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

    “什么怎么回事?”

    你疑惑的反问道。

    “帝君忙于庶务,无暇赶赴花市,我便将花市呈到他眼前去,虽只是一束霓裳,也算是花市缩影了,有何不妥吗?”

    归终沉默了一会儿,一向俏皮的灰发都妥贴的垂在身后。

    “我倒是想问……”你慢慢说道:“你们就没有人想过给钟…帝君捎带些什么吗?”

    你越走越慢,眉头紧皱。

    “思来想去,除了若陀,甚至很少看到你们踏入政务厅,便是递交什么公文,也往往要我代为转交……这是怎么一回事?”

    分明个个对钟离都是十成十的敬重,又如何连共处一室都不肯?

    回想自己刚请钟离同游时他难得惊讶的样子,显然不是惯常受邀之人。

    归终突然扶额长叹。

    “并非我们不愿,而是不能。”

    你惊讶的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魔神战争持续至今已有四百余年,初时的璃月尸横遍野,民不聊生,魔神割据,殃及众生。”

    “帝君本无意逐鹿,却知苍生苦楚。如今的璃月,一砖一瓦,一城一池,都是由帝君一人一枪打下。”

    “你们也功绩斐然。”

    你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终归摇摇头,目光悠远,似是追忆般看向遥远的地平线,映着满天透红泛金的云霞。

    “我等的职责是以守城为主,起戈杀伐,终究是帝君背负大半。帝君枪下亡魂,何以细数?也正是如此…”

    归终顿了一下,面色有些哀戚。

    “帝君百年多起杀伐,业障缠身,纵然帝君巍然不可撼动,可我等却承不住那累世杀业。

    倘若居于天地间,尚可正常相处。若是在帝君久留的那方寸之隅的屋子里,杀伐各路魔神残留的业障,足以在一时半刻让我等失心,因而甚少与帝君共处一室。”

    “……”

    “当时传言说你申请在政务厅办公,所有人都很惊讶。普通人还好,除了若陀元素生灵,如我们这等魔神对业障最是敏感,没曾想出了你这样胆大包天的家伙。”

    “……但帝君批复的挺快的。”你有点心虚。

    归终复又笑起来。

    “若陀说,帝君那天出行巡视,半路得知消息,分外震惊,原是赶回去驳回你的申请,没曾想赶到时,你已经坐在政务厅里笔耕不辍地处理起事情来。连帝君来了也只是头也不抬的打了个敷衍的招呼,说什么“帝君我的申请书放你桌案上了,请批准一下”——甚是嚣张,让帝君一时间没能回话。”

    “……我那会儿是有点赶时间。”你更加心虚。

    那时候好像确实画工图画的天昏地暗。

    “帝君见你神思清明,不似受业障纠缠之态,又再三考量了你的申请,多番试探,确信你不受影响,方才通过了你的申请——这之后,你就时常留在政务厅,连转交公文的事情都揽了去。”

    归终突然贴近,握住你的手,少女在暮色四合的街道旁,神色诚恳,眼眶微红。

    你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她,少女轻轻晃了晃你的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谢谢你,阿离。”

    你无声地张了张口,闭了闭眼睛,神思不受控的发散。

    你不在时,若陀另有职责,必不能时时伴于钟离身侧,那些公文…怕是钟离独自出门去取。

    你眨眨眼,想起有次伏案休憩,做了个梦。

    梦里的政务厅没有自己的小案,钟离面容依旧,处理完桌案上沉重的文犊,又沉默的走出政务厅去,取来门前放置的文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那时只觉得有些好笑。

    你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的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

    “嗯。”

    …………

    “所以我为什么不受影响?”

    你在心里盘问着没用的世界意志,其实心中已然有几分猜测。

    “业障多陷人心神,毁人神魂,你非此界生灵,神魂有异,不受撼动。”

    你默默点头以示赞同,抓着这好不容易上线的系统追问道:

    “可有缓解之法?”

    世界意志透出点疑惑来。

    “摩拉克斯志若磐岩,并不受业障缠身之苦。”

    “并非只有业障伤人,孤独亦然。废什么话,一句话,说不说?”

    世界系统装死了很是一段时间,才慢悠悠委屈道:“我欠你的吗?”

    你但笑不语。

    良久,脑海里才磨磨唧唧显出一张配方来,用的都是此世药材。

    你舒了口气,亲切的保证自己不会过多干涉历史,把又开始啰嗦穿越三大原则的世界意志丢出自己的脑海。

    ……

    “琉璃百合,星螺都是璃月特产,不难寻。嗯…天云草实,劫波莲,之前花市看到有商人贩卖,离大人若要,倒也容易。反倒是琉璃袋和清心……”

    老医师捻着胡子,愁眉苦脸道:“约莫四月前,璃月起了阵温病,琉璃袋和清心采摘本就不易,一场温病更是将库存耗了个干净,唉,难办,难办……”

    你想了想,温声道:“不妨事,烦请您先按着这药方把其他药材先抓了,缺失的药材我会尽快补上——账便记在银原厅账上。”

    老医师自然是眉开眼笑,连声道好。

    昨夜刚落了场不大不小的夏雨,此时阳光正好,空气潮湿,还泛着泥土的气息。

    雨后正是采摘琉璃袋的好时机。

    你走出医馆,畅快地呼出一口郁气——你抬起手腕,墨色的腕钏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金线熠熠生辉,显然并非凡品。

    钟离究竟何意?是无意为之?是如今的处境璃月风俗与常世不同?

