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聚成堆的食尸鬼扒拉开眼前“美食”身上被戳出孔洞的盔甲,将锋利的武器也推到一边,就着肚子上那骇人的伤口抢食着血肉。

    它们什么都吃,皮肤、肌肉、脏器,甚至某些脆弱的骨头。

    风声中夹杂的脚步声让它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撕咬的动作,食尸鬼是低智怪物,却也有预感危机的本能。

    前方的同类已经朝这个意外来客扑了过去,后面的食尸鬼们也纷纷跟上,准备一起拿下这份新来的食物,可还没等它们跑到跟前,前面的同类就已经被人整整齐齐地挥刀砍断了身体。

    但食尸鬼没有害怕的情绪,它们依然如同过去每一次那样,仗着数量多的优势,成群结队地朝着这个不速之客袭去。

    昆图斯利落地挥舞着手中的龙鳞剑,杀食尸鬼不需要什么技巧,哪怕在尸首堆成海的战地,食尸鬼的数量多到可怕,他也依然边给自己清开一条道路边走神想着些别的事。

    聚集在身边的食尸鬼突然从某段路开始就不再纠缠他,昆图斯面色如常地继续走着,却在前方看到了一只巨大的墓地食腐兽。

    这个家伙的体型大得吓人,纵使昆图斯处理那么多怪物,也没见过能长到这么大的墓地食腐兽。

    但也就是体型大而已,昆图斯反手握剑两三下便跳上了它的背,还不等墓地食腐兽反应过来将他甩到地上,他就已经将手中的剑刺入了它背部的脊椎,这只巨大的食腐兽抽搐几下过后便倒在了各种尸首堆成的地面上。

    不远处一队前来处理这只墓地食腐兽的凯瑟翰士兵看着昆图斯干净利落地跳下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直到昆图斯向他们走来,为首的人才回过神。

    “屠龙者?你为什么来这里?”

    昆图斯不想在这里多耗,直言问道:“我接了委托,来杀砂脉龙,它在哪?”

    队伍后方有人不耐烦地低声骂道:“现在才来,人都死光了,狗杂种!”

    有不少人因为他这句话也对昆图斯唾弃起来,但为首的队长还是跟他说明了情况:“我们估计它的巢穴在北边的那座山里,前段时间它几乎每天都会飞出来觅食,我们的人还有马特莱纳人都死了不少。”

    昆图斯又问起:“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玛斯’的人或地点?”

    这是波约酒馆那个不愿透露身份的委托人给他留下的定金里夹带的纸条上的一个词,应该就是作为他们后续联系的方式。

    队长迟疑道:“倒是没有这个人,不过就在那座山下有个名叫玛斯的小村庄,但那里现在已经没有活人了。”

    的确有那么个地方昆图斯就好办了,一百五十万品特的生意,那个男人光是定金就给了一半,这么高成的定金想来那个人也不会骗他。

    虽然委托人搞得很神秘,但昆图斯过去也遇到过不少不愿意暴露身份的委托者,反正要是不付完接下来的尾金,他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那个委托人既然指名道姓地找他,他有自信没人敢跟他玩什么手段。

    而且看样子那个人想玩的手段应该都在上位者的棋盘上。

    他有了目标就打算动身,但这个小队的队长却拦下了他:“上面的人交代过,处理砂脉龙的屠龙者过来时,由我们带去龙出现的地方。”

    昆图斯不介意这些人的安排,有人指路顺便说说线索,也更方便他找到那条龙的踪迹。

    路过这边的一个军营时,其中一个临时搭建的木板房子周围被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凯瑟翰前线士兵的军服都是灰绿色,只有皇城禁卫军才是黑色。

    见他一直观察着那个房子的情况,队长轻咳了一声解释道:“那是从冈忒纳来的大人物,没人知道是谁,上面只说是临时来督军的,但我们也没见过里面的人。”

    昆图斯对凯瑟翰那些盘根错节的上层势力间的博弈不感兴趣,随意应了一声就懒得再去探究,但他能感觉得到,有人正在透过那扇只开了一小条缝隙的窗户看向自己。

    等队长带他探查完有砂脉龙出没痕迹的空地,还有被砂脉龙隆起的土堆之后,他就与昆图斯道别,回到了军营,而昆图斯也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的线索,打算沿着那些龙类踪迹进到山里去找那条看样子已经年迈的砂脉龙。

    他进山后不久,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快速从那个木板房里飞出,朝着西边扑棱着翅膀离开了。

    它不舍昼夜鲜有停歇,第二天傍晚就飞到了冈忒纳的北崖堡,随后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又有三只信鸽从北崖堡出发,南下越过了凯瑟翰的国境。

