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中州雪势不减,死伤人数还在上升,霍延章和张琴岚遇到了麻烦。

    张琴岚带去的十万两用完了,霍延章拿着朝廷给的凭据借粮,原本商户同意,可到了日子却拿不出东西,这时又得到邻州的州府不愿借粮的消息,并关闭城门,拒绝中州百姓入内。

    眼见粮食撑不了多时,霍延章与张琴岚分两路去周旋,苦苦煎熬的百姓看见二人出城以为被朝廷放弃,当日就乱了起来。

    通判压不住,又得霍延章的令不可伤及无辜,硬生生捱下百姓的拳头。夜里张琴岚一脸狼狈地回来,而霍延章却没回。通判派人出去找,次日才得到消息,霍延章去邻州途中失足落崖,至今杳无音信。

    好在张琴岚带回了粮食,分与各县勉强还能熬几日。而霍延章位高权重,他的性命关乎许多人,不能就这样没了,所以通判让张琴岚和州府官员稳住局面,他亲自去找。

    局面稳定只是短暂的,张琴岚花费大量时间与百姓待在一处,早在开始赈灾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做的。张琴岚随和可亲,又是京官,在百姓心中他就是希望,张琴岚的离开才是百姓动乱的根本原因。

    现在张琴岚回来他们自然不再闹,可是对于灾害他们毫无办法,只能祈求老天让这雪停一停。

    张琴岚找到一位古老的相术师,问他天气何时会有好转,那位相术师似乎知道他会来,一早就把结果捧出来了。

    张琴岚看完已经明白,他回去后继续游说乡绅富贾,尽可能积累物资,并鼓励百姓自立自强相互照顾,搭建牢固茅屋,井然有序领粥领药,若有余力还清理道路,让马车顺利通行。

    在一个雪虐风饕的日子里,他当着百姓的面艰难登上山顶,向上苍祈福。

    张琴岚诚意十足,百姓们不得不相信他口中的转机马上就会到来。

    又两日霍延章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并带来大量米面,足够遭了灾的州城度过今年冬天,而这一天大雪停止,久违的日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投下一缕金灿灿的光来。

    中州百姓有救了。

    消息传到帝京城没有掀起多大风浪,因为朝廷正专注镇南王府乔宴如和英国公府冯英卓的事。

    冯英卓蓄意奸辱乔宴如证据确凿,判杖刑后流放,英国公大公无私,同意判决,却在施刑之时拉死刑犯顶罪,冯英卓毫发无伤回了国公府,只待此事平息后送出帝京。

    这件事原本做的天衣无缝,可惜被市监署少监曲薄音看见了。

    镇南王世子乔以宁怒而击鼓堂告国公府徇私枉法,此事再次惊动了景宜园里的光圣帝。

    光圣帝闭着眼抚摸着一个绝色美人的脸,半天说了句:“太子,你终究让我失望了。”

    光圣帝没有给霍长瑜任何指示,霍长瑜只能继续按照判决对冯英卓施刑,年高德重的国公爷认了罚,他说老夫一生奉公守法,为了这么个东西晚节不保,实在有负皇恩,请陛下治罪。

    他亲自写了认罪的折子递到景宜园,光圣帝回了一句话:卿爱子心切,朕感同身受。

    英国公见回文潸然泪下,跪地大谢龙恩浩荡。

    相比之下陈相陈甫元要冷静得多,他的女儿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一遭,他还有心情关注中州的动向,并远远地插一手进去。

    “太子殿下,这一杯送行酒,老夫先给你斟上了。”

    坐在陈甫元对面的霍长策听到这话不禁觉得一阵阴寒,幸得陈甫元是他岳父。

    只是御医说了陈妃再也不能怀孩子,为了平陈妃的怨,也为了给陈氏一个交代,他亲自给那外室灌了一杯毒酒。

    女人再好终究只是件东西,与权力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他近来做足了姿态,让陈妃相信他不会因此放弃她,陈妃也软了性子,说她再也不怀疑他的真心。

