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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笼滑盐

    天空的云影像战场上的形势一样变幻莫测。

    贺清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整个莽原军队的最前面,她面前就是滑盐县的城门,握着长刀的手心微微出了汗。

    既然要打心理战,那就要用轻松的面孔面对敌人。伏在城墙上的怀臾人现在一个个蓄势待发,她就要以在靶场练习的轻松状态迎接这场必然惨烈的战争。

    贺清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打气。

    想到这,她昂起头,目光直接落到葛华那张微有衰老之态的脸上,用一种少女般天真眼神打量这这位曾经在大盘山有过一面之缘的将士,接着绽放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只不过,在战场上,这原本温和的笑容却显得格外诡异。

    我会赢的。

    虽然心头压力很大,但贺清依然这样想着,握着刀柄的手指动了动。

    信昭将底下的情景完全收入眼内。

    “那领头人好像在对您笑呢。”信昭说。

    “现在好像不是笑的场合吧?”葛华说。

    贺清扭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何子裕和唐瑛,下令道:“分列!”

    这一次,不成也得成,她贺清说了算!

    莽原士兵这次很听她的话,在滑盐县城前分成整整齐齐的两列,一左一右,身上的甲衣虽多有破败,但一水的红色军服还是气势磅礴。

    贺清依旧骑马立在原地,她抬起头,对着城墙上的敌人微笑。

    佩莲花刀的男子皱了皱眉,用怀臾语说:“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似乎在……等着我们自己走出滑盐县。”信昭心里也有疑问。

    听着信昭的描述,一旁的葛华陷入沉思。

    “他们应该没有动静。”葛华的耳力非常好,“莽原人现在什么样?”

    “带头那人在笑。”信昭狐疑地说,“葛将,当心有异。”

    有异……

    人常说兵不厌诈,果然,莽原这次是想了什么阴招来反击啊。

    葛华皱着的眉头也逐渐加深。

    如果是他此刻在带领莽原军队,他会怎么做呢?

    葛华肠子千转百转,周围的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号令,佩莲花刀的人叉着双手,脸上越来越差。

    许久,他才下定决心说:“信昭,他们这样急切地迎接我们,我们攻出城去。”

    贺清依然站在底下吹冷风。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至于葛华如何想,她心里也没有把握。她只对一件事有把握,那就是人的想法可以在一念之间转变,这种转变甚至是翻天覆地的,因此无法完全把握。

    贺清个性正如此,既然猜不透,就不去猜了,发生任何事都坦荡、大胆地迎难而上就好了。

    反倒她越是这样,有的人越觉得她心思深沉,对她提防有加。

    或许正是她放弃了把握葛华的想法,在怀臾士兵闯出滑盐大门的那一刻,她一个激灵,手脚利索地从腰间抽出长刀,一瞬间迎了上去。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冬月十七,怀臾军攻陷滑盐县,紧锁城门,烧杀劫掠。莽原军后至,分列于城门两侧等待怀臾军而出,怀臾军误以为莽原军使计令其困于县内而不出,故反其道而攻出。两军短兵相接两日夜之久,血染深溪,皆损重兵。

    鏖战中,莽原副将唐瑛与叛将信昭缠斗许久,唐瑛负伤将其斩落于马。莽原将士贺清追击叛将葛华,以流矢突围伤其马,葛华负伤而逃。

    冬月十九,莽原军夺回滑盐县,入城扶伤百姓。

    这场持续了两天两夜的战争对所有人的身心都造成了巨大创伤。即便贺清侥幸没有受像唐瑛那么重的伤,连续两日的精神紧张、体力消耗和水米不进都使得她如同箭上弦一般被拉扯到了极限。

    然而,本想着结束战斗就赶紧休息保存体力的她在进入滑盐县后,才发现还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即便怀臾人在滑盐县内待的时间算不上长,昔日繁华的县城也早已被毁坏得面目全非。街头不少人横死,许多百姓被吓得闭门不出,躲在被砸破的房子里瑟瑟发抖。

    “这些人……真他娘的……不是东西!”看着路边破败的房子,韩文嗣不禁摇头发出感慨。

    前面的何子裕也明显疲惫,平日大步流星的他此刻步伐明显沉重。贺清走在他身后,厮杀中涌上来的热血不受她控制地在胸口翻腾,这腔热血冷却的过程中,贺清觉得两耳都在嗡嗡作响。

    难受,太难受了。

    她低头看看手上的伤口,想着该怎么处理才不会留下疤痕,毕竟娘说她本来就丑,再留疤就没人要了。

    她一转头,突然和路边一位垂暮老人四目相对。

    那老人明显已经十分年迈,衣衫不整,颤巍巍地站在路边,正盯着缓缓往前走的莽原军队,脚下是一具正在寒冬中缓缓腐烂的尸体,那或许是他的家人。

    贺清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爷爷,赶紧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滑盐县的隆冬让人刻骨铭心。

    接下来的两天,贺清忙着和军医救助城里的伤民。她知道滑盐街头的百姓缺水缺粮。然而军中的粮食也处于紧缺状态,贺清犹豫着,终于鼓起勇气问何子裕能不能分给城中的百姓。

    何子裕正揉着眼睛看滑盐地图。他抬起头,端详了贺清一会,说:“当然,不能不管城里的百姓。”

    何子裕的爽快让贺清震惊。她一直以为他是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的性格呢。

    “战事讲天时地利人和。”何子裕说,“有时候,人心会对成败起至关重要的作用。”

    好吧,他果然还是想着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不过,贺清内心产生了一个疑问,如果何子裕真的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为什么在看到滑盐满地横尸时的他,会低着头沉默了那么久呢?

