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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修)

    出了斋萱堂谢云华被领去见一众伯母,未出阁的小姐们也都在,虽并不相识表面上至少保持得体周全,然而一问贺南雪和涂姨娘,她们总是拿“不急”“还没散学”“要换衣服才过来”搪塞。

    到晚上开宴也不见人影,谢云华又问,她们就说贺南雪今日读书累了想早点歇歇明日再见。

    本答应秋嬷嬷去去就回,一直耽搁到现在,伯母甘氏又留她住,她想趁着夜一探究竟,就向甘氏借了个小厮给秋嬷嬷报信。

    小厮出门后围着宅子绕一圈悄悄返回,秋嬷嬷在家心急如焚也不敢把谢云华去了祖宅的事跟夫人说。夫人半梦半醒问起谢云华,嬷嬷就说先前来过,现在回客栈住去了。

    夫人又问,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走?

    秋嬷嬷撒了个慌,说过两天就走,夫人信了,苍白的唇扯出笑,她说走了就好,她在京里谁都够不到,也不枉我这么多年的心血。

    夫人不要谢云华困在秀州,她要她在帝京做人上人。

    谢云华并不知道宅子里的夫人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贺南雪和涂姨娘是家人,她必须带她们回家。

    回属于她们的家。

    原本谢云华与霍延章是分开住的,后来霍延章强硬要求与谢云华同屋,贺家人没有办法,只好同意。

    今夜注定无眠,两人坐在桌前交流此番见闻。

    霍延章比谢云华好不了哪去,他们企图灌醉他好套取信息,霍延章东一句西一句地扯,全都是没用的废话。到最后贺元基急了,直接问他是不是怀王派来监视贺家的,霍延章无辜地回答,这是何意?怀王没有做此事的道理啊。

    嫡长孙贺元白这才出来打圆场,呵斥贺元基无礼,请霍延章别见怪。

    霍延章肯定不会见怪,这种低级手段在他看来都上不得台面,搁京里都抬不到他面前,只是今日有兴致所以才愿意跟他们浪费时间。

    “幸好你是贺正谦的女儿。”

    “我也很庆幸。”

    贺正谦是一个很尽职的父亲,她虽非贺正谦亲生女儿,却得到了他完完全全的父爱。贺正谦待她很好很好,他会教她读书写字,她在外面受欺负贺正谦总能一眼看出来,还会带着她上门去讨说法。

    虽然他从来分不清哪个是她哪个是贺月灵。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是怎么到的贺府。”

    谢云华瞳孔微放,“我以为你知道。”

    霍延章摇头,瓷杯在他手里转着圈,“我没查到,趁着空不如跟我说说罢。”

    谢云华沉默了,过了许久缓缓开口:“这里不是安全的环境,等出去了我再告诉你。”

    “还有这个。”霍延章掏出白日里从谢云华手上拿走的石头摆在他们中间,“依我看它并不值百两,放在大街上除了稚童没人会注意到,为什么那大夫不敢收?”

    谢云华伸手去拿,霍延章又轻巧地收了回去,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它迎着烛光看,他依旧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谢云华看它的眼神里都带着珍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捏碎了,她紧张却沉默着,她越沉默他就越想知道,他根本不能容忍谢云华的心偏向别人,一颗没有价值的石头如果不是跟特别的人有关还是什么?

    那个特别的人是谁?她从贺府到东宫,之后直接进了怀王府,他记得那时她身上是没带这石头的。是霍长瑜,还是霍长玄,又或者……秦松陌?

    “洛其攸赠送的?”他给她一个最不可能的选项由她选择坦诚还是继续隐瞒。

    “不是。”谢云华的眼神异常温柔。

    霍延章望进那汪秋水,佯装大度:“那怪了,虽说礼轻情意重,也没见人拿石头做礼,多少有些潦草啊。”

    谢云华听到“潦草”二字攸地笑出声,她回忆着儿时的景徐徐说道:“是一位恩人所赠。”

    “看来你的那位恩人并不如何宽裕。”

    “我不知他是否富贵,不过他很好。”

    “嗯。”霍延章赞同地点头,他把石头又拿回去,笑吟吟地:“在你眼里谁都很好,只有我不好是不是?”

    手在袖里微一用力,拇指大的石头变成了齑粉,悄悄抖在桌底,声音愈发轻柔,“我哪里不好你说我改就是——”

    霍延章忽然收声,“呼”地一下,袍袖拂过烛台,室内一片漆黑,霍延章一手抖着齑粉一手握住谢云华手让她别害怕。

    许是外面人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蹑手蹑脚离开,等了一会儿,霍延章依旧没放开谢云华,她知道也许外面还有人在听墙角。

    夜里寒气重,他们不能就这样等着,两人放轻动作摸到床榻,衣服未解就钻了进去。

    谢云华突然想到什么从袖里摸出个手绢塞给霍延章,霍延章看不清,摊开后顺着它的形状绕一圈,低哑的笑声漾起来。

    “那么多人吃饭你怎么还能藏糕点?”

