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一圈将男客留给柳云深照顾后，柳月明回到女客这边。一群人早就忍不住了，拉着她恭贺，还都准备了生日礼物。

    柳月明眼眶湿了。

    爸妈离婚后，她就没过过生日。她也不喜欢参加同学的生日，因为没有钱送生日礼物，所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生日”了。而她刚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眼前这群对她来说其实是陌生人的亲朋好友，正齐聚在柳府给她过生日。

    有爹娘亲自安排的饭菜，有阖府上下的贴心照顾，有这么一群伙伴，柳月明觉得这才是所谓的“咸宁盛世。”

    “呀呀呀，柳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可不能流眼泪。”孙若云咋咋呼呼的，掏出手帕递给柳月明。

    柳月明“噗嗤”笑了，眼泪挂在眼睫毛上，若云还是那个若云，大大咧咧，但是总能给人最轻松的状态。

    “是啊，月明，今天要笑，大笑。”周蓉起身挪过来，递上她的生日礼物。

    柳月明擦擦眼泪，“我是高兴的，被你们感动的。”

    “感动吧。”孙若云也凑过来，“准备拿什么报答我们。”

    柳月明擦着眼泪故意调侃她们，“你们想要什么都不要跟我说，我一没你们有钱，二没你们首饰多。”

    “额，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首饰。”孙若云笑，“你看她，还是一样的小气。”

    周蓉附和，“都是去过福宁殿的人了，怎么还和从前一样小气。”

    柳月明不接她们的话，“哪里是小气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爹不过是个画师，令尊是中书舍人，令祖是昭文馆大学士，哪个都比我爹的俸禄多。”

    “瞧瞧她，瞧瞧她，辛王妃和盈盈姐姐快来瞧瞧这个小气鬼。”孙若云躲到辛眉和顾盈盈身后，“今天收了我们这么多礼物，还是个小气鬼。”

    柳月明朝她做鬼脸，孙若云也朝她做鬼脸，两个待字闺中的大小姐像个小孩子，互相朝对方扮鬼脸，把周围人都逗笑了。幸亏柳氏夫妇不在，她们才能如此真性情。

    柳月明方才挂在眼睑的眼泪在她的笑声中滚落脸颊，泪眼朦胧中，她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很知足。

    辛眉受她们感染终于完全放松，府里的竹叶青喝完了，这次来柳府还将两人前几日喝醉的事当笑话一样讲出来，柳月明红着脸忙遮掩，“我没醉，我真的没醉。”

    这是辛眉开春来京城后第一次真正心情愉悦，她看着胡闹嘻戏的柳月明和她的闺阁好友，突然发现这座冰冷的京城，于她，也有一丝温存和值得流连之人。

    喝到一半，大家都有些微醺，只有顾盈盈从头到尾滴酒未沾，怕方嬷嬷和勤叔有意见，让两位老人家回去休息，自己指挥小丫头和小厮们伺候。

    柳月明提起组团办诗社的事，周蓉第一个举手赞成，她家是书香门第，平日里也经常和哥哥姐姐们组织诗社，是这群人里最有经验的。

    大家都当然赞同，不过最后还是决定让顾家姐姐组织，因为她经验丰富、接人待物老道。只是苦了孙若云，她最不喜欢舞文弄墨，说这是酸臭文学，正撅着嘴。

    辛眉安慰她，“孙妹妹不要担心，我也不会，姐妹们在一起主要是热闹，诗词歌赋什么的，不会我们慢慢学。”

    孙若云听辛眉说这些，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睛一亮，“辛王妃，你们王府里时不时有很多好吃的。”

    柳月明笑她就知道吃，孙若云也不甘示弱，“我可是记得月明你前年还偷偷溜出府去买御街上的酥油饼呢，被伯母抓住了，罚抄《女则》三百篇。”

    前年的事情柳月明自然不知道，不过既然孙若云说出来，翠云也捂着嘴笑，看来这事情八九不离十了。她想起去画院第一日的早上，沈涤买给她的葱油饼，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孙若云。

    还是顾盈盈执行力最强，刚说要组织诗社，立刻就说，“趁着今日大家都在，给诗社取个名字可好？”

    既然要组织诗社，肯定要有个名字才算正儿八经的诗社，而且必须要有那种有才情的，符合大家气质的。

    大家伙都觉得好，开始冥思苦想。想了很多个都觉得不妥，最后还是决定回家后慢慢想，下一次聚会时再做决定。

    男客们那边已经用完午膳，由杨自清带着去玩投壶了。杨自清在玩这方面十分有经验，他经常趁着大家读书的时候溜到集市上闲逛。

    孙若云提议大家也去，于是一众宾客们都挤在柳府庭院中。

    外面还在下着雪，庭院暂时搭起了帐篷，四周围起来，一开始有些冷，等活动起来后也没觉得冷。

    女宾们除了孙若云，其他人还没怎么玩过投壶，偏偏杨自清是个喜欢捉弄人的，想出一个规则，任何一位男客和一位女客组成一组，哪一组投的最多，就能得到头奖。

    头奖是帮寿星实现一个愿望。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至于谁和谁一组，完全按照个人意愿。如果没有个人意愿，那就要听活动组织方的安排。

