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河面上凝了厚厚的冰层,没被冰层覆盖的流动河水不断冒出白白的热气,远处枯黄的蓬草堆内偶尔传来几声雀鸣。

    有雪粒掉进衣领处,激得她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嘶!阿嚏——好冷......”

    闻雪晴侧眼看向身旁的殷晨,这家伙就只是穿着一层冬衣,呼吸间带出的白气将他的长睫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而自己身上则是身披大氅,脖颈处还覆着厚厚的毛围脖,甚至手里还揣着个烧得正旺的小暖炉。

    她忍不住扯住身侧人的衣袖,开口问道,“你不冷的吗?”

    “说实话,有点。”殷晨停下往前走的脚步,转身将她抱个满怀。

    边抱还边蹭着她暖和的围脖。

    突然袭来的冷气将闻雪晴打得措手不及。

    她怔愣了一下,见他的表情不似作假,思索片刻后,很是不舍地将手中的暖炉递给殷晨,“要不你用这个暖暖身子?”

    “不用了,夫人你自己留着吧。”他看到那暖炉后却是笑了,怀中力度又大了些,“我有夫人就够了。”

    鼻下是毛茸茸的围脖,整张脸都被迫埋在他怀中,她忍不住拍了拍殷晨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快些放开我,要被闷死了!”

    “诶呀,夫人这么暖和,不多抱一会儿都浪费了。”

    身侧传来阵阵细微的摩擦声,惊得闻雪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推开面前人,转而去看那声音的来源。

    岸边的一处露台处,有个雪色的身影动了动,肩上的积雪便噗嗤噗嗤掉落在地,融成一滩雪水。

    随即那河面上便有重物破水而出的声音。

    闻雪晴眼睁睁看到一条肥鱼勾在钓竿处。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那人站起身,将藤草编织的雨蓬从身上褪下,待看到闻雪晴口瞪目呆的眼神后友好地朝她挥了挥手。

    只是目光在移至她身边的殷晨时,他脸上喜悦的神色却是变了变。

    原本柔顺的白须像是炸毛了般,根根竖起,高声指着殷晨喝道,“是你!”

    肥鱼趁机从他钓竿处逃脱,扭身钻回水里,不多时便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我的鱼!我的晚饭!啊啊啊啊啊!”

    那白须老人又是惊叫一声,面上带着指责的表情,仿佛他们二人夺走了他全部家产般,悲痛不已。

    闻雪晴与殷晨各自看了对方一眼,不由得面面相觑。

    半晌斟酌后,她才懦懦问道,“这位老先生,你还好吗?”

    老人幽怨地看了他们一眼,“我的晚饭跑了,你觉得我还好吗?”

    “那定是不好的。”殷晨从她背后探出头来,补上一句。

    那老者顿时便被他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真是跟你冤家路窄,上次你把我扔下自己一个人跑去找你家娘子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对上闻雪晴疑惑不解的目光,殷晨委屈地瞧了她一眼,继续说道,“那我也是担忧我家娘子安危嘛,再说了,大叔你身上也没缺胳膊断腿的,这不好好的呢。”

    “那也是你的问题!现在的人啊,尊老爱幼这个美德都忘了个彻底咯!”

    白须老人气急,提着钓竿作势就要往殷晨身上打,却被他灵活地逃开,边躲还边挑衅地说着讨打的话,“那也没见你有多爱幼啊。”

    “你!”

    “哼,大叔你也追不上我,何必自取其辱呢。”

    “我今天非教训你不可!”

    眼看这两人围在自己身边吵吵闹闹,鸡飞狗跳的,闻雪晴一时无言,忍不住开口喊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安静点!”

    二人闻言皆是一惊,随即各自松开拽着对方的手,齐刷刷笔直地站在她面前。

    只是时不时互相你瞪我一眼,我推你一下。

    闻雪晴很是头疼地看着面前这两个活宝,她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出声问道,“老先生,您叫什么名字,与我家殷晨有何过节,不妨都告诉我,我一定替您好好教训他。”

    “小老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郁名春。”郁春白了一眼此刻站在她身侧装可怜的殷晨,才将其中的缘由娓娓道来。

    待听到郁春说自己对上飞蛇扔下他逃命,越说越有乱讲的倾向时,殷晨忍不住指着他反驳道,“你这个人怎么胡说八道!我明明有设屏障保护你来着!”

    听到老人说自己是郁春时,闻雪晴却是眼前一亮,想到明月所说的那个名字,心下有了打算。

    她按住身旁激动的殷晨,诚恳地朝郁春说道,“真是抱歉啊郁前辈,是我......”她顿了顿,看了殷晨一眼才继续说道,“呃,管教无方?他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他吧。”

    郁春看到闻雪晴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站出来替殷晨这么个大男人出来赔礼道歉,脸上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语重心长对她说道,“小姑娘咋就识人不清,跟这么个人成亲呢?”