    毕竟手镯…便是取“守着”之意。由男子赠予女子,意义便更是非同一般……

    不对。钟离并非耽于儿女情长之人,想必偏就是不甚了解民间风俗,单纯作了女子喜爱的首饰作为见面礼。

    想必自己那时也是太感动,以至于心神激荡。

    你说服了自己,心情豁然开朗,旋即将此事抛在脑后,仔细考虑起在这最后的休沐日去绝云间采药一事——什么社畜本畜!

    你一边暗暗吐槽自己,一边悄无声息的避着人群出城——花市那日被人群围堵还让你心有余悸,虽然也很感动就是了。

    三个月来,你也多少适应了这具魔神之躯,虽说尚不知这魔神力量为何,单纯调动些许元素力赶个路尚且轻而易举。

    不多时,你便踏风而行,轻松登临绝云间,山巅的清心缀了稀薄的晨露和夜晚的雨珠,晶莹剔透,折射出虹色的光辉。

    刚被云雨滋润过的山峦间云雾飘渺,雪白的云团浮在半山腰,将绝云间尽数遮蔽,唯有登临绝顶,方可一览天地。

    清心多生长在绝顶之上,倒是好寻,不消一时三刻,你便摘足了量。

    但这琉璃袋多生在峭壁之上,虽说你以魔神之躯,当可踏风而行,但……你原是个普通人,穿越来毕竟不过数月,尚且做不到面不改色的在千米高空把小命交给无形无质的元素力——万一失控了呢!

    你有点发愁,便只能紧着环山公路一般的石道搜寻。然而琉璃袋并未考虑你的心思,温顺的长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一手攀住山壁上凸起的一块岩石,身子下躬,试图摘取两朵并蒂而生的琉璃袋——你检查过,岩石很牢固,琉璃袋也在你能力范围内。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道青黑色的影子迅捷的从你身侧略过,带起一串爆裂的的破空声,仿佛失了智一般,要看着就要撞上你。

    你果断放弃采摘琉璃袋,抓着岩石的手一使力,整个身子翻上了石道,堪堪躲开那横冲直撞的影子,目送他撞进山壁,碎石和粉尘飞溅。

    你舒了口气,脸色一黑,朝着被撞出一个大坑的山壁中央伸手一探,就要把那超速肇事的家伙从岩壁里抠出来教训一下。

    你拎着那人的衣领把人揪出来,率先对上的是一双似曾相识的金眸。

    你怔住了。

    烟尘稀薄了几分,少年的身形尽数显现出来,此刻正无力的垂着头,墨绿色的长发凌乱的散在身前,嘴角尽是干裂的血色。

    少年黯淡无光的眸子在触及你的身形时瞬间睁大,无比惊惶地呜咽着。

    但他不敢挣脱你的手臂,只是紧握着尖锐的双爪。分明已经是脸色惨白,虚弱不堪,却还在尽力减缓自己的呼吸和动作,生怕激怒于你。

    你蓦然松开手,脑海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人持刀劈开了你的大脑,不属于你的异物重重地砸进记忆的湖水。

    昏暗的宫城,血色淋漓的白玉池,哀求的人群将头颅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蜿蜒的红一路淌至谁人的脚边。

    女人有着白玉般的足,烈焰般的唇,勾起被取悦的盈盈笑意。

    她招招手,身侧黑袍的少年立刻垂首,分明怕的牙关战栗,还是快步上前,半跪在她手边,墨绿色的长发垂了满地。

    女人又看了一会儿,无趣地收起笑意,朝着少年招手。

    “处理一下,然后发配到劣土去。”

    然后又饶有兴致的靠在座上,单手托腮,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颤抖着靠近那群人,在凄厉哀嚎中收割他们的美梦。

    是谁?你是谁?

    记忆之海平静的水面上骤然沾染了浓重的黑红色,暴虐的杀意冲击着你的心脏,骨骼,神经,不容阻挡地朝更深处浸透。

    你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像是一张绷紧的弓弦,仿佛连手指都在被缓慢地裂解,一根根失去知觉,离你而去。

    “……滚。”

    你听见这具躯壳发出的声音,全然不知这是否还受你那模糊的意志所控。

    少年正脱力地跪坐在地上,剧烈的喘着气,闻言立刻憋住气,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不顾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几乎是滚落山崖般跌了出去,一刻也不敢多作停留。

    你勉力维持清醒,瞥见少年离去,心神顿时一松,眼前立时被黑暗笼罩,潮水般地恶意将你的意识彻底拖进无底的深渊。

    你闭上眼,身子无力的向后倾倒。

    石道以下,是万丈高空,山风如刃,云雾似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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