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一下午,拜尔德带着舒徽妜在康塔林城里逛了一整圈,从街角不起眼的书店到许多商船来往的码头,往来路人对他们这样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投来好奇的目光,而因为没有了屠龙者这样的角色,异样的眼神少了很多。

    直到夜幕降临,繁星点缀天空,道路两旁都燃起了煤油灯,拜尔德陪着舒徽妜静静走回波约酒馆。

    新鲜感褪去后,腿脚上的酸痛感再次袭来,舒徽妜也开始有些想要快点结束这趟出行。与昆图斯一起时,她虽然也不会太多话,但总是不会无聊的,而和拜尔德相处下来却会觉得拘谨。这一天里舒徽妜除了感激他的陪伴以及提起昆图斯的一些事情之外,与拜尔德并没有什么别的话题可说,现在安静下来,两人无声地走着,气氛融洽却有些尴尬。

    拜尔德绅士地为她拿着今日出行所获的东西,难得也没有再开口找话题聊。

    今晚的月光很亮,一地清辉几乎要盖过路灯的光芒,舒徽妜突然停下抬起头看向天边的月亮。

    “在看什么?”拜尔德礼貌地发问。

    舒徽妜依旧仰着头,轻声说:“你说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也不知道昆图斯会不会有事。”

    拜尔德笑了,即笑她对昆图斯多余的担心,也笑自己如此卖力讨好的姑娘居然还在惦记别人。虽然他此举为的不是她的心,却也因自己的魅力被女性无视而感到懊恼。

    “你放心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昆图斯曾经在吃早餐时单手杀过一条龙。”这件事当时流传甚广,虽然事后昆图斯解释说这只是他捡了个漏子,但仍然被那个叫伊莎贝拉的吟游诗人写成了诗歌,还四处被人传颂。

    这话却让舒徽妜听傻眼了,无论是在大衡还是在西大洲,只要说到关于巨龙就是如何强大如何难以对付,单手杀龙这件事被拜尔德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本身就有些不可思议,而故事的主角居然还是昆图斯。

    “当然了,这也是不少巧合凑成的事,那条龙是金翼龙的亚种,攻击性不强,又被同类折磨得奄奄一息,刚好被昆图斯碰到。”虽然说得很轻松,但哪怕没有攻击性,没有行动力,巨龙这种生物也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来的。

    舒徽妜只觉得难以置信,昆图斯在她眼里的确很厉害,可她不愿意将昆图斯看成强大如神祇一样的存在。无论是神明还是怪物,这都不是昆图斯,哪怕知道了屠龙者最终的宿命,在舒徽妜心里他也只是个有能力的普通少年,他不完美,也并非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这边被人担心着的屠龙少年正趁着夜色潜入了庄园的主屋,这个大房子里只住了房子的主人和几位得力的仆从,因为地处郊外,所以也并没有人守夜,昆图斯进去得很容易。

    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逐一排查这房子里的人是狼人的可能性,被转化的狼人身上一定有被原生狼人啃咬过的痕迹,而这痕迹很好分辨,因为原生狼人的牙与其他犬科动物都不相同,经验老道的屠龙者一眼就能看出。

    房子的主人排场很大,家里住的人不多,空房间却不少,在不确定哪些有人居住的情况下本应很难找到人,可得益于屠龙者优于常人的感官能力,在这样没有杂音的静谧夜晚,昆图斯仅靠着细细聆听呼吸声就能做出判断。

    第一间有人的房间在一楼,应该是下人们住的,昆图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压低身形悄悄凑了过去。接近床头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剂,里面装有能致人昏睡的药水。

    在确定那人的口鼻位置之后,昆图斯将药水洒到她枕边,等待了半刻,昆图斯摇了摇床上的人,见她没有动静,这才掀开被子查看。

    此人是之前他见过的女管家,年纪并不算大,做事一板一眼,但席尔说与家中的女主人有几分相向,应该是亲戚家的孩子来这里找一份事做的。

    昆图斯目不斜视地翻看女管家的身体,在他眼里这与检查一具怪物尸体没有什么两样,在对付怪物这方面,他向来只以专业行事。

    很快这一过程就结束了,女管家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任何其他怪物留下的痕迹和气味。

    昆图斯将一切恢复原样,又转身去往另一个房间。

    就这样走走停停,最终整个房子除了主人那一间之外都全被他检查完了,行至目前都还没有发现任何狼人的痕迹。

    席尔曾与他说过,这里的主人第一次发现狼人的踪迹是在养牛的窝棚里,家中的奶牛被吃掉了两头,那齿痕分明就是原生狼人的样子。随后诺那顿庄园又出现了几次狼人袭击牲畜的事件,最后一次袭击事件中,一位女仆因此而丧命了,而这次的事件的肇事者却是次生狼人的咬痕。

    在席尔与庄园里的下人相处的几天里,他也暗暗观察过,下人中有狼人的概率不大,而这一家的男主人不常回家,那么女主人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昆图斯再次以熟悉的方式进入了主人家的卧室,床上的人正酣睡着,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进入了房间。

    手上的药剂所剩不多,昆图斯干脆整瓶倒了下去,随后等待了一会,见她也开始放缓呼吸陷入更深从层次的睡眠,昆图斯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然而就在他掀开被子时,却发现了一根很奇怪的毛发,不同于女主人红棕色的长发,那是一根一掌长的灰绿色硬质毛发,附着在枕头下方,如果不是昆图斯掀被子的动作太大,带了些风起来,这根本就让人发现不了。

    这是狼人身上的体毛,昆图斯很熟悉,自信不会认错。

    他带着检视的目光看向了床上的女主人,但还不等他下手查验,外面的院子里突然出了一阵骚动,昆图斯走到窗边去看,发现席尔正在院子里与另一个生物搏斗着。

    那个东西体型健壮,十分高大,几乎要有两人高,它爪子尖利尾巴有力,全身覆满了灰绿色的皮毛。

    是原生狼人!

