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昆图斯再次回到酒馆时已经是早上了,今天的天气来起来并不好,阳光没能穿透厚重的云层,使得房子里也闷闷的。

    为了给自己的照顾不周赎罪,拜尔德一早就来了,去房间里看望过舒徽妜之后,出门时刚好碰上了回来的昆图斯。

    昆图斯与他打过招呼,突然想起了什么,和拜尔德说:“她受了伤,这几天都动不了,你就先留下她吧,把她安置好了,到时候特维尔找回来了我再来带她走。”

    拜尔德显然很乐意接受这样的提议,他本就想留下舒徽妜,既然昆图斯主动提及,那就最好不过。

    “别打什么歪心思,她再怎么说也是马特莱纳未来的王妃,等风头过去我也会想办法找找特维尔,别动她,你给我记住了。”

    昆图斯的语气很吓人,拜尔德也知道自己好友的脾气,急忙保证道:“我可是位贵族绅士,对女士当然会照顾得十分得体,你这种粗莽的屠龙者是不会理解的。”

    昆图斯不理会他,转身进屋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舒徽妜已经醒了,她似乎听到了刚才的话,此时正眼中蓄泪地看着他。

    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昆图斯微微侧头避开了舒徽妜的视线,跟进来的拜尔德也看到了舒徽妜的眼神,似乎有些伤心于她并不想跟着自己,于是说:“优尼娅小姐,你还好吗?”

    舒徽妜并不理会他,只是看着昆图斯的身影,她想说点什么,可嗓子里灼热的疼痛感自那天下午开始就一直没有消去,到现在她都说不出话。

    昆图斯暗自叹了口气,说:“我叫城西的工匠给你做了双鞋子,应该会比较像你家那边的,穿上会舒服点。”

    拜尔德说礼物最能安慰女人的心,送她们东西,尤其是她们喜欢的东西,能很好地给姑娘们带去快乐与满足。

    可舒徽妜却哭得更狠了,哑声抽噎着。

    昆图斯暗唾拜尔德的歪理邪说没一个对的,又去把话题转移到别的东西上面:“你中了毒,但剂量不是很多,过几天就能正常说话了。”

    可舒徽妜并没有心情去关心自己能不能说话的问题了,她只知道昆图斯要将自己抛下,这是她最害怕发生的事。

    明明自己已经用尽全力地不拖昆图斯后腿,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从坏人手中逃掉,明明昆图斯也去找了她,将她救了回来。为什么他还是不要自己,既然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能干脆别救她呢,就让她死在外面一了百了。

    七公主为了自由放弃了自己,父亲为了国公府放弃了自己,圣人为了女儿放弃了自己,眼下就连昆图斯也要放弃自己了,难道她真的就这么不堪吗?人人都想着法子抛下她,这才是她应得的吗?

    委屈与不甘占满了舒徽妜的心,这个可怕的西大洲,昆图斯是她唯一的依靠,他明明说过会保护她的,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舍掉自己。

    舒徽妜没有力气了,只能就这样躺着流眼泪,她的委屈与不忿都无法诉说,看着昆图斯的眼神也满是伤心难过。

    这是昆图斯见她哭得最惨的一次,心下也只有无奈,走过去问道:“怎么了优尼娅,还有哪里疼吗?”

    但丝毫不管用,她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你不喜欢鞋子,还是想早点解掉毒?”昆图斯耐着性子询问,这温和的样子连拜尔德看了都震惊。

    拜尔德认识的昆图斯冷漠自我,对待朋友虽然会比较亲切,但绝对跟“温柔”这个词沾不上边,眼前这一幕只会让拜尔德觉得可怕,这个样子的昆图斯太可怕了。

    舒徽妜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哭得都快要喘不上气了,但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

    昆图斯再次为自己理解不了公主的想法而产生了挫败感,虽然这种挫败感在最后哄好了公主时能转化为成就感让他颇有些上头,但他也是真的不爱看舒徽妜哭。

    他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虽然之前生气时想过不再带着舒徽妜,但此时做出这个决定却并非是因为赌气。毕竟在他心里,舒徽妜跟着拜尔德肯定要比跟着他好。拜尔德的家族在康塔林地位甚高,有他们的庇护,舒徽妜可以再次过上优渥的生活,不用在外面受苦受难。

    倒是拜尔德有些明白舒徽妜哭泣的原因,相处了两天,他也发现了舒徽妜对昆图斯的依赖感很重,可惜对这些细腻的地方一窍不通的好友还在苦恼自己到底哪句话惹得人家不高兴。

    昆图斯这个让他恶心的温柔样子拜尔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自然地开口提醒:“咳——要不你们就留在这里休整几天吧,等她好了再带她上路。我家最近在和史威达亲王谈合作,可能会频繁接触皇室的人,留着她也不安全。”

    在郊外的庄园里待了两天,昆图斯也不太清楚这些事,但拜尔德不会骗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把舒徽妜留在马克特莱德家的确算不上合适。

    昆图斯转头看向舒徽妜,她又把脸埋进了被子里,看不清表情。知道自己暂时甩不掉她了,昆图斯觉得有些心累,但心底涌起的松快感几乎要占满他整个胸腔,只是被他自己忽略掉了。

    虽然很疑惑自己哪里比不上昆图斯这种没心没肺的屠龙者,但完成了使命的拜尔德还是礼貌地起身,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对两人示意,转身离开了房间。

    昆图斯看着仍然闷头哭着的舒徽妜,说:“完了,拜尔德家待不了,你只能继续跟我走,不过城西的工匠做事很快,等你伤好鞋子应该也要做好了。”他还是觉得舒徽妜应该比较想要留在繁华的康塔林才对。

    可谁知刚才还哭得快要晕过去的舒徽妜在得知自己不用留下时,立刻惊喜地抬起了头,她睫毛眼角都还挂着泪珠,但比刚才要精神许多。

    昆图斯有些意外,说:“你好点了吗?”

