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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闲斋内,杨思忠得到密信,沈涤离开周府后就去了东宫,一柱香后离开。他想知道,周崇那老儿和沈涤说了什么,让他马不停蹄赶去东宫。

    安插在东宫的眼线说,门关着,只有太子、沈涤和他那女学生三人在里面,梁都知守着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探听不到任何消息。

    杨思忠眉头紧皱,难道周崇那老小子知道刺杀余昌明的凶手是婉瑜派出去的?!

    不,不可能。

    除非,除非那天出现在后院的,当真是谢文蔚!

    可,谢文蔚,自从离开翰林院后,已经销声匿迹两三年了。

    他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杨思忠心头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

    “派去周府的人有没有回来?”他若有所思地问杨明。

    “回相爷,回来了,可是……”

    “说。”

    杨明摇头,“和东宫一样,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

    这不对劲,这不对劲,那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遍布京城的眼睛突然集体失明,肯定有异常情况。

    “去查,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杨思忠强忍着躁动不安,“还有,让大小姐去程府一趟。”

    杨明心领神会,“是,相爷。”

    杨明离开后,得闲斋内死一般的沉寂,窗外大雪簌簌,杨思忠站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假山和竹园,懊悔不已。

    沈涤这一次终于回了画院,他要趁着最后的时间,尽快完成盛世图。

    腊八刚过,天下太平,祥和盛世,不能单单少了一个谢文蔚。

    柳月明站在旁边伺候笔墨,她见沈涤提笔的那双手笔走龙蛇,上下翻飞,比在太平楼那时还要迅速敏捷,才思出众,不由地心生敬佩。

    想他能有今日成就,一定吃了不少苦,坐了很长时间的冷板凳。想自己考研时才辛苦了大半年就叫苦连天,越发觉得沈涤不愧是要做大事之人。

    一般人比不了。

    想到赵炯明日一早就要去福宁殿,不管结果如何,在官家面前,沈涤两字肯定是跑不掉的。担心万一官家不愿意见沈涤,就算是见了也不采纳他的建议……

    一切都将是徒劳。

    想到这些,心生忧愁,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沈涤等她调墨,见许久没有动静,抬头就看见她那张小脸上秀眉紧锁。

    “月明,调墨。”

    “啊?哦。”柳月明提起桌上的笔洗,往砚台上滴了两三滴水,开始研墨。

    沈涤见她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

    “啊?哦。”柳月明摇头,“没想什么,没想什么。”

    “当真?”沈涤又问。

    柳月明点头,“嗯。”

    沈涤也不再问,等到日头西沉,快要用晚膳了,他才说,“这几日让你跟着提心吊胆了,今日就不要写功课了,现在回去,好好休息。”

    柳月明点头,“谢谢老师。”

    她确实很想回宿舍,虽然这几日她天天和沈涤在一起出入,早上在周府她还扑进人家怀里,感觉好像已经不尴尬了。但是,等两人一安静下来,柳月明还是无法独自和沈涤共处。

    而且,她还要回去问林雪莲,有关谢文蔚的消息。因为柳月明意识到,在沈涤的一生中,谢文蔚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离开画院的时候,遇见崔岩,他应该是刚给画学生们上完课,柳月明想起林雪莲,笑着迎上去。

    “崔待诏好。”

    崔岩看见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在画院兼职,几日都不见踪影。特别是沈涤,连课都没时间上,让他带了好几节。

    多上几节课他倒是无所谓,谁叫他喜欢上课呢。可那帮画学生们却没那么好糊弄,追着他问沈艺学去哪里了。

    他又是真不知道沈涤去哪里了,说什么也没糊弄过去,还被那帮兔崽子嘲笑。

    崔岩越想越气,又想到这两日一直在补身体的老山参就是这兼职生的父亲送的,又不忍太过苛责,只装模作样咳嗽两声,“着急忙慌的,这是要去哪里?”

    “回待诏,学生刚从沈艺学那里出来,正要回宿舍用晚膳。”

    柳月明知道崔岩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虽然一直想借机在画院树威,但是最终也没有伤害任何人,特别是她这个兼职生。

    “沈艺学回来了?”崔岩眼中闪烁惊讶。

    柳月明点头,“回艺学,晌午时分回画院的,正在创作《盛世图》。”

    沈涤要敬献《盛世图》之事,画院众人皆知。他有段时间没有动静了,崔岩还以为沈涤这一次像其他画师一样不了了之。没想到他还没有放弃。

    他顿时忘了要找柳月明算账之事,“那你快回去用膳,本待诏去看看沈艺学。”说完未作片刻停留,头也不回,直奔而去。

    柳月明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史书中关于他的记载,不由地喟叹三声。仿佛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有很多不公平。

