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

    返回南城当天傍晚,灯被安放在了卧室台桌上,和绿纹水杯放在一起。

    秋末拉上窗帘试了试,有橘黄、白、淡紫三种光,人被灯光照耀,心里暖呼呼的。

    想到怀冰的一些动作,不禁失笑,行为和年龄完全不搭,真是一个浪漫天真的人,甚是稀有。

    怀冰从分开后开始给她发□□消息,事无巨细,行程、饮食、工作、时事、车况......像四五岁的幼童,又像是孤独封闭太久,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亟不可待。

    消息一条接一条,但通话上较为克制,一般一周一次,时长随状态变化,大部分在一个小时以上。

    秋末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内心都有一个孩童,可她明显感知到,怀冰心里是有的。她想象不出他平时在工作生活中是什么样子。

    面对她,怀冰永远满怀热情,洋溢得像十七八岁的少年。她反而有着四五十岁中年人的冷静。除了枫江那个晚上。

    女人的善变常常源于与之交汇男人情绪的不稳定,这一个多月,她稳如平线。

    怀冰在很大程度上扩展了她生命的光明面,无形中照亮曾经的阴暗面,她已经很少再做梦,也基本不再想起那些沉郁的往事。

    他们相互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否则很难解释认识这么短时间,就将一切和盘托出。这种亲切既像血缘的亲近,又像情侣之间的坦诚,总之,是没有理由的相信。

    她想:要保持距离,不能让这种的情谊往另一方向发展。这也是她时刻在关注的。

    但单方面很难控制,她明显感觉到怀冰对待这段关系与她的态度存在分歧,而她是否会渐渐迷失自己,自己也无法保证。

    秋末只知道,现在的他们是在最好、最愉悦的状态中。

    *

    木子结婚后,来往越来越少,两人最近一次见面,是在咖啡店,立冬过后没几天。

    她进来时,秋末正右手拿烟,左手端着一杯茶准备喝。

    她走到对面位置,面露惊讶:“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以前可没这个习惯。”

    “一个多月前,在酒吧,一个红衣女人给了我一支,就开始了。”她淡然回应,实际上平时她极少抽,这支也是刚刚别人递给她的。

    木子让她灭掉:“我怀孕了,准备辞职离开南城,回去枫江。”

    “哦,那是准备全职在家育儿么。”她顺势将烟熄灭,心里有些失落。

    “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她摸了摸小腹,此时还未显怀,继续说:“如果工作,也应该在枫江,我老公考上了当地一家银行,我们总不能两地分居,再说这样我父母也高兴。”

    “那你开心吗。”她听到“老公”这个字眼,心里直泛哆嗦,总觉得这个词很奇怪。

    “当然开心了,人生进入新的阶段”,她笑眯眯继续说:“只是我离开后,你就一个人在南城了,我放心不下你。”

    说完她顺势走过来,两人并排双手相握坐在一起。

    “我完全没关系,去年我辞职时,我们就提到过这些,再说,我也不一定在这里长待。”

    木子将头靠在她肩上,亲昵地说:“到时候你如果回枫江,一定要联系我,以后你在枫江不是没有亲人,我就是你的亲人。”

    “好。”她感觉再讲下去,眼泪该流出来,这不符合她们之间交往的风格。

    木子接过服务员的柠檬茶,说:“我在这边有个比较好的朋友,叫萧和华,是本地人,想让你们认识一下,他的联系方式,我后面发给你。”

    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实际上,他是我以前喜欢过的一个人,但被拒绝了,不过后来成了很好的朋友,你以后有什么应急的事,可以给他打电话,我跟他谈起过你。”

    她打趣道:“你的孩子还没成型,就想提前进入角色么?”

    木子神色庄重:“讲真的,我确实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再说多认识个人总没有坏处。”

    随后又试探道:“如果觉得行的话,我现在给他发消息,我们等会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当为我践行,相信我,他是个相处很舒服的人。”

    她低着眉想了片刻后点头同意。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木子目前是她最信任、亲密的人,也想看看第一次拒绝过木子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木子电话邀请,她看着电话中谈笑自如的木子:白色羽绒外套,黑色半开叉尼龙中裙,黑色毛绒平底鞋,纤细的手指不时拂起掉落的刘海,钻戒在黑发中夺目耀眼,还是难以想象成为母亲的木子会是什么样。

    吃完点心后,她们打车前往吃饭的地方。夕阳将南城最高的房子照得发红,却也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哈出的白气在光线里仿若尘烟。

    她下车时,裹了裹衣服;心想:木子这样的轨迹,是大多数女性的复刻本,不会错,但若放在她身上,总觉得格格不入。

    这次以后,她们再难同食一桌菜。

    *

    和华进来时,木子去了洗手间,她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杯荞麦茶嗅闻;看见有人进来,一时有些尴尬,顺势喝了一口;结果被呛住,掩面连续咳嗽不止。

    和华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给她,脱下黑色外套,随后在靠门的位置坐下,若无其事,嘴角微微扬起。

    等她缓过来,抬头看向他时。

    和华眼露笑意说:“你好,我叫萧和华,木子的朋友。”

    和华与她隔了两个空位,白色衬衫外套着灰色马甲,袖扣解开,露出干净修长的手腕,戴着一只黑色机械大表盘手表。非常正式的穿搭,商务人士是否均是如此,秋末暗想。

    她自我介绍:“我是林秋末,刚刚不好意思;木子去了洗手间,一会儿就过来了。”

    和华将菜单放置她面前:“先点菜吧,你看下想吃些什么?”

