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树明白，对方这句话比起阴阳怪气，更像是在提醒她：

    你们还有这么多东西在我这里。想一下子搬去别的场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秦树不得不承认，对方坐地起价的时间实在是太好了：就在出道舞台的前一晚。

    这个时候，器材摆好了，与各路媒体、主持人都确认了场地，艺人彩排、走位也都进行了不少次。

    如果临时决定要换场地，要适应，恐怕还真来不及。

    更何况，场地可不是那么好能临时找到的。

    在心里衡量了利弊，秦树最终还是开口：

    “那如果我方加价呢？”

    尽管秦树也很想大吼一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大宜穷！

    但吼完之后呢？她不是什么大爽文的主角，不会在放下狠话后就能见到一个装着奇奇怪怪老头灵魂的玉佩，然后功力大增，报仇雪恨。

    “只要价钱到位，我们当然还是按预约顺序来。”对方喜笑颜开。

    最后，秦树代表大宜提高了价格，暂时保住了明日的场地使用权。

    这无疑是屈辱的。经纪人黄锐见了尤为生气：

    “你这女人就这么答应呢？我一定要告诉宁总听！”

    黄锐不能忍受如此丢面，对秦树放下狠话就走了，完全不考虑自己带的WE女团还在。

    事实上，大宜这边加价的事宁宴是知道的，也是经过宁宴批准的。不过，宁宴听到了却不怎么生气，反而安慰秦树，让她录好音，到时候上法庭当做证据，咱们走法律程序就是。

    宁宴没告诉秦树的是，录音作为证据并不一定被法院承认。她当时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稳住秦树的军心。

    至于宁宴为什么不生气……当然是装的！

    事实上，宁宴正气得要死。她正在健身房健身，看到消息立马对教练说，她要去练拳击！

    “唰唰唰”地打了十几拳，除了不减反增的愤怒以外，宁宴还有一种自责。

    说到底，对方不就是看大宜是名气小，又在圈子里没什么人脉，所以才敢肆意欺负罢了。

    公司小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但人脉资源这回事，就是公司老总——宁宴本人犯懒了。

    在公司营业初期，宁宴确实收到了不少的邀约，但她无心于交际，通通叫秘书艾丽拒绝了。

    宁宴现在知道为什么，即使是最烦这些的老妈，也会时不时的出去喝几场酒。

    “艾丽。”宁宴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为公司做出巨大牺牲，“你帮我接几个饭局吧。”

    *

    艾丽的效率很快，马上就开车送宁宴去了今晚的饭局地点——宁宴她爸开的思源酒楼。

    邀请宁宴几位老总，基本上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不过混的一般般。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混的一般般，也不会邀请混的更不行的宁宴了。

    宁宴到达的时候，整个大桌子几乎都要被坐满了。宁宴定睛一看，还行，给她留了个虽然不靠近主位，但也不算是最边边上菜的位置。对于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宁总，态度算是不错了。

    “这位是?”

    第一次见到宁宴，在座的老总都不太认识她。

    “哟，哪位老总的小情人找上门了？”

    其中一个人说完，大家都打趣的笑了，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宁宴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脸上却神色不变：

    “我找张台长。”

    “这位小姑娘你可别乱说，我可从来没有乱搞啊。”被宁宴叫到的“张台长”坐在主位。

    宁宴走过去：

    “没记错的话，是张总你邀请的我吧。”宁宴伸出手:

    “我是大宜的宁宴。”

    张台长愣了一秒，没想到大宜的宁总是个小丫头，他回握:

    “初次见面，我是蒲公英电视台的副台长，张一武。”

    秦树给WE女团在蒲公英电视台也安排了打歌姐妹。蒲公英电视团虽然只是一个小台，收视率常年垫底，不过秦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曝光机会。

    宁宴自我介绍完，在座其他老总对她的态度也变得正经起来，只不过也不是特别尊敬：

    “原来是宁总。敬仰大名。宁总一直不露面，也别怪大家不认识你。”

    “怎会?”

