落言已经陪在我身边了。

    后来我的身体越来越好,到了五岁几乎不再生什么小病。长到十一岁,已经出落得分外美丽,记忆中才慢慢有了对父王的印象。日后他对我的宠爱和培养,叫我忘记了以前落寞等待他来看我时的苦涩。

    我坐在二十人抬的豪华花架之上,四周皆以轻纱帷幔垂之。王城的街上人头涌动,只有自宫廷到露台这边为我让出了一条主道。婉月国第一美人的容颜,她的子民都想得见。

    那高高耸起的露台,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威仪万端,富贵大气,名曰“升平”。这是父王督使人力用三个月的时间建造完成的,这定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当我掀起帷幔走下花驾,浩瀚的人群顿时响起一片惊呼,惊叹我为天人。我微微一笑,抬步迈到露台之上。王室的礼仪教会我要自持,尤其不要有损了王室高贵的形象。

    【注释:1、2出自《诗经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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