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了一股恶心刺鼻的臭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很久之后发出的味道。

    没了火折子的亮光,舒徽妜的行动全靠昆图斯主导,而此时被怪异的气体包围,她也不太想继续呼吸,但自己又憋不住气,只能每次都浅浅地吸一口。这些奇怪的气体在被吸入肺中之后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是明明该有什么东西正在伤害自己,可是却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一样,只留下些异样,却并没有疼痛感。

    这可能是昆图斯给的药发挥了作用,但这也更加让舒徽妜担心昆图斯,他是没有喝下这个药的,就算屠龙者的身体比常人强健,舒徽妜还是害怕。

    自从来了西大洲之后,她再也没有从前那样乐观了,什么事都总是会先往坏处想。

    她勉强自己开口道:“这是什么,刚刚的药你没有喝,没事吗?”

    “这是瘴气。”前方漆黑的地方传来了昆图斯的声音,很轻,却再次让舒徽妜砰砰直跳的心安稳下来,“我不要紧,倒是你这样的身板,就算喝了药也不能待太久,我们要尽量快点走。”

    舒徽妜不敢耽搁,她也怕这些毒气会对昆图斯造成什么伤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原本昆图斯都是刻意放缓了速度配合她的,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见她自己自觉地走快了点,他也立刻提速。

    于是舒徽妜算得上是一路小跑地跟着昆图斯,这样不可视物的环境下,舒徽妜只能凭本能往前跑,也无法注意到脚下有什么。

    经过一个不起眼的小拐角时,舒徽妜的脚尖突然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无法掌握平衡的她当即往前面的地上栽了下去,那满是碎石与青苔的潮湿地面离她的脸越来越近。

    被昆图斯牵着的那只手上突然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拉她带离了地面,舒徽妜依着惯性朝昆图斯的方向倒去,接着一头撞进了一个坚硬冰凉的怀里。

    “怎么了?”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舒徽妜听见了自己因为惊吓而发出的剧烈心跳声。昆图斯带着凉意的软甲没有挡住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头顶上方熟悉的声音里有些许的不耐烦和关心,安抚了舒徽妜的慌乱。

    她并没有走神多久,借力站好后回答道:“刚刚好像被什么给绊了一下。”

    漆黑的洞穴让她根本无从知晓方才那是什么,她只能凭着感觉给昆图斯指了一个方向。

    昆图斯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那是一块凸起的岩石,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而且那石头下方的土地看起来蓬松湿软,似乎最近刚被人刨过。

    昆图斯将舒徽妜拉到身后,抽出随身的小匕首去翻动那片土壤,刀子下去没多深便触碰到了一个硬物。昆图斯立刻翻开那块地方,伸手下去掏出了一个倭瓜大小的圆球状东西。

    他极为惊讶地看着手上的龙蛋,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漏网之鱼,之前在洞外发现的那些痕迹很新,应该是昨晚留下的,他们肯定在这边极力搜索过才离开,那么这个蛋只可能是别人掩埋在这里的。

    也许是马修的叔叔不想一次卖光所有的蛋,所以藏了一个在这里,又或者是马修本人来这里时发现了龙蛋,但不知道这是什么,于是就随手埋在了这里。

    当然还有更糟的情况,走私者来这边搜索时发现了马修,马修为了逃命不便带着蛋,于是情急之下埋在了地里。但他一个小孩子,肯定逃不出这群暴徒的手掌心,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下场应该不会好过。

    昆图斯将蛋放进了他给舒徽妜准备的那个小包中,舒徽妜没什么随身的物件,包中只放了她来这边时所穿的东大洲衣物,所以空间还很足。

    “这个东西你拿好,出去后不要跟人声张。”

    舒徽妜接过昆图斯递来的粗布包,里面的东西像个硬质的球,结合之前昆图斯所说的话,她也隐约猜到了这是什么。

    “我们要拿它怎么办?”舒徽妜将这个装有龙蛋的包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弄丢了它。

    昆图斯带着舒徽妜继续往前走,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微微有些沙哑了:“龙蛋不能随意贩卖,被有心之人买去可能会出大问题,我们先带在身上吧,到时候再想办法把它销毁了。”

    舒徽妜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异样,问道:“你的嗓子没事吧?”

