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重重

    善因走出南城高铁站,太阳光刺得睁眼不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手举一块写了她名字的牌子在出站口等。她过去,自报了名字。

    “柳小姐你好,我是萧总的助理小陈,他让我来接你。”

    善因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给怔住了,点点头,跟他上了车。

    她在百度上搜索“南城萧和华”几个字,网页上关联到他是华秋集团的法人,涉及房地产、建材、咨询等等领域。

    放下手机后心想:看来秋末的女儿生活得很好。

    行驶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到达别墅面前。院内种满栀子花,绿叶中冒出洁白的花朵,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味道。

    善因被请进会客室,身穿灰色工装的佣人给她倒了杯水:“先生正在吃药,您稍等一会儿。”

    一步之隔的木色大理石茶几上,用浅褐色小瓷瓶养了两朵栀子花;远处花瓶中的百合,正半开着,满室芳香。她想起松岭的院子,心里泛起丝丝涟漪。

    等了好一会儿,正当她单手抚摸栀子花瓣时,门被推开;一个身形消瘦、头发有些花白、身穿麻本色唐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她停下手,站起身来。

    “秋......秋末...... ”和华欣喜中有些激动地对她连喊数声秋末。

    善因心下了然,走过去,伸出手:“我是柳善因,你好,和华。”

    和华听后转过神来,伸出瘦弱的手接了过去,再示意善因落座。自己也在善因不远处坐下,缓缓开口:“不好意思,刚刚失礼了。”

    她含笑:“没关系,我理解,恩慈将你整理的文字发给我看了。”

    “哦,是么?”和华看了看她,陷入沉思。

    她心想:更确切地说是回忆。

    她被这氛围压的有些无所适从,好奇问:“我和秋末很像吗?”

    和华抬起头,再端详了一会儿:“很像,尤其眉眼间,还有神情,我本以为世上最像她的只剩下玉荷了。”

    “哦,我现在能不能见见念冰。”她听后顺势提出相见的意愿。

    “要等几天,她刚结束小升初考试,去山里我父母那玩了。”和华说完,端起水杯,做了个请用的手势。

    她被和华炽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连续喝了几口水,转而问起他的身体状况。

    和华将水杯放在唇前嗅闻一番后放下,脸色沉郁:“食道癌,已经晚期,我不愿在医院做过多化疗,前几天刚出院,就是你发短信那日。”

    “上次你在电话里说念冰还不知道。”

    “是的,一直瞒着她,我不希望她为我伤心,她是一个非常活泼乐观的小姑娘,秋......善因,她会很好相处的。”和华再次抬头看向那张相似的脸,恍惚中差点又将十几年来梦中的名字喊出。

    “恩慈也一直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我,直到你那次联系我,她才对我阐述这一切;对了,她还让我转达对你的问候。”

    和华点点头:“我们两年前见过一次。”

    正当和华想要继续说时,传来敲门声,是先前在车站接善因的助理。

    “萧总,武汉分公司的负责人已经到了,您看下什么时候见?”

    “让他先去书房,我一会儿就来。”

    她随后站起身来说:“那我就先走了,您忙,我们后面再谈。”

    和华半身靠在软枕上,摆摆手让她坐下:“你就住这里,上次我已经说了,我等会问问看玉荷什么时候回来,等她回来后你们好好熟悉熟悉,家里房间多,有什么需要跟小陈讲。”

    她有些犹豫,正要开口拒绝时,却见和华投来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点点头。

    和华接着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问:“这不会耽误你其他事?”

    “不会,我在半个多月前已经辞职。”

    “好,那就好好住,南城有些景点,还过得去,有需要让小陈安排人带你去转转。”

    和华说完便离开了,留善因独自在原地站着。

    *

    午饭后善因回到房间。这是二楼南侧靠西面的一个房间,墙面上挂着一幅百合与栀子同枝盛开的画,她感觉心里闷闷的。

    正准备休息时,兰生电话过来。

    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一切还顺利吗?”

    “嗯,已经到了南城,上午同和华见了一面,念冰没见到,说是去爷爷奶奶家了,要过几天。”

    “哦,和华怎么样。”

    她声色暗淡:“身体仿佛不太好,很瘦弱,开始见面时将我认成了秋末,我现在住在他家里,中午我自己吃的饭,他好像很忙,院子里车子进进出出。”

    “哦,那你们有具体谈念冰的事吗?”

    “还没有,上午没有讲几句话他就被叫出去了,可能要再等等。”

    “那你好好休息,一切会好起来的。”

    “好的。”

    她正准备挂断电话,对面又传来声音。

    “善因....... ”

    “嗯。我在,还有事情?”