    这是一个只有女人做代价的时代,她们鲜血淋漓,却还让人觉得奢望太多。

    乔宴如出身高贵从不需要奢望些什么,第一次觉得权力那样好,出身匹配权力,权力决定公平。

    她去问了冯英卓为什么要对她下手,冯英卓说她的脚生得很好看,尤其是踩在鼓上的时候,一声一声砸进心里,他垂涎这双脚已经很久了。

    冯英卓说这话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龌龊的眼神,他迫不及待地搔首弄姿,假意乔宴如就在跟前。

    乔宴如没有动气,她亲自去看冯英卓受那一百杖刑,可是冯英卓依然狞笑着,仿佛他已经得到了乔宴如。

    这时候乔宴如才发怒,她习过武,一脚踹过去,鞋底都是冯英卓的血。

    冯英卓问她当时中了毒看到的人是谁?为什么迫不及待对自己宽衣解带?是不是早就想跟人睡一觉了?

    当时牢狱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乔宴如和冯英卓,她谨记乔以宁的话只给冯英卓留了一口气。

    冯英卓讨了嘴上便宜身上疼得要死,他却知道自己不会死,只要活着依然有大把的荣华富贵等着他,在外面待个两三年改个名字回国公府也不是一件难事,到时候他是表少爷还是侄少爷全凭他心情。

    乔以宁看到乔宴如浑身都是血吓呆了,他晃着乔宴如胳膊,乔宴如回神笑笑,“哥,我不怕血了。”

    谢云华在门口等他们回来,她给乔宴如准备了干净舒服的衣衫,给乔以宁准备一副漂亮的棋子。在短暂时间里,她教会了乔以宁下棋,乔以宁不能回馈她些什么,只是带给她一个消息,贺正谦死的那日是奉宸卫守在徽元殿外。

    具体哪一支尚不清楚,如果继续往下查要去看调兵记录,这该找奉宸卫的录事。

    乔以宁已经查得很详细了,这些谢云华查了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姑姑有所求,侄儿怎能不成全?”乔以宁嬉皮笑脸,眼神却是真诚的,“我们镇南王府要是没点本事敢在南边领军?你说呢?”

    说起这事话题又回到乔宴如身上。

    “英国公如果在路上换人,你打算怎么办?”

    “如今世道不平,偶尔遭遇恶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乔以宁说得轻巧却是向乔宴如许着重诺,冯英卓他活不了。

    乔宴如笑笑,神情松快了许多,“哥哥,你怎么也学会阴阳怪气说话了?”

    “学好难,学坏容易,我变成坏人了。”

    “我看也是,哥哥在帝京不学好,等回了家爹爹饶不了你。”

    “只要你不告状他不会知道。”

    “要我不告状也行,你出去玩带上我。”

    乔以宁面露难色,他扮演的是一个纨绔子弟,纨绔去的能是正经地方?带个姑娘多不方便啊。

    乔宴如踩着乔以宁的尾巴,笑眯眯道:“你要拒绝我?”

    又在想坏主意了,乔以宁抬手敲了她一下打乱她的节奏,随后面向谢云华说:“中州又来信催姑姑去了?”

    今天早上刚收到的,何斋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谢云华就是不肯启程。

    “中州太冷了。”谢云华为自己找借口。

    乔以宁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又说:“你去吧,我有分寸,我和小十不会出事。”

    谢云华温婉一笑,他和乔宴如不能离开帝京,如果自己不去,霍延章一定会来,到时候也只有一个结果。

    镇南王既把这两人托付给她,她自然要好好照料,所以也无法放下他们。

    “过两日再说。”

    “过两日就到年节了,路上不好走还得耽搁呢。”何斋插嘴进来,说完这话又溜出去。

    谢云华还有事没办完,她需要时间。

    比如之前答应了王和要带熙和见见他。

    可她还没安排下去,熙和已经找上门来。

    乔以宁看了看熙和,又看了看谢云华,神情颇有些复杂,乔宴如更是惊呆了,脱口就是一句:“你在外面都有孩子了?”

