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舒徽妜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翻着书时,楼下又渐渐开始人声鼎沸了起来,这个酒馆除了吃喝打牌之外,还安排了许多娱乐项目,青天白日也有很多人跑来凑热闹。

    此时楼下大厅里正叫来了两位脱衣舞女郎,在特意为她们空出来的场地上尽情地热舞着。

    虽然这顶层的房间几乎不怎么会被楼下的喧嚣所吵到,但那传进来的一点点热闹声总能让舒徽妜走神。

    这是她来西大洲后见到的第一个繁荣城市,昨晚来时只是匆匆一瞥,并未窥见这座城市的全貌,也不知道和大衡的帝京相比哪个更繁华。

    敲门声响了起来,舒徽妜以为又是酒馆的侍者,随意应了声进来,可推门而来的却是昨晚那个华丽的马特莱纳男子。

    “优尼娅小姐,早上好。”拜尔德颇具绅士风度地笑着,对舒徽妜伸出了手。

    他一近旁,一股掺着玫瑰花香的香水味便弥散在了空气中,可即使是这样馥郁的香气,在拜尔德这样一位男士身上却并不显违和,仿佛这样的香气本就属于高贵优雅的他。

    舒徽妜有些不太习惯,但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有些不解地看着拜尔德,她学过西大洲的一些宫廷礼仪,眼下这个人似乎要和自己以握手见礼,但就她所知现在并不是适合的时候。

    可拜尔德坚持着将手伸到舒徽妜面前,并以鼓励的眼神期待着她的回应。僵持一番后,还是舒徽妜败下阵来,向他伸出了手,她不明白这个人的意思,但既然是昆图斯的朋友,应该也不会伤害自己。

    拜尔德轻轻握住她那干净柔嫩的手,低头吻上了她的手背。

    舒徽妜被吓得立刻抽回了手,她惊慌地看着拜尔德,耳朵即刻升起一片绯红,拜尔德却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说:“优尼娅小姐,你好像并不习惯我们这里的礼仪。”

    拜尔德落落大方的反应让舒徽妜有些犹疑不定,她在学习西方礼仪时的确是听说过吻手礼这样的方式的,但这只适用于已婚女性身上,她还没到马特莱纳皇室就和特维尔失散了,严格来说她还并没有成婚。

    “你并没有得到我的允许,这样行礼是不对的。”舒徽妜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可她一开口就脸就愈发红了,自己那带着些许东方口音的马特莱纳话在这位举止异常绅士的本地人面前好像更加蹩脚了。

    “别这么古板嘛,美丽的小姑娘。”拜尔德礼貌地笑着,“你也不用掩饰,我知道你是昆图斯从东大洲带回来的人,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舒徽妜依然警惕地看着他,昨天昆图斯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不能相信他的话。

    倒是拜尔德,他虽然看出了舒徽妜的防备,但丝毫不理会,反而厚着脸皮说:“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康塔林吧,怎么样,要不要我带你出去玩玩?”

    有一瞬间,舒徽妜因为出去玩这件事而小小心动了一下,但她也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诺言,绝不会因为任性贪玩而给昆图斯制造麻烦。

    “不必了,您还是另寻同伴吧。”舒徽妜礼貌地拒绝了。

    拜尔德没再得寸进尺,只是找了个地方坐下,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不过昆图斯可能还要个几天才能回来,我想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无聊,不如我陪你说说话吧,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舒徽妜不知道该这样应付这种难缠的人,昨天见他与人玩牌时总是慢条斯理胸有成竹,看起来城府颇深,舒徽妜不敢与他深交,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样热心地帮助自己,她也无法狠下心赶人走。

    “你知道吗,优尼娅在索戈利方言中的意思是,柔美的月光。”拜尔德撑着下巴盯着舒徽妜,“很美的名字,对吧。”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她连马特莱纳语都说不明白,又去哪里了解索戈利的方言呢。

    见她不答,拜尔德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说:“昆图斯是索戈利人,不过他向来没什么浪漫天赋,能想出这样的名字也实属不易了。”

    原本不欲搭理这个轻浮之人的,可他提起了昆图斯,舒徽妜又有了些兴趣。

    昆图斯去过大衡,对她的事不说完全了解,可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但她则完全不了解昆图斯的过往,只知道他是个屠龙者,别的就全然不知了。

    “索戈利是个怎么样的地方?”舒徽妜问道。

    拜尔德暗暗勾起了嘴角,他像一条精明又擅伪装的毒蛇,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索戈利?那里原本只是葛西利亚一位公爵的封地,可后来公爵起了异心,自己独立出去了,再后来就让索戈利成为了一块独立区域。”

    拜尔德说着将目光放在了桌子上,他看着那些满是奇怪文字的书籍,正想细看,却被舒徽妜眼疾手快地收走了。

    他并没有恼怒,只是笑了笑继续说:“索戈利虽然地方不大,但屠龙者众多,几乎是整个西大洲超过半数屠龙者的家乡。那位葛西利亚公爵崇尚武力,手下无论是屠龙者还是普通军队都十分强悍,这个传统也一直延续至今。”

    舒徽妜总是听说马特莱纳没有屠龙者,而索戈利又有很多屠龙者,于是问道:“要成为屠龙者需要做什么吗?为什么总说马特莱纳没有屠龙者呢,明明这里有很多军队,士兵不可以成为屠龙者吗?”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原本拜尔德还对舒徽妜的身份有些怀疑,但现在却是清楚了。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拜尔德回答说:“你应该知道吧,很多人都惧怕屠龙者。”

    想起过往那些人对待昆图斯的种种,舒徽妜点点头,这一路上来,他们对昆图斯的确说不上友善,有人是直截了当地表示厌恶,也有人是畏畏缩缩地惶恐不安,总之见他就没有好脸色。