    舒徽妜急忙点头,她不想昆图斯觉得自己身娇肉贵不好照顾。

    昆图斯有些奇怪,结合刚刚拜尔德怪异的表现,他突然就想明白了,问道:“你不想留在这?”

    闻言舒徽妜更是点头如捣蒜,她又伸出了手,指了指一旁的小木几,上面还摆着那本药典,她翻看过的内容用笔稍微做了些记号。西大洲的笔是硬的,她总是习惯不了,写出来的字也不太好看,所以并没有写太多东西。

    昆图斯拿过一本翻了两页,发现她的确能懂其中的内容,有些惊喜,但他还是不明白她这个时候给他看这个干嘛。

    见他一脸疑惑,舒徽妜比划着想要告诉他,自己并不是完全帮不上忙的,她可以帮他梳理药典里的各种条目,虽然她了解得不多,不能给出自己的见解,但帮他整理出来让他知道内容还是没问题的。

    舒徽妜这个样子才让昆图斯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觉,舒徽妜说不了话,她自己比划得着急,他听得也着急,但过去刚认识时,他们之间并没有严重的沟通问题,反而是现在不能说话了,才有了些障碍。如果他没去过东大洲,没学会说大衡的话,而她也学艺不精,彼此之间都不明白对方表达的意思,那他们的第一次相见应该就是这样的情景。

    突然还觉得有些好玩,昆图斯又没那么烦恼了。

    反正现在同行的人又多了一个女巫,往后就算有需要他离开的时候,那个女巫也能照应一下舒徽妜,不至于让她独自身处危险之中。

    舒徽妜还想跟他解释些什么,房门被敲响了,来人又是拜尔德。舒徽妜生怕他来又是为了将自己留下,一时间看他都有些闪躲,而拜尔德这次并没有一个人前来,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带着龙鳞剑的人。

    是席尔,他从诺那顿庄园回来了。

    小姑娘的房间显然不是谈论正事的好地方,但舒徽妜那悬悬而望的样子让昆图斯有些不好意思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不管她比划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她刚刚死里逃生被救回来,害怕一个人待着也是正常的事。

    于是昆图斯帮舒徽妜摆好了屏风,阻隔了其他人的视线,随后让席尔进了门。

    席尔简单地将诺那顿庄园后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他和婕列娜合力击败了子爵转化而成的狼人,因为他是以狼人的形态死的,失去生命力之后也变不回人形,所以庄园那边暂时隐瞒了子爵变成狼人的事,只是说他失踪了。

    子爵夫人给了他们委托金,还附带着给了一些封口费,希望他们能把子爵变怪物的丑闻也隐瞒下去,同时也没忘了去过庄园的昆图斯,让席尔转交给他。

    她做事倒是八面玲珑,先给她和家族铺好了后路,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为子爵的死而伤心过。

    但昆图斯也懒得管那些世家大族的家长里短,既然狼人的事已经解决,那等舒徽妜伤好就可以直接启程去索戈利了。

    席尔又说:“那个女屠龙者,就是潘奎斯家的那位,她似乎很不满你对她的见死不救,回去找她们那个屠龙小队的人去了,你要小心。”

    昆图斯气笑了,愤愤道:“见死不救?她是吃了哪根小杂萝卜才有脸说出这种话的?她怎么不说说前面还要弄死我的事?”

    门口冷不丁插进来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婕列娜就是这样,自视甚高又缺乏实力,所以难免行事狂妄了些,你们能给她个教训也是好的。”

    尼芙丝的到来让屋里的人都有些吃惊,席尔有些警惕地看着她,倒是拜尔德很自然地上去打招呼,只当她是个普通女人,礼数很是到位。

    她今天依旧是一身黑色的打扮,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她的眼睛,不过似乎并不影响她视物行动。

    席尔不解地看向昆图斯,昆图斯解释道:“她是这一次转化仪式的主持人,要跟着我去索戈利。”说罢又看向她,“你过来干嘛?我没说过我很讨厌女巫吗?”

    兜帽之下,猩红的薄唇弯成了一个很能迷惑人的角度,她笑着走向了屏风后的舒徽妜,说:“我来看看这个东方姑娘,怎么说也是我救了她。”

    里面的舒徽妜显然也听明白了这句话,眼瞧着一位神秘的女人走进了屏风围起来的空间里面,她微微向她行礼示意,那眼神就像是在说“多谢你救了我”。

    看来那个奇怪的紫色烟雾就是出自她的手笔了,舒徽妜心里的感激是很认真的,只有她最清楚,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出手相救,自己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尼芙丝对舒徽妜的好奇意味更甚,她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坐到了舒徽妜的床边,摸了摸她的脸。

    那长长的指甲吓得舒徽妜瑟缩了一下,但一想到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不好表露地太过抗拒,乖乖地让她摸了摸自己。

    “真乖。”尼芙丝嘴角的笑意更甚,她温柔地抚摸着舒徽妜光洁的脸蛋,动作亲昵得就像是在摸一只自己养的猫咪。

    昆图斯不会放任女巫在自己眼前乱来,两三步就走了过来,冷声叫尼芙丝出来。

    “别这么紧张嘛,你似乎很不喜欢我接触你的姑娘,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尼芙丝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收回了手。

    在昆图斯那能杀人的眼神中,尼芙丝起身离开了舒徽妜的床边。昆图斯走过去询问她的情况,确定尼芙丝没有对她做什么之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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