    也许他不是一个那么冷血的人吧。

    贺清忽然产生了一个不该有的念头。

    她想,如果莽原手握大权的人是何子裕,而不是当今圣上,会不会更好些呢?

    这个念头就像一块石子,落入贺清的心海,激荡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越来越大。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何子裕的声音想起,让这个危险的念头从贺清心头一掠而过。她抬头看他,愣了一下。

    “你该学习的东西还是太多了。”何子裕摇摇头,“不然我怎么放心把军队的事交到你手里呢?”

    贺清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有把军队的事情交到她手里的想法的吗?

    何子裕抬眼看她,说:“爹那么看重你,你总要付出足够的努力才能配得上吧?”

    “我一定会努力的。”贺清说,忽然绽放出一个笑容。

    她一定会努力击败怀臾人,拿下葛华,凯旋而归的。

    “谢谢你。”她说。

    贺清心知肚明何子裕看不起她,因此她在何家与他的相处总是十分别扭,两个人见面有时候连招呼都不打,很少有交心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随口说说,但对于贺清来说,这种程度的认可已经足够让她一天都心情愉快了。

    何子裕点点头。

    “唐瑛受了伤,你有时间去慰问他一下。对了贺清,”何子裕今日似乎很有聊天的欲望,“你是不是喜欢纪平?”

    为什么他要么就对她毫不关心,要么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她话啊?

    不对,问题的重点或许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喜欢纪平呢?

    “你喜欢纪平,为什么还要招惹韩文嗣?”何子裕口气很差。

    贺清现在一听到韩文嗣的名字,头就不自觉地疼了起来。

    “他说什么了?”贺清问。

    “韩文嗣说你要派人去救周杞。”何子裕面色不虞,“你脑子是坏掉了吗?”

    这个韩文嗣,明明答应了她不告诉任何人的,怎么这么快何子裕就知道了!

    “周杞是我们的对手,尤其是你的对手,回不来更好,我记得我和你说过,至于该不该派人去救,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有,如果想好好活着,就别那么水性杨花。”何子裕口气很冷,“连带着败坏我们何氏的名声。”

    贺清真的委屈。

    “贺清,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何子裕眼睛一眯,“而且,你应该知道,纪平身边不缺女人。纪夫人已经在相看儿媳了,你嫂子告诉我,我出京之前,她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

    贺清一心想着战场的事,“嗯”了一声以后,脑子才转过弯来。

    “纪夫人看上谁了?”忽视何子裕日常性的冒犯,她的关注点放在了最后一句话上。

    何子裕笑了笑,没有说话。

    贺清不太喜欢他这个选择性回答人问题的毛病。她想了想,说:“那纪平呢?决定听他娘的吗?”

    “你说呢?他母亲都发话了,你觉得他有选择的余地吗?”何子裕说。

    贺清沉默了。

    贺清并非看起来的那般木讷,军队里的人总觉得她对纪平有意,不完全是无根据的臆测。她在刚入何府时,在纪平的点滴照顾下,确实对着这位温柔又英俊的贵公子有过一朝动心。

    可这少女心事,后来因为另一桩事情戛然而止。

    想到陈年往事,贺清忍不住抬眼瞄面前的何子裕。

    那一桩事情就是与何子裕的妹妹何绿熏相关的。

    “看我干什么?”何子裕莫名其妙地问。

    看来对于他妹妹的那件事,他还是不知情。

    不过,也没必要让他知道,毕竟那时的何子裕在他们眼里,只是绿熏的因循守旧的哥哥。

    至于纪平,从她第一次上战场以来,已经太久没有关切过他的事了。

    也许该找个时候,两个人好好唠唠呢。

    贺清收起了思绪,看向眼前破败的房屋。

    “我去看看伤员们。”她说着起身,“也看看你朝思暮念的唐瑛。”

    滑盐百姓专门空出了一间院子给受伤的士兵居住。在和怀臾的搏斗中,相比其他已经变成断壁残垣的房屋,这里算是难得的依旧完好。

    贺清手里提着药罐子,穿梭在其中,耳边接连传来士兵的□□声。

    “你说这贺清啊,长得又不漂亮,头脑也不灵活,要什么什么没有。这样的人,是怎么待在朝廷这么久的?”

    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贺清不自觉停住了脚步。她转身靠近了一旁的窗户,想知道里面在说些什么。

    “要说朝廷最聪明的人,哪里有人比得上唐大人您。”另一个熟悉的洪亮的男声从窗户里传来,“至于贺清吗,咱都心知肚明,她能走到今天,还是不靠着陛下和何家的爱脸吗。”

    “我如果是她,活着这个样子,早忍不住去死了。”最先说话的那人忍不住叹息。

    “您怎么会和她一个样呢?开什么玩笑!”另一人笑了起来,“陛下对您赞赏有加,贺清可不能比。”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只不过贺清依然能听清,“您还是多吃点金丝枣,好好补补身体,等伤口好了,咱们一起争军功去,绝对不可能让那个黄毛丫头越过咱们去的。”

    贺清听到这里,不住冷笑,没有多想,便伸手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唐瑛正半靠在榻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明显受伤不轻,却依然带着一幅玩世不恭的神情。韩文嗣正正襟危坐在一旁,手里端着一小碟黑乎乎的枣。他见贺清突然走进来门来,不禁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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