    “听山洞的回音可以判断前面不远处应该有个空间大的地方,我们去那里看看,要是还没有马修的踪迹我们就折返。”昆图斯对此选择了避而不谈,他直接拉着舒徽妜离开了原地。

    到达那个空间较大的石室时,空气中的瘴气已经稀薄了很多,至少舒徽妜可以自由地呼吸了。

    这里仍然伸手不见五指,但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隐约可以看到一些东西的轮廓。

    因为看不清地面,舒徽妜不小心踩到了石室里的积水,冰凉的液体浸湿了舒徽妜的鞋袜,让她打了个冷战,但她强忍住了没有叫出声,她不想在这种时候打扰到昆图斯。

    但很快,那种渗人的凉意就开始往上蔓延,还越收越紧,就像是一条毒蛇拖着它冰冷的身体爬上了舒徽妜的腿,并且接触到了她的皮肤。

    舒徽妜呼吸一窒,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昆图斯注意到了舒徽妜的异样,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好像......有、有什么东西在我腿上。”舒徽妜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闻言昆图斯放开了舒徽妜的手,蹲下身开始查看。

    手上突然松掉的力道让舒徽妜有些不适应,那种握力似乎还在,但手上失去了皮肤接触的地方被山洞里的冷空气急速包裹。而没有了在牵引之人的存在,虽然舒徽妜知道昆图斯就在前方,但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她还是开始感到无助了起来。

    黑暗中抽剑出鞘的破空声猝不及防地传来,舒徽妜还来不及反应,冰凉的剑身几乎是贴着她的腿划过,她能感觉到腿上一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与之相应的是,那种冰冷的触感也消失了。

    “快走,往左边跑到靠墙的位置!”昆图斯语气严肃地朝舒徽妜喊了一句,随后就飞快地跑到不知哪里去了。

    舒徽妜害怕但是不敢不听他的,伸出一只手踉踉跄跄地摸索着往左小跑过去,因为在黑暗中看不清方向,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跑对地方。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等手臂碰到潮湿的石壁时,她才抱着怀里的龙蛋蹲在一角蜷缩起来。

    昆图斯虽然能在黑暗里视物,但刚刚缠在舒徽妜腿上的黑色触手更加完美地融入了黑暗之中。

    他认出了这个怪物,是一只瑚虫,但提起它人们更经常叫陆章鱼,它外形和章鱼十分相似,但基本都栖居在阴冷潮湿的洞穴里,还能根据周遭环境更换自己身体的颜色,使得它柔软的身体很难被人察觉。

    不过对昆图斯来说它很好杀,而且瑚虫脑在药材市场还算值钱,昆图斯肯定不会放过这笔小财。

    刚刚那条触手缩回去的瞬间让昆图斯大概判断出了瑚虫本体所在的方位,他一边注意着脚下土地质感的变化,一边朝那边快速移动。

    等他察觉到自己踩上一处柔软的地方时,眼前的山壁已经被一层厚厚的黑色粘液完整地覆盖住了。

    这是一只很大的瑚虫,可能因为这个村子里不常有人会来到这个地方,导致它在这里肆无忌惮地生长。

    昆图斯毫不犹豫地倒了小半瓶牙特纳剑油,这玩意儿是杀黑色妖灵用的,但对付这些陆生的软体怪物也很有用,而且因为原材料都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甚至还可以用替代品制成,所以十分便宜。