    “等木子来了一起吧,现在也还早。”她回应后礼貌笑着说:“这个茶比较香,你喝喝看。”

    他点点头,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像是心里盛了整个春天。

    喝完一杯茶,木子还未返回,她内心有些着急,怎么去了那么久。拿手机给她发消息,没有回复。

    她实在不会应付这样的场面,即便与怀冰相识一个多月,与陌生人共处,还难以避免冷场、尴尬。

    是的,秋末又想起了怀冰。上午他给发消息,要去浙江磐安的山里转转,后来一直没有回音。

    当她准备喝第三杯茶时,木子回来了,对着和华嚷嚷:“啊呀,你这么快就到了吗?”

    接着转头看向她,说:“你们刚刚就一直这样坐着喝水么,快快点菜,我都饿了。”

    和华浅笑:“一直在等你,你是孕妇,你最大,想吃什么随便点。”

    点完菜,木子执意要加酒,他们一直说不行;最后木子取了个折中的办法,说:“我不喝,但你们俩得喝,算是为我践行,也是为了你们第一次见面。”

    木子是有些江湖气在身上的,知道拧不过,他们只好同意。

    饭菜上齐,他们俩倒酒,木子喝牛奶。

    木子举杯发言:“和华,以后我不在南城,你要多照应秋末,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秋末,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他,他就是我在这里的替身。”

    说完三人点头笑着碰杯。

    秋末很喜欢此刻豪爽的木子,也知道木子的撮合之意,一直仔细数和华的优点,但她只是笑笑。

    她很感激木子,一直为她考虑;只是感情这块,她感到难以再进入,尤其是以这样方式认识的陌生人。

    饭后和华找来代驾,街道灯光四起,温度降得厉害,像是融雪的天气,凉气无孔不入。

    代驾到时,他对木子说:“先送你回去,然后再送秋末。”

    她在旁婉拒:“你直接送木子吧,我们不顺路,我自己打车走。”

    木子挽着她,有些撒娇说:“秋末,你与和华同方向的,这样计算,我应该单独打车走,你忍心让我一个人么?”

    她无奈笑着上了车。

    和华坐在副驾驶,她们俩在后排,车子很快开上高架,离木子住处大概二十分钟车程,三人在车内不语。木子此时也似乎有些困倦,不再开口,依靠在她肩上小憩。

    到达时,她轻轻拍了下木子,提示她到了,和华给木子开了车门。

    秋末提议送她上去,木子摇摇头,抱了抱她:“秋末,要好好的。”又转头对和华说:“替我多多照应她。”接着进了小区,没有回一下头。

    他们在寒风中目送她走进电梯,秋末心里有些泛酸。

    他看见她神情落寞,安慰道:“以后总还有机会再聚的,现在交通很方便。”

    阻隔的从来不是距离,而是空间。她心想。

    往回走,她告诉和华住所处,随后不再讲话。期间和华接了几个电话,工作上的事情,他低声回复后结束。

    她身子半靠在门侧玻璃上,微光中似乎有雨滴飘在窗上,又开始下雨了。她心想,这雨有快一个月了吧,总是不停。

    车内空调开的有些高,车流不断,前面喝的两杯酒力似乎渐渐上头,她开始有些困倦,渐渐进入睡眠。

    梦见怀冰,也梦见父亲,他们似乎成了一个人,在大船上对着她笑,身形在视线内越来越小;她发现船在动,而她还在岸上,放声大喊,竟发不出一丝声音,唯有一团硕大的浪花在绕着她打转。

    她突然醒来,周围静谧而暗黑。

    伸展了一下手臂,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右额,抬头向前看,副驾驶没人,和华在驾驶位。

    听到声响,他回头说:“你醒了,刚才到你这时,看你睡着了,代驾我让他回去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现在几点了?”

    几秒后传来回音:“十点三十四分。”

    “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耽误你时间了,我现在上去,你早点回去。”

    “问题不大,我和父母住,已经告诉过会晚一点回去,你要不要再醒醒神。”

    “不用,今天麻烦你了。”

    和华转头温声:“木子说我们要相互照应,说麻烦就有些客气了。”

    此时她也不知道该说着什么:“那我回去了,再见。”

    “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有事情可以联系我。”说完伸出手机,那数字似乎早就录在屏幕上。

    “今天其实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上次木子婚礼我也去了,在敬酒环节,你递过一杯酒给我。”

    相互交换号码后,她回忆片刻,完全没有印象,而且那天倒过的酒数不胜数。回应:“哦,那天很多人,不太记得了。”

    “那天你穿了一双梅花绣面的布鞋,很好看,今天鞋子侧面也有绣花,现在穿绣花鞋的女生很少,但你穿着很好看。”

    她听后感觉有些唐突,缓缓说了句谢谢,精神全部恢复过来。

    昏暗车厢内,他看见对面投射过来的双眸,如夜空中的星星那般明亮,有些失神。

    他说:“你的眼睛很亮,像水里的夜明珠。”

    “谢谢,比较晚了,我走了,你路上多注意安全。”她感觉氛围有些暧昧,急于离开。

    他随她一起下车,看她飞快跑进小区,在黑暗中停了一会儿,春风满面地驾车离去。

    *

    网络里有几条怀冰的消息,他发来南城的天气截图,说温度持续走低,叮嘱她注意防寒。她回复:【刚刚回到家,朋友离开南城回枫江,最后的晚餐。】

    怀冰过一会儿发来消息:【哦,来来往往是很正常的事,秋末不用太难受。】

    【开始有一些,后来就没有了,今天还有另外一个人,她说以后可以相互照应。】

    【那挺好的,我今天在山里转了一圈,感觉有些累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晚安。】

    她洗漱完含笑看了几次网络界面上的对话,他们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和华另外有短信传来,说已到家。她简短回应后,上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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