    “我就那样拿的。”

    “哪样?”霍延章故意问。

    谢云华很坦诚:“我说饿得快,要拿些做夜宵。”

    可这糕点每块都只剩一半。

    她提前试过毒。

    霍延章很喜欢她这种不经意的偏爱,仿佛他已经在她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他实在是太喜欢谢云华了,这种感情无从说起,也许他们生来本就是要相爱的。

    霍延章默默吃着谢云华给他藏的栗子糕,快活得发丝都在飘。

    “上回有人给我藏吃的还是七岁的时候,那是我最后一次吃栗子糕。”

    “为什么是最后一次?”

    “因为糕点有毒,毒性太强,万幸保住了性命。”

    保住了性命,没保住眼睛,原来真相是这样。

    “当时发生了什么?”

    “唔,一个与我相依为命的侍女背叛了我,她要杀我换她家人活。”

    “然后呢?”

    “然后我杀了她,”霍延章顿了一顿,闷着笑:“我向来不是什么好人,你在期待什么?”

    “你不害怕?”

    “你七岁的时候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害怕吗?”

    “会。”

    “我也会,可是没办法,我当时毒发吐的血差些呛死自己,她拎着刀要割下我头颅投诚,我就把她杀了。三十七刀,我整整砍了三十七刀才把她头砍下来。”霍延章一边咀嚼栗子糕一边轻声说话:“宫人太监一进院全都吐了,我的哥哥们很害怕,他们强烈要求我从宫里搬出去。”

    谢云华不知道这段可以称之为宫闱秘辛的过往,她曾想象过霍延章的生活,不曾想是这样血腥冰冷。

    拍拍霍延章的肩膀以示安慰,霍延章顺势搭上她手背,调笑问:“你是同情多一些还是厌恶多一些呢?”

    霍延章又道:“我希望你不要害怕我,我不想让你怕我。”

    “你希望如何,我便如何。”谢云华回应着。

    霍延章高兴笑起来,他一把抹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彼此的心跳传给对方。

    他们就这样拥了很久很久,久到寂夜无声无影,谢云华拔下两根头发分别缠在窗缝和门头,两人轻手轻脚出门。

    夜里巡视的仆从只有两队,此时人处于混沌状态,瞧什么都不大清明,所以他们轻而易举躲开了巡查,去往东南院。

    两人站在一座阔气的院落墙根下,院墙丈许高,院外名花贵木环绕,围看片刻霍延章揽住谢云华腰身借着树的力腾然而起稳稳落在草堆里。

    四下安静便往亮处去,霍延章瞧着一脸谨慎的谢云华揶揄她:“有我在,不会有任何意外。”

    “这是贺元白的院子。”

    “我知道,院门牌匾是‘君子轩’,一个人越缺什么就越标榜什么,而且伸出院墙的竹子高大翠绿,可以得见贺元白有多想让别人赞他一句‘君子风致’。”

    霍延章还有心情调侃:“他表字什么?”

    “琢之。”

    “啧,”霍延章四下打量了番,讽笑起来:“他也配。”

    忽然谢云华扯着霍延章伏低身躯,守门小厮揉着惺忪眼走过来,边走边解裤腰,霍延章眉头皱起,不待出手谢云华已经扔出了石头,石头打在不远处的树身上,“砰”地一声,小厮吓了一跳,慌张回头嘀嘀咕咕:“谁?谁在那儿?”

    他没敢往幽深的地方去,只在明亮的地儿远远探头,趁这时候两人悄悄转移,小厮什么也没瞧见,又疑心撞了鬼连尿也不撒了,匆匆往亮着的门房里头跑。

    贺元白妻妾众多却无一儿一女,霍延章和谢云华一间一间地探,并不多加逗留,获取到的信息有限。

    比如贺元白地位岌岌可危,他迟迟无嫡子,贺元基又看得紧,早想踹他下台,可惜贺元基是个瘸子,同样不能得到家主贺伯钧的赏识。

    如果贺伯钧松口,继承贺家的将是六公子贺元瑛,或者是贺元白的胞弟贺元殊。

    霍延章在今晚的接风宴上见过贺元瑛,那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公子,他埋在人堆里,如果不仔细看没人会注意到他。而贺元殊是个儒生,有点迂腐,之乎者也不离口,大概是把本真都学没了。