    众侍卫、仆从并何斋都侧耳静听。

    谢云华不紧不慢道:“嗯,去年刚生的。”

    齐齐松了口气。

    谢云华把熙和领进屋,熙和哇地一下哭出声,“月姨,爹爹被人抓走了,你救救爹爹好不好?”

    还没坐下的身体登时弹起来,谢云华半跪在她跟前,缓声问:“发生了什么?”

    “官差说爹爹是邻家杨叔叔的同谋,拿了什么楼的钱,爹爹没有,他们非说爹爹参与了,就把爹爹抓走了。娘亲去了好几回他们都不放人,月姨,爹爹真的没有拿别人东西。”

    谢云华听明白了,应该是之前金谷楼的案件,熙和爹爹不是金谷楼工匠,与此事应该无关。

    “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就回,好不好?”

    “月姨是要带爹爹回家吗?”

    “嗯。”

    谢云华温柔地点了点头,熙和顿时破涕为笑,“月姨早点回来,我就在这里等,哪里都不去。”

    谢云华刚走,乔以宁、乔宴如兄妹二人就对这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动了“贼”心,变着花样逗她,她丝毫不为所动,就坐在那里等。

    乔以宁蹲在地上捧着脸十分苦恼:“漂亮小孩都这么高冷吗?”

    “她肯定是贺明若的孩子,两人不说话时简直就是一个模子。”乔宴如笃定,然后为霍延章抱不平,“她都有孩子了还跟霍延章纠缠不清,坏女人。”

    “叫‘姑姑’,没大没小。”

    “我才不认,就算她救了我我也不认。”

    “你这幅没良心的样子同谁学的?就因为一个男人就要跟恩人翻脸?”

    “一码归一码,我欠她的会还,我喜欢的也要争取。”

    “你还真是天真,我看你天真到几时。”

    乔以宁懒怠再看乔宴如转而又去逗弄熙和,熙和就问:“你是月姨什么人?”

    “她是我姑姑。”

    熙和这才放下戒心,从椅子上挪下去,向乔以宁、乔宴如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熙和见过哥哥、姐姐。”

    “小十,你听到没有,她喊我哥哥欸。”

    乔氏二人对可爱小孩毫无抵抗力,把王府下人使得团团转,只为讨得熙和一声“谢谢哥哥,谢谢姐姐”。

    乔以宁把头扎在熙和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啊,可爱。”

    “哥,你真像个变态。”

    “妹妹,你去成亲吧,生个小孩给我玩。”

    乔宴如听了这话直翻白眼。“你怎么自己不生?”

    “我人品差啊,没哪个姑娘愿意嫁给我,你就不一样了,你武艺超群又有沉鱼落雁之姿,谁不倾慕?快,挑一个。”

    “霍延章。”

    “跟姑姑抢男人你怎生好意思?”

    “姑姑又不喜欢他,分明是霍延章一厢情愿。”

    “谁说姑姑不喜欢?”乔以宁突然反应过来又笑她,“你喊她‘姑姑’了欸。”

    乔宴如被他带顺了嘴,这会儿又不肯承认了。

    “哥哥,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应该向着我。”

    “我就是向着你才要阻止你,小十,你知道那不可能,所以放弃吧。”

    乔宴如道:“好啊,你放弃世子之位我就放弃他。”

    乔以宁睨了她一眼,舒然一笑,口中却是道:“白眼狼。”

    “我是白眼狼,你就是白眼狼的哥哥,那也只能是白眼狼咯。”

    熙和吃着香甜的饼望了望两人,忽然惊颤地说道:“白眼狼是狼吗?也会吃小孩子吗?”

    一时间怀王府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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