    “我大概明天会去深圳...... ”

    “好的,会顺利的,你如此深爱你的女儿。”

    兰生沉吟半晌后说:“等结束后,我们......我们再见见吧。”

    “好。”

    电话挂断后,善因坐在床尾望着交缠的花朵许久,兰生这若有若无的暗示她并非感受不到;只是他们现在都有身不由己的事,没有功夫去谈感情。

    一觉睡至黄昏,起床后整理行李物品,床头柜里放了一本书,《荼蘼开尽》,封面呼应着一朵白色荼蘼花。

    翻开后,首页熟悉的字眼再次显现:一个小小的礼物,献给我的女儿,玉荷。

    善因半靠在沙发上,一字一句,一页一页重新读完。书的最后一页紧紧夹着一张秋末的彩色照片。

    女子身穿浅白色宽松长裙坐在家中藤椅上,手上的书展开着,看向镜头的脸虽是微笑,但眼里含着淡淡的忧伤;旁边小方桌上,摆了一束百合花;身后是书桌,一摞摞的书似砖瓦般整齐堆叠着。

    她一眼认出,是秋末,那张脸,仿佛穿越十二年,再次回到脑海里。

    她拿着照片在穿衣镜前比照,发现她和秋末,异常相似,甚至是穿衣打扮。她想,难怪.......

    照片背后塑封着一句话:玉荷,拍下这张照片时,你正在母亲的身体里生长着,这大概是父亲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

    *

    善因拿着照片反复观看许久,心里有些复杂。直到佣人来敲门,她才回过神来,天已渐黑。

    “柳小姐,先生让我来问问您,晚上是否有时间同他一起吃晚饭?”

    “哦,有的,你不用这样称呼我,直接叫我善因就好。”

    “这不太合规矩。”佣人面露难色。

    “没什么,我不太习惯你们这样称呼,和华现在得空么?”

    “先生在花园里赏花。”

    “好的,你带我过去。”

    善因说完换了身衣服,整理了下头发,随她下楼去。

    这栋别墅是两栋连在一起,内部房间众多,装饰得古香古味,随处可见百合与栀子。只是很空,没有什么声音,仿佛是一座孤船漂在海面。

    “和华很喜欢百合与栀子吗?我看房子里到处有这两种花的影子。”她跟在后面问道。

    佣人在前满脸羡慕地回应:“是的,先生很喜欢,小姐也很喜欢,据说是太太生前最爱的花,小姐的小名就是栀子花的别称呢。”

    她眼底露出一些惊色,很快到达花园。

    身穿黑色长衫的和华,正站在栀子花丛里望着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旁边候着一个女护士。听到声响后,他回过头,眼神闪过一丝亮光:“休息的好吗?”同时摆摆手,让护士暂时离开。

    她点点头:“房间抽屉里那本书我看了一遍,与恩慈发给我的电子版一样,另外照片我也看到了,还有背后的字。”

    “是我安排人放的,书我只印了二十本,给了一本木子,是秋末和我共同的好友,一本给你母亲恩慈,房间的一本是给你的,再给玉荷留一本,剩下的十六本要随我一起火化。”和华说完似是有感而发,低头抹了抹眼泪。

    她本有一些话想要问,但面对眼前颤颤巍巍的身形,将话又咽了回去,走过去问是否需要帮忙。

    她搀扶着和华慢慢回到室内,休息片刻后,阿姨将饭菜端上客厅,虾仁蒸蛋、乌骨鸡汤、清蒸鱼、甜豌豆、蒜蓉青菜。

    落座后和华介绍:“都是一些家常菜,尝尝看,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中午事情比较多,就当现在给你接风洗尘了。”

    “很好的,不用这样客气。”她淡然回应。每套餐具上都印有栀子花的图案,双眼沉了沉。

    和华看着菜浅笑:“这都是秋末以前喜欢的菜。”

    菜从色香味方面来看面面俱到,只是和华动了两下筷子便停下:“我现在的身体已经没办法正常就餐了,你随意。”

    她点点头后也没有客气,按捺住内心的疑问,一一尝了下。

    和华看着她吃饭的样子,像极了秋末,也拥有秋末的那份坦诚与大气,心情顿感不错:“厨师是我从那两家餐厅聘过来的,长年累月做这几道菜,已经出神入化了。”

    她听后心里感觉有些不是滋味,放下筷子,思忖片刻冷静说:“你如此深情,是否考过虑秋末的意愿?”

    和华示意身旁的人离开,等门合上后。他缓慢解释:“善因,我知道你觉得我有些过分,甚至认为我很虚伪,但这是我个人的事,我很爱秋末,我独自抚养玉荷长大,我们是幸福的一家...... ”

    善因看到他有些扭曲的面目,心里升起一股热流,冷冷回应:“她也是念冰!”

    “我知道,我只想解释,我没有想故意扭曲事实,你不必用那样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此时和华情绪激动,双手扶着头,做出疼痛呕吐症状,她见状连忙出去喊人。

    医生、护士一两分钟后进来,将他抬到房间,一番检查后,挂点滴输液。医生对她说:“现在最忌讳情绪波动,平时在这方面要多注意。”

    和华紧接着缓缓开口:“这不怪她,是我自己没控制好。”

    她走上前:“刚刚是我不对,你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再谈。”

    五味杂陈地返回房间,凌晨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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