    相比之下,贺元瑛上位的几率要大些,不过他是庶子,出身太低,怕入不了贺伯钧的眼。

    不过贺家都烂成这样了还争那一星半点的蝇头微利,还真是不怕死。万一哪日皇帝想起来秀州的贺家,那还真是贺家的催命符。

    这处听完,霍延章和谢云华直往贺元白的主院去,两人伪装一番猫在墙根底下,听得贺元白与他的妾过夜生活。

    谢云华小脸通红,又怕听漏重要信息,还是竖起耳朵。霍延章就在一旁看着她情绪变化,不插手不打趣,羞涩的谢云华实在是……太灵妙了,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呼吸她的呼吸。

    霍延章只是想想,没有付诸实践。他知道谢云华夤夜出来探消息的重要性,所以不会打断她的进程。早早解决她的事,他们也能好好过一个属于他们的年节。

    过了半刻,里屋的人终于停歇,听得贺元白问这回能不能怀上。

    女子慵懒地回应说:“能。”

    “你给我争气点,你要是怀了我把你扶正,到时候你就是三夫人了。”

    女子一边轻笑一边道:“妾心里何尝不想?妾与郎君共同努力就是了。”

    两人又厮磨一番,贺元白问妾:“今日宴上贺月灵有什么异常?”

    “没有,我一直盯着她。”

    盯着她的人太多了,她不知道里头的这位是哪个。

    “盯好她,有人要她的命。”

    妾惊诧:“谁?”

    谢云华和霍延章齐齐往前贴耳朵,等着贺元白回答。

    “别问这么多。”贺元白吧唧一口,“涂氏还不松口?”

    “谁知道那边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都成那样了还说贺正谦是被冤死的,贺月灵是被逼进王府的。谁信啊,我看贺月灵风光得很,没有半点被逼的样子。贺正谦沽名钓誉,搞不好是故意拉整个贺家下水。”

    “呵,他死得不冤,我爹不是他参倒的吗?他大义灭亲六亲不认,我们可不能做那狼心狗肺的人,我们要把贺南雪和贺月灵照顾得‘好好的’才行。”贺元白把“好好的”三字咬得很重,似乎那里头嵌了贺正谦的骨头。

    妾呵呵笑:“外头可有不少人为他说话呢。”

    “那有什么要紧的,等贺月灵死了,我们这边自然有贵人帮扶。”

    霍延章身上的戾气清晰可闻,谢云华抓住他的指尖轻轻一捏,呼啸的戾气稍稍淡了些去。

    “郎君神神秘秘不告诉妾,还一再提起,妾不知道要盼到什么时候。”

    “快了,”贺元白阴寒一笑,似乎看到了自己光明的前程,“很快就有富贵日子,贺南雪和涂氏在我们手里,她还能跑哪儿去?”

    妾也笑,笑完又问:“郎君在等什么?”

    贺元白说:“等消息。”他抚摸着妾光滑的皮肤笑得渗人,“城东的消息。”

    妾猛然顿住,城东不是那边贺氏的住所吗?

    她没敢继续往下问,讨好地拿脸凑上贺元白的手,贺元白似乎今日心情很好,他主动满足妾的好奇。

    “今夜后秀州只有我们一个贺家,再没旁的什么贺家。”

    谢云华指尖淋着汗却不惊不慌,霍延章不住地望她,随后两人悄声离开,假山下霍延章问谢云华:“你能察觉到谁是危险的吗?”

    谢云华摇摇头,霍延章眉头打结,思量良久,寒声道:“不管是谁,都不能动你分毫。”

    “你放心,我能自保。”她不是任人宰割轻易认命的人,她有她的生长之道。

    霍延章抚着谢云华的头发,心里有一番计较,“城东的宅子外头布了人手,夫人不会出事。”

    “贺元白敢动歪心思,我不会轻易饶过他。”

    时机永远都等不来,等待只会让人不断失去。

    谢云华带着霍延章在夜里穿行,霍延章觉得好像回到了从前时候,那是个大雪夜,她牵他袖带他出乱林,偶遇一片梅,她摘了花簪在他鬓上,她说君子如玉花似雪,雪与玉同白,可见天地清朗,可窥山河明净。他们一往无前不回头,披一袭沸雪,嚼两瓣梅花,一步一影,一影一行,从从容容。

    青衫叠着玄袍猎猎响,霍延章忽然出声:“贺月灵?”

    谢云华微微顿住,侧了侧脸,“嗯?”

    “光圣十三年的元月初九,你在槲山访的哪位挚友?”

    谢云华说:“时隔久远我记不清,依稀记得是个樵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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