    她憋着笑意一边看向殷晨,一边点头听着郁春的教导,“好好好,老先生,我知晓了,我一定会替你教训他的,所以您的气能稍微消一点了吗?”

    郁春捋着长须幽幽说道,“勉强吧。”

    “老先生可认识这个?是明月姑娘让我来找您的。”

    闻雪晴从怀中掏出那泛黄的卷轴递给他。

    郁春就只是瞧了一眼,皱着眉头,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随后还给她。

    看郁春的表情,闻雪晴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会不会帮自己,边试探性问了一句,“老先生?请问明月姑娘说的那个......”

    “不教,除非他亲自给我道歉。”郁春悠哉游哉地指了殷晨一下,随即别过头去,不再看面前这两人。

    殷晨闻言撸起袖子,一幅要打架的样子,“你这人怎么胡搅蛮缠的,真是岂有此理,讨打是吧大叔?”

    对上他凶狠的眼神,郁春缩了缩脖子,闪身躲在闻雪晴身后,梗着脖子叫道,“就你这个态度,我才不要教你们。”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大叔。”

    “豁,难道我怕你不成?”

    眼看着双方即将拎起拳头作势要揍人的模样,闻雪晴急忙插|进两人中间,一人苦口婆心劝住两个蠢蠢欲动想要干架的人。

    直至劝到自己嗓子眼快要冒烟了,她才勉强让两人心平气和坐下,好好谈谈。

    两人闹腾了一通,各自都不肯当先低头的那个。

    闻雪晴张了张嘴,试图想说些什么,但却被郁春打断了,“要我教你?可以啊,反正我就一个要求,我要他给我道歉。”

    那头解决无门,她又求助般看了一眼殷晨。

    谁知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对郁春微微低头致歉道,“郁前辈,我们先失陪一下,我一定劝好他等会回来给你道歉。”

    郁春眉梢微挑,随即继续拨弄自己的钓竿,示意他们自个随意。

    闻雪晴随即起身将殷晨拉至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她往四处瞧了瞧,确定无人后才软下嗓音拉着他手问道,“拜托了大哥,能在郁春那位老先生手下学习锻器技艺这件事真的对我很重要,你可不可以......”

    殷晨嘴角翘得老高,也不去听她的话,一脸不情愿。

    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暗中握拳,踌躇一会儿后还是学着话本上看到的妻子对丈夫撒娇的段子,柔柔地圈住他的手举至胸|前,“求你了,好夫君,帮帮我好不好——”

    边说还边朝他靠近,直至二人胸膛相贴,不余一丝空隙。

    表情娇软似水乡的歌姬,声调婉转悠长,呢喃软语,尾调如同钩子般,令殷晨无端想起看过的那些耳鬓厮磨的场景。

    他瞳孔一震,似是不可置信地看向闻雪晴,随即眉梢带笑,一把搂住她,附耳哄道,“这声好夫君真真是叫得我身心舒坦,夫人再叫几声来听听?”

    闻雪晴脸上通红,忍着羞耻心,又唤了他几声。

    眼看殷晨脸上表情放松了几分,她又趁热打铁,柔声问道,“那夫君可不可以......”

    “可以啊,我等会就去给那大叔道歉,不过嘛......”他顿了顿,见她的好奇心被自己吊起来后才缓缓将后半句说出口。

    “不过嘛,夫人得亲我一口,人家才愿意呢。”他脸上坏笑地看着踟蹰不止的闻雪晴,内心一时只觉这个主意十分有趣。

    平日就只是逗逗,开玩笑说上几句便会脸红不止的夫人,肯定不会做出主动亲自己这么大胆的事情的。

    虽说不是很想向那郁春低头,但为了她勉强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也不是不行。

    再逗弄下去,她肯定又得骂自己登徒子了。

    不过自己好歹也得了几句好夫君来听听,也算是讨了点利息?

    毕竟平日里得她叫一句夫君可谓是比登天还难。

    他脑中胡思乱想地想了一大堆别的事情。

    胸前的衣襟却是一紧,紧接着唇上便覆上一层温热。

    这一瞬,周遭的风雪似乎都停了,连温度都升高了不少,热度霎时也爬上自己的脸。

    恍若春日初开的第一朵杏花,被熏人春风吹拂,送至唇边,洇开一片新粉。

    又宛如是新挖的杏子酿,掀开盖子时,闻到了初时泡开的风味,浅尝则醉。

    他垂眸看向那紧闭双眸的眼前娇儿,纤长的羽睫如同停下的蝶翼般,紧张地抖动。

    一张白皙小脸也不知是因为当下的亲密还是别的,绽出比新桃还要艳丽的红。

    直至现在,他才徒然生出一股真切感,即便是先前神交那时都没有的踏实感。

    那高捧于天际的神女,终于愿意回应襄王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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