    它们一只飞到了葛西利亚与凯瑟翰交界位置的村庄中,一只飞到了葛西利亚南部公爵卡巴瑞的书房,还有一只飞到了索戈利堡某个房间的阳台上。

    没有人注意到这三只信鸽,也没有人知道它们传递的消息是否会给之后的西大洲局势带来意想不到的震动。

    砂脉龙是大体型龙类,在弄清楚具体方位后昆图斯杀掉一只砂脉龙一般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加上路上这一来一回的,预计回来的时间已经是五天后了。

    虽说五天不算长,但舒徽妜忧心着他,总是会觉得度日如年。

    休伊已经离开了,他决定要回到亲生父亲的城堡里去,学着做一个贤明的领主。而梅拉在这边也不闲着,每天都会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简单的委托可以做,半天就能回来的那种。

    舒徽妜知道她和席尔的买房计划,只叮嘱她要小心,并不阻止她外出,这样一来整天闲在旅馆里的她倒是有些无聊了。

    好在那个不常露面的旅馆老板娘看舒徽妜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有时会叫上她一起出去,陪自己到山那边的大路上接收补给再返回。

    老板娘对这条路很熟,因为是补给通道,也有驻军在这里清理怪物与可疑的人员,还算安全,舒徽妜也乐意出去走走,连着三天都跟着老板娘出去看看。

    在这里,她再次听到了关于蜘蛛怪人的闲谈。

    这几天战事稍有停歇,大路上来了几个赶着驴车的商人边与人侃天说地边向士兵们推销着自己带来的稀有货物,他们要价高昂但卖的东西却是些很久没有在宾博立境内出现过的稀罕食物与用具,老板娘想着这些东西倒是可以卖给那些留在宾博立还想苦中作乐的人,便也收下了几箱货。

    舒徽妜是客人,梅拉也多次交代过老板娘多照顾点她的身体,老板娘便没有使唤舒徽妜帮她一起搬东西,只是叫舒徽妜留在她放货的地方帮她看着东西,等她最后一趟回来时会接上舒徽妜一起回旅馆。

    舒徽妜欣然答应,能有点事做总是好的,老板娘一个人经营一家战区的旅馆也不容易,她也乐意帮点忙。

    老板娘将货全都堆放在了大路旁的一片小林子里,舒徽妜就坐在货箱上,其实根本没人会来抢这些东西,毕竟这附近到处都是军队,这里的士兵可不像边境驻军那样弱不禁风,个个都不好惹。

    不过这片小树林倒是难得宁静,几只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叫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动静。

    一阵风吹过堆放的货箱,那张记账的纸条被风吹到了树林深处,舒徽妜从货箱上跳下来,跟着风向多走了几步,捡起了那张挂在树梢上的纸条,而这里还有别的东西也挂在那些光秃秃的树枝上。

    瘦骨嶙峋的身体上突兀地长出了许多手脚,头已经被人砍断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具可怖的尸体并没有腐坏,也没有成为食腐怪物的盘中餐。

    它单薄的身躯上有一条老旧的革带,上面有很多皮扣,似乎是用来固定某些瓶瓶罐罐的。

    交错纵横的树枝在这片树林的上空织起了一张大网,而它就像是纠缠在网中的蜘蛛,多支手脚都被人钉在了树干上,头却被当做战利品带走了。

    虽然过去从没见过面,但舒徽妜知道眼前的怪物是谁,从索戈利到凯瑟翰的路很长,中间隔了一整个葛西利亚,他们走了两个多月才走到,舒徽妜想象不出眼前这个有着怪异身躯的炼金术士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是否还有着人类的心智,他遭受过他人多少冷眼与畏惧。

    这一路来她听说过不少关于蜘蛛怪人的恐怖传闻,人们都认为它是某个新出现的怪物,为此恐慌地开始张贴悬赏,哪怕其实并没有一例蜘蛛怪人伤人的事件发生。

    舒徽妜心情复杂地抬头看着这个原本她应该会觉得可怕的怪物尸体,阳光被树枝切割成斑块,映在了挂在树上的怪异炼金术士身上。

    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求解脱吗?

    帕奇斯后来告诉她,这位炼金术士并没有带走他可怜妻子的遗骸,而是将她埋在了那个他们悉心照料的花园之下,与满园的鲜活植物相伴。

    而他自己却以丑陋的姿态独自远离了埋葬着妻子的索戈利,在最北边的凯瑟翰作为怪物寻死,他是在自责因自己的疏忽而造成了惨剧,还是无颜面对长眠的妻子呢?

    这些舒徽妜都不得而知,她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那位炼金术士那说得上骇人的死状,倒是没有觉得有多可怕,只是阳光照在身上有些凉。

    她忽然想起了过去在康塔林的书店里读过的一本诗集,里面有一首关于炼金术士的诗——

    东方蔚蓝辽阔的天际,

    星辰的光亮逐渐暗淡,

    炼金术士思索着,

    联系人类和金属的秘密规律。

    正当他激动地认为已经找到

    能使人长生不老的金子之际,

    精通炼金术的上帝

    把他化为尘埃、化为乌有和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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