    剑油可以加速瑚虫身体器官解构,昆图斯一剑下去,瑚虫就开始狂暴起来,散布四周的黑色触手都开始往昆图斯的位置聚集。

    大团挤在一起的黑色触手几乎要将昆图斯包成一个圆球,但昆图斯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他向来喜欢用最简单的方式杀掉怪物。

    就在他周围的触手开始收拢的时候,昆图斯找准机会拿剑挽手一挥,一整圈的触手被整齐地尽数斩下,剩下几条完好的触手大多是它不常用的,根本没有什么攻击力,昆图斯直接无视了,踩着软泥一般的身体就开始往瑚虫的头部走去。

    在剑油的影响下,被砍掉触手的瑚虫已经开始无力再反攻,那些散落一地的残肢也渐渐开始溶解,彻底化成一滩污泥。

    头部是瑚虫整个身体上结构最复杂的地方,虽然它的表皮并不坚硬,但很有韧劲,要彻底剖开取脑还不是很容易,很多屠龙者杀掉瑚虫之后都因为找不到门路而得不到瑚虫脑,好在昆图斯有他自己摸索出来的方法。

    昆图斯握着剑柄在手上轻轻转了一圈,反手拿剑刺进了瑚虫的脑袋里,他下手的位置很精准,稍微用点力气一划,里面的东西就暴露在了昆图斯视线里。

    瑚虫脑和瑚虫不太一样,质地十分坚硬,像是一块无色透明的晶体,拿在手里有点硌人。

    昆图斯没有急着查看这个瑚虫脑的品质,只是随手放进包里就转身准备离开。就在他从那一大滩瑚虫尸体上下来的时候,余光突然瞄到在瑚虫后方,一截小腿露了出来。

    昆图斯绕到瑚虫后面,一个小男孩的半截身体安静地躺在地上。

    瑚虫的进食方式就是用触手缠住猎物,随后拉到身体下方,用底部分泌的粘液一点一点分解掉猎物,随后吸食猎物化作的脓水。

    此时这个男孩身上唯一完好的地方就剩下那条腿了,牛皮质的鞋底表明了他的身份,他就是马修。

    昆图斯沉默地看了他一会,这种场面他见过很多,毕竟西大洲的怪物伤人的手段大多都是残忍的。

    最终昆图斯解下了男孩的鞋,要带回去当做他找到人了的证据,这只鞋看上去还很新,针脚并不漂亮,但是缝得很紧,不像是鞋匠做的,应该是出自他母亲之手。

    可凑近看了才发现,这个男孩残破不堪的身躯上,有些深入骨头的刀伤,饶是被瑚虫的粘液侵蚀到这个地步,依然可以很清晰地看出人为的痕迹。

    马修并非死于瑚虫,也不是自己贪玩而跑到这最里面的,正如昆图斯猜的那样,那群走私者杀了他,随后丢在这里,利用瑚虫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掉。

    但是眼下暴露走私者的存在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们中也有屠龙者,要是爆发矛盾,很有可能会牵扯到舒徽妜身上。

    把鞋也放进包里,昆图斯拿衣角蹭了蹭沾满粘液的手,转身去找舒徽妜。

    胆小的姑娘正瑟缩在角落里,紧紧抱着那个装有龙蛋的背包,好像这样就没有那么可怕了一样。刚刚的打斗动静不大,但在这个狭窄封闭的小山洞里也十分明显,她肯定是听到了,但她很听话,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等用衣服把手蹭干净了,昆图斯才伸手去拉她。

    手臂上传来的力量让舒徽妜顿时安下了心,她知道昆图斯讨厌她总是这样小看他,但从他脸上的疤痕就不难看出,再强大的屠龙者也是会受伤的,每一次昆图斯与怪物搏斗时,她都会控制不住地担心。

    小时候她去曹家玩,曹家哥哥就曾经告诉过她,再厉害威武的将军,在战场上只要出现一个失误就足以致命。

    更何况昆图斯所面对的敌人要更加强大且危险,失败了甚至没有被俘虏的可能,唯一的下场就只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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