    对方既然不是真情实意道歉，宁宴也答复的挺潦草。

    “这是宁某的名片。”宁宴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卡片，放到桌子上，转动转盘：

    “大家麻烦自取，不认识的都认识一下。”

    在座各人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宁宴，纷纷拿过卡片。有不少也给宁宴递来自己的卡片，宁宴都好生接过。

    等宁宴真正入座后，才明白为什么为她这个新人留了一个“还不错”的位置了:

    在她的上方，全是男老总们。

    而在她的下方，则全是男老总的女秘书们。

    除了自己被轻视了外。对于这个男性掌权，女性衬托的世界，宁宴真是相当的不爽。

    在所谓的饭局里，秘书的功用说不好听一点，就是老总带过来的服务员们，偶尔还要兼职替老板喝酒。唯一的好处可能是能蹭餐饭。

    秘书艾丽也被宁宴带来了，就和宁宴挨着坐。由于艾丽是系统出品，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再加上宁宴带她的本意，也就是单单看到饭点了，要她来蹭餐饭而已。

    于是，宁宴和艾丽两个人好像游离于这场饭局之外。

    宁宴这边，其他老总在高谈阔论当今娱乐圈的形势，再时不时地吹个牛。他们有意不让宁宴这个新来的人物插话，宁宴唯一开口的机会就是也跟着奉承几句，但是宁宴不想。

    秘书艾丽这边，其他老总的秘书要么在抢着干活：摆纸巾的、添茶水的、开酒的……只有艾丽在认真吃饭。

    要么积极尝试参与老总们的谈话中。这是很需要技巧的，说话要得当，不能太有存在感，免得把场子都抢走了。也不能太没存在感，否则就无法给上司留下印象。

    只有艾丽还是在认真吃饭。

    上方的老总们看着心里也奇怪，这新来的宁总到底来干嘛？如果想和他们结交关系，为什么现在一点主动的意思都没有?

    宁宴一开始确实挺烦的。一般新人到场，老人们都会把话题抛到新人身上，好让新人融入这个群体。但从宁宴进门开始，就一直收到冷落和若有若无的针对。摆明了这群老头在给她一个下马威，想让她先服软呐。

    宁宴一开始是挺烦的，但转头看到身边的艾丽，豁然开朗：艾丽在竞争如此激烈的秘书队伍里，依旧云淡风轻、不慌不忙，何等让人敬佩啊！

    于是宁宴也咸鱼了：天大地大，吃饱了再说！

    久久等不到宁宴开口，坐在主位的张台长出声：

    “我看小宁总吃的很欢呐，要不要我们再多加点菜?”张台长说这话时，慈祥的好像关心小辈的爷爷一样。

    但实际上呢，只是在讽刺宁宴真的过来吃饭来了。

    宁宴从饭里抬头：

    “谢谢张台长，不用了。”

    宁宴虽然这头拒绝了，那头被张台长秘书叫来的服务员已经过来了：

    “请问还需要什么服务吗？”

    那么老总指了指宁宴：

    “去让那位小姐点单。”

    服务员听罢来到宁宴面前，惊讶道：

    “大小姐，您来怎么不说一声，三楼的房间一直为您留着。”

    思源酒楼，能上三楼包房里的人物都不是一般都非富即贵。

    在座各位都被服务员这声“大小姐”叫的摸不着头脑。只有宁宴一个人心里爽得要死，终于来到了龙傲天打脸剧情吗？

    即使内心再怎么得意，宁宴面上也没表现出来：

    “不用这么说麻烦，今天就是和一些刚认识的朋友聚聚。”宁宴特别加重“刚认识”这三个字。

    宁宴将菜单合上，递给服务员：“菜不用加了，待会你把这单记到我账上吧。”

    服务员出去后，场面先是沉默了一会，直到张台长第一个开口：

    “宁总，不知道张东升张总和您的关系是?”

    宁宴实话实说：是我爸。

    “所以，刚才我说不用了的意思是——”宁宴环顾四周，大家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意思是吃多了，有点腻。”

    宁宴这话说的相当不给在场众人面子，众人虽然碍于宁宴有个好爸嘴上不敢得罪，心里却指不定怎么想了。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大家此时都有一个共识:

    “这不是个善茬。”

    思源酒楼的老板张东升是宁宴的老爸，这同样意味着，那位大名鼎鼎的宁律师是宁宴的母亲。想到这里，众人虽然内心不满，表面上却表现得极为熟络。

    不过宁宴接下来的表现倒是又令众人诧异。

    他们本以为这位宁总是个仗着家室嚣张跋扈的，没想到接下来宁宴倒是主动先向他们敬酒，还一口一个晚辈称呼自己。

    虽然语气也不算谦卑，但跟之前一比，还真让他们受宠若惊。

    于是一时宾主尽欢。等这场饭局结束的时候，宁宴已经一跃成为了“一定会多多提携”的“小妹”了。

    宁宴平时酒的不多，此时好几杯酒下肚，她虽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整个人还是很清醒的……吧？

    秘书艾丽先去停车场开车了。宁宴去了趟厕所，出来时，却被一个人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