    额,柳月明想起来,她忘记替林雪莲问崔岩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去文学院替大家作画。

    可是崔岩已经走远,她只好收回目光。

    既然回到画院了,柳月明想趁现在还有时间去看看柳善德在不在。想她昨日没有回家,彭氏肯定担心坏了。还是要和柳善德交代一下,免得他们担忧。

    便又转身回去寻柳善德,没想到刚走到书房,就看见他走过来。

    “爹爹,您这是要去哪里?”柳月明收拾好情绪,笑着迎上前。

    柳善德方才去书房找资料,他正在想上课时学生提到的问题,没看见女儿。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月明,你身体可好些了?”

    柳月明点头,“好了,爹爹,娘亲呢?娘亲是不是又一整晚没睡。”

    柳善德看了眼四周,没有人,他虽然生气,可也不忍心责怪宝贝女儿。“你呀你,还真是长大了,知道你娘担心还不回家。”

    孩子们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事情,他倒是不认为非要将人关在府里,带在身边才好。可是身为人父,他也免不了担心,特别是月明这丫头,自上次淋雨昏迷后,整个人越发大胆,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了。

    “好爹爹,您今日回家后一定要替女儿告诉娘亲,就说月明跟着沈先生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等过两日有时间了,女儿就回家看她。”

    “你记着啊,一定抽时间回家看看你娘,你要是忘了,爹爹可没办法交差。”摊上这么个宝贝女儿,柳善德是又好气又好笑。

    “您放心,女儿一定说到做到。”柳月明拉着柳善德的衣服,悄悄说,“就是女儿想吃娘亲做的枣泥糕了,爹爹明日来画院能不能帮女儿带。”

    柳善德没办法,“明日一早在这里等。”

    “好嘞。”柳月明眉开眼笑,“那女儿先告退啦。”

    额,这,柳善德又看了一眼周围,还好没人听见,“快去吧,跟着沈先生一定要尽心尽力,勤勉刻苦。”

    “知道啦。”走老远,柳月明还听见柳善德的声音。

    果然那谁说的对,儿行千里母担忧,孩子是父母的牵挂,她又没骨气地泪流满面。

    柳月明啊柳月明,擦擦眼泪,继续往前走吧。明天要和沈涤一起去福宁殿,又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她回到宿舍,林雪莲正在用膳,今天晚上是小米粥加咸菜,还有两个馒头。

    见她回来,林雪莲将饭菜拿上桌子,“你今天怎么没跟着沈艺学蹭饭?”

    “沈艺学在作画。”柳月明走过去坐下来,端起桌上的饭菜,吃了两口。

    画院人员众多,经费又少得可怜,平日里除了勾当官和待诏吃的好一些,其他人的伙食都一样普通。

    柳月明不挑食,粗茶淡饭也也吃的很开心。

    她问林雪莲,文学院是不是有位谢文蔚待诏。

    林雪莲十分惊讶,“你怎么知道谢待诏?”

    柳月明说,“今天随沈艺学去周府,听周老先生说的。”

    “你们去周府了?”

    柳月明点头,“对,我不是跟你说过,沈艺学想找周老先生请教几个问题。”

    “谢待诏啊,那是个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颇有才学的人,我们文学院所有女使,包括那样宫女都仰慕他。”林雪莲放下碗筷,“当年他可是整个翰林院最受欢迎的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辞职回周府了。”

    “听说是文学院有人在背后捣鬼,暗中使了手段,谢待诏没注意,上当受骗,被人坑害的。”

    柳月明听林雪莲回忆当年,可她毕竟是局外人,很多事都是捕风捉影。用今天的话来讲,树大招风,过强易折,或许谢文蔚的遭遇就是因为这些。

    又或者他是真的想回青田。

    林雪莲说完还不住叹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不见了。”

    柳月明听她这话,仿佛瞬间顿悟。是啊,可惜了,多好的一个人。

    “刚才回来时遇见崔待诏了,他着急忙慌地也不知道干什么,听我说沈艺学回来了,又火急火燎地去找沈艺学了。”

    “啊,你看见崔待诏啦,月明,有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去文学院。”林雪莲眼里放光。

    柳月明摇头,“没来得及,不跟你说了,他着急忙慌地。再说了,我一个画院兼职打杂的,哪敢问待诏的行程。”

    “好月明,求你了,下次再看见崔待诏,一定记得替我问一问。”林雪莲摇晃着柳月明的胳膊,祈求。

    想到人的一生说不定就会遇到什么意外,柳月明点头,“好,我下次一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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