    “因为屠龙者其实和狼人吸血鬼那些怪物没什么不同,被原生狼人咬过的普通人也有可能变成狼人,而吸血鬼也可以将人转化成吸血鬼。屠龙者就是这样诞生的,过去的普通人在徒手抵御巨龙的时候会向女巫求助,获得一些药剂来对抗巨龙,在龙血和巫术药剂的长期浸染下,有些人发生了变异,获得了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与能力,但这种变异不会停止,每个屠龙者到最后都会渐渐被龙血腐化,变成趋近于怪物的东西,无一例外,只不过很少有屠龙者能活到那个时候罢了。”

    舒徽妜吃惊地捂住了嘴,在她眼里昆图斯与常人无异,只不过更加强健一些罢了,她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事。

    “而前后两者不同之处在于,狼人吸血鬼只能被怪物转化,但屠龙者则在与巨龙一直以来的对抗中找到了人为转化的方式,只要能受得住转化仪式,普通人也能变成屠龙者。可马特莱纳人很奇怪,哪怕是最强壮的勇者,最坚定的骑士,古往今来能经受住仪式成为屠龙者的人少之又少。”

    “这种仪式很可怕吗?”舒徽妜不知不觉地被拜尔德带偏了,她原本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的,但是这样的奇闻她的确很想知道其中因果。

    拜尔德也很乐意看到这个东方女人望向自己时的好奇目光,他答道:“其实和过去也没什么不同,仪式需要龙血和女巫的药剂,只不过龙血本身就能对人体产生巨大的伤害,而那些巫术药剂虽然经过了女巫们的改良,但仍然是有剧毒的,这些都让转化仪式的过程十分痛苦,能在仪式中存活下来的人需要很强的身体与意志。”

    舒徽妜忽然想到了自己对昆图斯的苛责,总觉得他面对普通人时会有些恃强凌弱的做派,就因为他是屠龙者,是强的一方,却不知道原来成为屠龙者竟是要受这般苦难的。

    房间里难得安静了下来,拜尔德看着沉默的舒徽妜,很好奇她现在在想什么。

    聊到此时已经是正午,外面的阳光都开始刺眼了起来,知了在窗外不知疲倦地叫着,连楼下热闹的人声都无法盖住。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我带你尝尝马特莱纳的特产香肠,这是昆图斯那小子最喜欢的。”拜尔德看着舒徽妜,他好像已经找到了和这个姑娘沟通的秘诀。

    果然不出他所料,原本拒绝意味浓重的舒徽妜在听到昆图斯的名字后犹豫了,她来这边的确什么都没见识过,跟着昆图斯不是在赶路就是在杀怪物,都没有感受过普通生活。

    而且舒徽妜也很好奇,连昆图斯那样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偏好的人都喜欢的马特莱纳香肠,究竟是什么味道。

    犹豫即是心动了,拜尔德趁热打铁:“我对康塔林很了解,可以带你到处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昆图斯那边要杀狼人还得等到月圆之夜,没个三四天是回不来的,你总不能每天都在房间里干等吧。”

    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其他思虑,舒徽妜答应了。

    外面日头大,拜尔德带她就近选了一家饭馆,点了些当地比较有名的食物和马特莱纳香肠,还有鲜牛奶和当季水果,可以说是相当丰盛了。

    一开始舒徽妜有些不习惯他的热情招待,毕竟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也不能回馈拜尔德什么,但拜尔德则毫不在意,只说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钱,也欠昆图斯许多人情,照顾昆图斯的朋友也就权当是还人情了。

    用过午饭,外面日头小了不少,拜尔德嫌弃昆图斯随意给舒徽妜弄来的简单衣裙,又带她去了成衣店。

    西式的贵族服装有着夸张华丽的裙摆,舒徽妜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样式的衣物,总觉得太过于打眼了一些,而且昆图斯也交代过,她不能在外面太引人注目。

    可拜尔德的话术十分精湛,不管舒徽妜怎么推拒,最终都会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再拒绝。

    最终,拜尔德还是给她挑了一件没有裙撑和花哨装饰的墨绿色长裙,这种略显老气的颜色在舒徽妜温婉绰约的身姿下竟有了些脱离烟火气的出尘之感,绿裙黑发也更衬得她肤白如雪,在这炎炎夏日看上一眼,都能生出几分清爽的感觉。

    成衣店的店主似乎与拜尔德很熟悉,对他带女人来这种事也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除了衣服之外还送上了些首饰来供他挑选。

    拜尔德犹如精心制作一件艺术品一般,对舒徽妜无所不用其极地打扮着,在一切都结束后,舒徽妜看向那个一人高的镜子时,一下都有些认不出镜中人。

    她现在完全就是一副西大洲人的样子,虽然五官线条过于柔和了点,但在这样华丽的衣物和饰品的陪衬下,几乎没有人能注意到她异邦人的长相,只会将她当作是一位出门游玩的贵族小姐。

    舒徽妜也有些明白了拜尔德的用意,她略带感激地轻轻像他行了个礼,拜尔德也弯腰回礼,虽然脸上仍是轻浮的笑意,可舒徽妜看他却觉得顺眼多了。

    唯一让她觉得不好的,就是西大洲的裙子也太过......露骨了,虽然眼下正是夏季,这样掣襟露肘的衣服在大街上常常能看到有人穿着,可真到了自己身上,舒徽妜还是有些不适应。

    拜尔德看出了她的局促,却并不帮她解围,反而在结了帐了之后就直接带她走出了店门。

    带着美丽的女性出门也是贵族男人显摆身份的方式,拜尔德很享受一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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