    这个时候还不是月圆之夜,只有原生狼人才能自主变成狼人的形态。

    昆图斯赶紧翻窗下楼,快速赶到到了席尔那边。此时的席尔已经受了伤,他胸前深深的爪印几乎深可见骨,正不断地流着血。

    因为他们要检查庄园里的人身上有没有伤口,所以给每个人都倒了昏睡药,现在就是再大的动静也吵不醒他们。

    昆图斯直接拿出一瓶爆炸药剂,狠狠扔向狼人的方向。药剂瓶自远处砸过来,摔到地面上时受到的冲击直接让它砰的一声炸开了,一阵带着深红色烟雾的火光猛然升起,将狼人的皮毛都映上了红光,但它反应很快,躲掉了爆炸的冲击波,只是身上的毛发燃着了。

    这种药剂很贵,带在身上也有隐患,所以昆图斯只带了一瓶,不过此举也只是要解一下燃眉之急,他趁着狼人躲开爆炸的空档将席尔推远了些,剩下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狼人。

    狼人翻滚一圈扑灭了身上的火,随后手脚并用以狼的姿态地向昆图斯这边袭来,昆图斯抽出剑,十分专注地盯着狼人的一举一动。

    尖利的狼爪带着劲风袭来,昆图斯抬剑一挡,但狼人的力气很大,只是堪堪挡住了这一击,昆图斯被撞得后退了两步。紧接着另一只利爪又从侧面袭来,昆图斯卸力矮身躲过了这一下,随后挥剑横砍狼人的下肢。

    他这一下力道很大,且用了些巧劲,剑身入腿很深,狼人被他那边突然松掉的力道弄得闪躲不及,小腿上立刻被割开一道伤口。它有些站立不稳地向左晃了晃,昆图斯赶紧抓住机会翻身而起,蹬地起跳,调整姿势将手中利剑直冲狼人的咽喉。

    但狼人并不恋战,见他挥剑而来赶紧就地仰倒,随后抬起后爪将昆图斯踢开。昆图斯滞空的时候无法强行改变行动轨迹,只能生生接下这一脚,它踹到了昆图斯胸口,之前因山洞的瘴气而疼痛难忍的肺部又受到了外伤,更是变本加厉。

    但昆图斯却丝毫没有因为伤痛而放缓动作,他本就是极其能忍的性子,打起架来也常有一种不顾自身安危的狠劲,被踹开之后直接借力侧滚,随后急速起身继续持剑冲向狼人。

    狼人腿上受伤难免影响行动,干脆再次以狼的姿态手脚并用地伏地奔跑,昆图斯集中注意力观察着它的动向,随后直接抓住机会在它没有反应过来时将其引诱到了一堆干草垛旁。

    昆图斯故意慢了一步,稍稍拉近与狼人的距离,狼人见他已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直接伸手过去挥爪,昆图斯硬生生吃了这一下,随后用力将剑贯穿了狼人的手臂,随后再次使力,咬着牙将剑直直刺入了地里。

    一边的席尔也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按着胸口的伤勉强过来帮他点燃了一旁的草垛。

    狼人的体毛极其易燃,火是最好攻击它们的方式,只是它们聪明狡猾,很难让其被火把烧到。

    昆图斯伤了它的腿,使得它想要行动便只能俯身奔跑,这样视野范围就会小很多,加上它已经伤了昆图斯,浓郁的血腥气让它的攻击欲望更甚,这才没有注意到这边的草垛。

    狼人被剑钉在地里,昆图斯使了大力,他一时间也无法将剑抽出。

    但昆图斯并没有远离火堆,反而与狼人一起留在原地,任凭另一边的席尔如何呼喊也不理会。

    他低头看向狼人,狼人仍不认输,还想要攻击他,但被钉在地上的狼人已经远不是昆图斯的对手。

    “能说话吗?”昆图斯问道。

    没想到屠龙者居然还有要和自己交流的意思,狼人也有些意外,略感不耐地说:“干什么?”

    “我知道你只吃了牲畜,咬伤了人,但那个女仆不是你杀的。”昆图斯没什么表情,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面部都映成了暖黄色,却没有化掉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冰冷神色。

    狼人紧盯着昆图斯的脸,问道:“所以呢?”

    “那位屠龙者是为了女仆之死才来这里的,既然你不是凶手,我们可以不杀你,但你得给我交代清楚你在这里究竟做了什么。”

    昆图斯向来不做委托之外的事,这次他与这个狼人交手甚至都没有用上之前准备的伯爵剑油,就是早有要谈谈的准备。毕竟原生狼人不好彻底杀死,而他袭击庄园也不曾杀人,如果只是为了事情的真相,根本没必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庄园的主人也不会因为他们多此一举杀了个狼人就给额外的钱。

    那张与恶狼无异的脸上浮现出了人类才有的试探神色,它知道眼前这位屠龙者不容小觑,他完全有能力将自己斩杀,且就算自己拼死一搏也无法杀掉他,既然他提出了解决方案,自己也没有理由拒绝。

    狼人自然知道昆图斯想说什么,他正要开口回答,一支直飞而来的杜赫银弩箭直接贯穿了狼人的头颅。

    破空声响起时昆图斯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能从箭飞来的声音判断它的目标不是自己,但胸口的伤令他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没来得及做出动作狼人便死在了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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