    柳月明在心里暗骂她亲自挑选的暖场选手杨自清，这个环节他怎么没有提前告诉她，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愿望。

    一开始大家都还有些顾忌，虽说是亲朋好友，但毕竟男女有别，除了祁王和辛眉因为是夫妻自动组队，其他人都还在犹豫。

    不过也不用担心，因为但凡有杨自清的场合就不会冷场，见大家都有些害羞，杨自清主动带头，“我杨三郎先来，在座的女客们，有没有愿意和我一组的，本公子可是投壶高手，保准能拿头奖。”

    他这句话说完，有几个女客蠢蠢欲动，但都还是有些克制，过了好一会也没有一个人响应。

    见他一人尴尬，也为了活跃气氛，柳月明借着酒意站出来，“我，我和你组队。”

    读大学时候，院里举办联欢晚会，也组织过投壶游戏。虽然道具不太一样，但规则大差不差，柳月明像模像样，走到杨自清身边。

    杨自清自然理会她的意思，趁热打铁，主动走过去帮大家组队。他也不管大家愿不愿意，直接安排。

    “顾怀宁，你和孙家小姐一起如何？”

    顾怀宁点头，孙若云不干。为什么，因为她觉得顾怀宁那文质彬彬的模样，投壶应该不怎么样，她想拿头奖。

    杨自清没办法，只好重新安排，孙若云看了一圈没发现合适的，只好退而求其次，说要和柳家大哥一组。

    柳云深直摇头，他想和顾盈盈一组。杨自清看出来柳家大郎的心思，立刻将他和顾盈盈安排在一组。

    孙若云没办法，只好接受杨自清的安排，和顾怀宁一组，但是还是站得离他远远的，靠着柳月明。

    还剩下周蓉没有队友，大家正发愁，柳月明发现沈涤不在，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一回头看见他站在廊下，就让杨自清抓紧。

    少了他，投壶游戏就完不成了。

    说实在的，杨自清还是有些害怕沈涤的，他不敢去安排，让柳月明去，还说那是你师父，你不负责谁负责。

    柳月明鼓起勇气，走到廊下，红着脸向沈涤说明来意。她今天其实也不敢靠近沈涤，因为拜师礼那会他太严肃了，让她有些紧张。

    沈涤看向院中独自一人的周蓉，点头答应。

    周蓉害羞地撇下头，心里似有千万只小鹿砰砰直撞。

    组队完成，游戏开始。

    杨自清先请祁王和祁王侧妃第一个开始，赵季臻去年还在肃州驯马，擅长骑射，小小投壶自然不在话下。他十发十中，箭无虚发。

    但是游戏规则是，男客投中次数减去女客未投中次数，所以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到辛眉身上。

    辛眉虽然在肃州长大，日日骑马，可投壶射箭却不太擅长，十发只中了三发，所以他们这一组最后总得分三。

    杨自清对自己设计的游戏非常满意，作为组织者，他和柳月明最后上。第二组孙若云自告奋勇，没等顾怀宁就已经拿起了箭矢，直接开始投了。

    身后杨自清直瘪嘴。

    孙家七个儿郎，孙大人年近五十才得了孙若云这一个姑娘，全家上下宠的不行，比柳家还宠。孙若云自小便是爹娘和兄长的心尖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逐渐养成了今日的性格。

    杨自清都替孙若云担心，担心她找不到夫家，可人家顾怀宁却没放在心上，依旧是一脸微笑地站在原地等孙若云投壶。

    孙若云溜出府的次数比柳月明还多，柳月明基本上都是因为她才溜出去的。孙若出府都是想做一些不被长辈们允许的事，她不是去酒楼喝酒，就是去赌场围观人家赌钱，有一次还女扮男装去了春心楼。

    投壶对孙若云来说，是小事一桩。京城的杂耍场就没有她没去过的。她一出手，自然是百发百中，连旁边候着的勤叔都鼓掌称好。

    孙若云得意洋洋，将箭矢送到顾怀宁手中。

    顾怀宁曾任司曹参军，杨相还举荐他奔赴边疆，虽然最后因为朝中大臣的反对没有成行，但他经此一事已经升职为枢密院编修官。不过他到京城时间不长，大家对他的了解没有那么多。

    顾怀宁镇定自若，接过孙若云递过来的箭矢，自觉站在横线后，一波操作下来，竟然也是连发连中。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过了片刻才零星鼓起掌来。顾怀宁谢过，抱拳承让，站在祁王身后，看其他队伍投壶。

    孙若云脸上有些不自在，看向柳月明，柳月明送她一个“刚才是谁看不起人家顾怀宁”的表情。

    接下来是柳云深和顾盈盈一组。

    柳云深读书还可以，拳脚功夫差一些，骑马射箭更是不行。前两组比赛的时候他已经悄悄将这个情况告诉顾盈盈了，顾盈盈表示这只是玩乐，只要大家玩的开心，享受过程就好。

    柳云深没有了心理压力，调整呼吸，竟然超常发挥，拿了八箭。顾盈盈一看就是文弱女子，投壶也没怎么玩过，最后在杨自清的帮助下，投中了两箭。

    八减八，他们这一组总分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