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你、你先放开我。”舒徽妜挣扎着,可这一次昆图斯却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

    “不,你先原谅我。”昆图斯抓着舒徽妜的手,干脆耍起了无赖。

    他还是有些自信舒徽妜不会真的讨厌他,就算讨厌了,他哄公主的能力可是一流的,大不了把现在身上的那几单生意全都推掉,多陪陪她给她送些漂亮玩意,她喜欢叫人过来聚会那就天天叫,他看谁敢不来。

    只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后悔自己刚刚做出的举动,那甜软的触感就像是用毛茸茸的萤尾花搔挠他的心头,让他每次回想起来心里就痒痒的。

    舒徽妜也因为他这先耍起脾气来的样子而哽住了,明明现在她才是该发脾气的那个。但终归还是不舍得说什么重话,面对救了她一次又一次、为了护住她受了不少伤的昆图斯,哪怕是“流氓”、“无耻”这样的话她都说不出口。

    她只好伸手抚上了架着自己的昆图斯的手,十分严肃地说:“可是你不能随意这样做,这是不合礼数的事,知道吗?”

    昆图斯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放手,坚持要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知道了,那你原谅我了吗?”

    他又不懂大衡的礼节,他们西方人也很喜欢吻这吻那的来问好,舒徽妜只当他小孩子心性什么都不懂,无奈地说:“是,我原谅你了,但是这种事可不许再做了。”她想到了刚刚那个轻柔的吻,脸上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可昆图斯还要得寸进尺,他有些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因为这是不对的,只有、只有......哎呀反正就是不行,你再不放开我我就不原谅你了。”又不是只有他会耍无赖,舒徽妜羞于解释那些男女之间的事,干脆佯装生气,曾经过分遵守礼节的她在母亲面前都没有这样娇嗔过,但对昆图斯说出来却十分自然。

    昆图斯听她这么说才放开了她,接着又为自己辩驳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不同意我就不会再做了,但是你也不许给别人亲!”

    闻言舒徽妜又抬手遮住了脸,还不忘分一只手出来撒气似的拍打昆图斯靠得太近的肩膀:“你又满口说些什么胡话,我自然是不会、不会......反正就是不会!你真讨厌,今日这些话这件事往后都不许再提,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那边打架的两位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了这边,昆图斯那小子可真该死啊,嘴上把他们骗过来吃饭,其实是想炫耀自己的东方姑娘吧!

    “啧啧啧,去年他一剑劈死倒贴他的魅魔时,我还以为他这辈子就只能跟剑过了。”沙汀边摇头边感慨道,少年人的成长速度就是快啊,他这个年纪的屠龙者只能望洋兴叹。

    倒是莫勒并没有表露出其他人那种或羡慕或欣慰的神情,他的脸上只有些落寞。过去的他身边也有一个温柔的姑娘,不嫌弃他私生子的身份,也不在乎他被逐出家门后只能成为屠龙者谋生。那时他觉得,得到了她就得到了全世界,只要她不嫌弃自己,他可以爱她护她一辈子。

    也是她让莫勒意识到,屠龙者的确只适合与剑为伴,一旦将所爱之人也拉入“屠龙者”这个泥潭,身为屠龙者的自己或许可以全身而退,但柔弱的姑娘又怎么可能在其中毫发无伤呢?

    一个委身于屠龙者的姑娘,在其他人眼里低贱又廉价,哪怕随意杀死也不会让人受到谴责。

    那时的莫勒疲于整日面对怪物与旁人的冷眼,终究还是露出了破绽,将他的姑娘暴露在了旁人的威胁之下,等他再次找到她时,他已经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了。

    他按照记忆里的样子将他心爱的姑娘重新拼凑起来,安葬在了家乡遇见她的那个山坡上,找那些伤害她的人报了仇。后来还顺手救下了几个因为没有得到应有的报酬而与村民起争执,惊动了军队来镇压的倒霉屠龙者,组成了班瑞小队。

    那时的他才知道,为什么大多数屠龙者总是孑然一身,没有爱人,只有不知从哪个酒馆里找来的女人,一夜过后就再不相见。

    感情对屠龙者来说只是不必要的牵绊,有时甚至害人害己。

    莫勒追思着往昔,但他看着那个剑鞘上有西大洲目前记录在册的所有龙类鳞片的年轻屠龙者,也许昆图斯有那个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姑娘吧。

    这次聚会在深夜里才结束,醉醺醺的矮人没有饮用帕奇斯准备的醒酒药,矮人们很享受醉酒时单纯的快乐,而其他明天需要工作的人喝下药剂后也各自离开了。

    昆图斯虽然没有喝醉,但舒徽妜看得出来他行事说话要比平常更加直白,那几大杯烈酒下去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

    回去的时候,舒徽妜依然为之前那个吻而觉得羞臊,说什么也不肯让昆图斯牵着自己,但昆图斯也很固执,非说大半夜的不安全,宁愿抓着她裙腰处散掉的蕾丝蝴蝶结也不愿意放手让她自己走。

    两人就这样别扭地往回走,此时路边已经没什么人了,街边灯罩里的蜡烛也燃尽了几盏,明亮的月光下虽然能看清路面,街道两旁黑漆漆的巷口却也因此显得格外可怕。

    就在舒徽妜还在与昆图斯讲为什么衣物上的装饰不整理好是没有教养的时候,昆图斯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反应极快地在停住的一瞬间松开了舒徽妜的衣带改拉住了她的手。舒徽妜不明所以地回头,却发现他正神情严肃地盯着前方。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前面是一条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小巷子,昏暗的光线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堆放起来的杂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昆图斯的沉默让舒徽妜也开始害怕起来,那诡异的巷口像是个要吃人的妖怪,正张嘴等他们进入。还不待舒徽妜开口询问,昆图斯就径直向那边走了过去,手腕上传来的力道略有些重,但也足够安抚舒徽妜那颗不安的心。

    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里,一大堆木桶的后方隐隐露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似乎靠坐在地上,被木桶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身形,看不真切。

    他们已经靠得很近了,昆图斯却依然没有要伸手拿武器的意思,但舒徽妜分明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很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劣质酒水与某些不知名药剂的味道。

    “还没死啊,老头。”昆图斯的声音冷不丁传来,把身旁的舒徽妜都吓得一抖。

    人影的方向做出了应答,他说话时有浓重的鼻音,沙哑的嗓子和大舌头的话语无一不显示这是一个受了伤的醉酒屠龙者:“还是你小子命大。”

    但昆图斯并没有继续带着舒徽妜靠近,也没有要去帮助这个屠龙者的意思,他只是站在离那人稍近的地方,用冷漠到几乎是嘲弄的语气说:“我就算死也不会死在满是啤酒和呕吐物的女人堆里。”

    “哈哈哈。”那人似乎笑得很吃力,但他还是坚持要将自己的笑声表现出来,“臭小鬼有什么资格说我?本来我还以为是别人造谣,没想到你还真的带了一个东方女人在身边啊,想吃通缉令了是不是?马特莱纳的通缉令,我当时还去接过悬赏,哈哈哈哈——”

    他越说越起劲,时不时还会怪笑起来。

    昆图斯并不搭理他那些话,转而问道:“你从哪过来的?”

    “我?”那边传来了吞咽的声音,他似乎还在不停地喝酒,“菖蒲镇,特娘的一群疯子还没死就招来了一大堆食尸鬼,要不是老子找的人在那边露过脸,老子才不去那个鬼地方。”

    这下昆图斯知道华伦非要他去菖蒲镇干嘛了,老东西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眼前这个就是十多年前从战场上将他捡回来,并且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的屠龙者,昆图斯的师父。

    很可惜华伦的心思对于昆图斯来说并不是很需要,他一点也不想见这个常年不见人影的师父,而这个师父只要有酒身边是谁也根本无所谓。

    “菖蒲镇怎么了?”不过既然师父去过那里,那就干脆先找他问问情报。

    “怎么了?老子又不是去调查的,上哪知道去?”他说话带上了一点怒音,随后就传来了酒瓶子碎裂的声音。

    黑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来到了两人的面前,舒徽妜这才看清他,是一个满脸胡须衣衫褴褛但盔甲很新的屠龙者。

    他先是凑到了昆图斯的面前,嘲笑了一番他牵着舒徽妜的这个举动,随后又向舒徽妜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抬起她的下巴,嘴里还念叨着:“这就是马特莱纳的王妃?是有几分姿色。”

    但还没碰到就被昆图斯伸手拍开了,少年眼里的倔强冷漠与过去数十年如出一辙,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徒弟沾上女色之后也变得跟他一样不着调了,原来没变啊。

    他的表情突然开始变得凶猛起来,反手抓住了刚刚昆图斯拍开他的那只手,随后另一只手开始抽剑,他的龙麟剑没有昆图斯那样华丽,却也能看出不是普通屠龙者,“觊觎人家的王妃?那你至少得是国王才行。”

    昆图斯向来不理会他那些酒后的胡言乱语,默默将舒徽妜推远,随后也拔出了剑。

    舒徽妜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是谁,他和昆图斯明明一开始还聊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打了起来,但既然昆图斯没有叫自己离开或是快跑,那他应该也不算是危险的人吧。

    面对自己无力插手的局面,舒徽妜只能提心吊胆地在后面看着。

    师父抓着昆图斯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两人距离很近,昆图斯也没有去挣脱,就这样近距离过招,师父本来就是左撇子,两人都是惯用手,下手也没有留情面,很快昆图斯的护臂上就留下了一道划痕,而师父的手上也出了一道血口。

    “可以了吧?放开我。”见血后昆图斯就停了手,师父也没再纠缠,听他说完便放开了。

    “行,我的好徒弟够厉害了,去马特莱纳谋反吧,顺便给我个太上皇当当。”师父吊儿郎当地说完,就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巷子外面走,路过舒徽妜身边时还不忘问一句:“你说是吧,殿下?”

    他摇晃的身影渐渐走向了路灯昏暗的光线之下,如果不是那一身崭新的铠甲,舒徽妜会以为他只是个醉酒的乞丐。

    他离开后舒徽妜才敢去找昆图斯,确定他没受伤后问:“他不要紧吗?我见他似乎伤得很重。”

    “没死在女人床上就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善终。”昆图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还是一贯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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