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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苏叶的脑子“嗡”的一下,她所有的理智和思考都在这一句听起来轻柔却又无比坚定的话里沉溺了,好一会,肩上的力度让她从这场晕眩中短暂清醒,苏叶怔怔地低语,“纪浔,有些太紧了……”

    纪浔的声音里却带着些祈求,低低沉沉地嘟囔着,“好,我松一点,再让我,抱一会。”

    半晌,一下一下,直到苏叶数不清是纪浔的还是自己的心跳,对方才松开了怀抱,她身上的力道突然卸下,只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低头却看到纪浔的手从背后移到了她的手腕,又似乎怕是弄疼她,只是小心翼翼地轻轻攥在手里。

    “别动,让我再好好看看。”纪浔看向苏叶的目光慢慢灼热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逡巡在对方有些躲闪的脸上,深沉的眼底隐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透着欢喜,透着真诚。

    苏叶闻言,有些怯怯地抬眼,迎上纪浔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深邃凤眼,此时那片死寂的深潭早已波涛汹涌,漾起层层潮水,她看到了滚滚江流,不再宁静,只余泛着水汽的滚烫的喧嚣,长长的睫羽也掩不住眼底的光亮,苏叶在这流水的中心,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纪浔,对不起,是我骗了你。”苏叶心中却是莫名涌上一丝苦涩。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吗?”纪浔的眼里满是真挚,这副面容和苏叶儿时记忆中那个满腔热忱的少年逐渐重合。

    “你不怪我吗?”

    纪浔故作责怪的语气,眉梢带着眼尾轻挑,“我当然怪你,不止怪你,我还怨你!”

    苏叶的眉头忽地皱了起来,纪浔却是从嘴角抿出一丝笑意,语气满是怜惜,“怪你这么晚才告诉我,多少年了,我都以为……我都以为、以为我是憋久了,生了什么奇怪的癖好。”

    苏叶有些不明就里,想要躲避,眼神却不可抗拒地被对方的目光所吸引,完全移不开。纪浔垂眸锁在苏叶那副歪头看向自己的懵懂表情上,心里酸酸胀胀地揉作一团,又不受控制地抬手将人清瘦的肩膀拥进怀里。

    马尾发间的红蓼香气更为浓郁,苏叶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不受控制地羞上心头,还好纪浔此时看不到,她整颗头已经像是熟透的虾子一般,红得要滴血,“纪、纪浔,既然你已知我是女子……这、男女授受不亲……”

    苏叶喃喃的话语带着吐息一阵一阵戳在纪浔耳侧,像是小猫在他心底伸出爪子一下一下挑拨着他的神经,让他的言语都染上几分玩味,“哦?如何算是授受不亲?我可是下过聘礼的。”

    苏叶的头抵在纪浔的肩膀上,此刻什么礼乐教条都在脑里搅成了浆糊,她没有办法思考,渐渐有些耳鸣,只能听见对方那透过胸腔传来的带着共鸣回响的声音,他在说什么?苏叶听得见却是字字分离,连不成语意。

    “那是玩笑话,是权宜之计,怎可当真?”苏叶回神,才讷讷开口。

    感觉小小的人儿在怀中扭动了几下,似是想逃离,纪浔将这个拥抱收得更紧,埋在苏叶肩窝的头也探得更低,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不是玩笑话,我现在当真了!”说罢,又似是不放心,语气十分坚定恳切,“如果你不愿意,你来给我下聘,你娶我也行!我、我给你打个折,便宜卖你。”

    这些“娶”啊“嫁”啊像是擂鼓,一下一下重击在苏叶所剩无几的理智之上,她极力克制着羞赧和不知所措,“可是、可是你怎么会,有点、有点太突然了……”

    纪浔却似是震惊地扶着苏叶肩膀,稍稍拉开二人的距离,眼神中盛着些许愠色,“你若是对我没那个意思,又为何送我绣了叶落流水的抹额?”

    “我那是……我那是……”苏叶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双向奔赴,她的立场和她的身份,真的有办法去接受这份感情吗,以她当下的思绪,左右无果,她只想暂时逃避。

    纪浔却从苏叶的眼神中看出了彷徨和犹豫,声音柔和了许多,手上的力道也轻了不少,转而自上而下地顺着苏叶的肩膀一下一下安抚道:“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没关系,我可以等,怪我太迟钝,你不是也等我来着,反正事情还没查完,总得办完正事才能回去吧。”说着,纪浔的头向下低了几寸,凑近平视着苏叶,“等回了京安,你再回答我也不迟。”纪浔眼神斜着向上翻起,似是在思考,又继续说道:“送去苏府的那些玩意还是不够,你想要什么?是想要进官加爵,还是想要辆黄金马车?不就是院子里种些花嘛,我在整个京安城外给你种上十里的花树,想要什么都有!到时候,你想作丞相,还是想要富贵,都可以。总有一天……”

    纪浔的话语一顿,语气更为深沉,眼神却带着憧憬般似在遥想,小心翼翼地雀跃着,与苏叶记忆中那个风风火火的少年的身影逐渐重合,“若是你想的话,总有一天,我把整个大都送给你。以江山为聘,要花开十里,永远枝繁叶茂,江浔环绕。”似是不放心,纪浔又放低了声音,试探性地问道:“……好不好?”

    苏叶被这一番豪气的承诺砸得脑袋晕晕乎乎,“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话……”作势就要起身,纪浔急忙搀着她的手将人扶了起来,有些谨慎地上下打量着,“你还能走吗?”

    苏叶只轻轻推了推纪浔,摇了摇头,“我没受伤,可以自己走回去。”

    苏叶蹲坐在地上许久,刚起身稍微有些不着力,仍是强撑着稳着步子朝堂厅外走去,却是在刚跨过门槛的时候,身体忽地一轻,整个人被人打横腾空抱在了怀里,惊得苏叶语气都重了几分,“纪浔,你快放我下来!”

    纪浔却是脖子微微向下沉了沉,示意对方用手揽住自己,语气如常,“地上都是血太脏了,你不要沾染这些。”不容置喙的,二人就这样回到了苏宅。

    深更半夜的,苏宅却仍有几个根本睡不着的人。

    纪盼虽是被纪浔赶回了房间,却也左右放心不下她那嫂子的相好,便偷偷摸摸又溜出了房,叩响了项恒勉的门,不由分说就拉着人找到了被暂时安置在客房的月娘。

    几个人都被搅得不得安宁,凑在堂厅里大眼瞪小眼,唯独纪盼的眼睛瞪得最是滴溜圆,围着月娘满是好奇地问东问西:

    “听说你在众多人里一眼就相中了我嫂子?”

    “虽说我的嫂师父也是一表人才、清秀俊逸,但可千万不能是见色起意啊,我都忍痛割爱成全你们了,若是你对他始乱终弃,我定饶不了你!”

    “哎,都怪我哥这个不争气的,一把年纪了看不住人,这以后可怎么办呀……”

    纪盼嘟嘟囔囔,却见她那个“一把年纪还看不住人”的倒霉亲哥从宅院外面回来了。

    “哥!你去哪儿了?我……”纪盼这对圆圆的眼睛本就又大又亮,此刻又满是震惊地颤着瞳孔,她巴不得今日突发眼盲,不然也不会亲眼瞧见她哥大半夜的又从外面抱回一个绯红衣袍的曼妙女子。

    纪盼瞧瞧左手边的月娘,又瞧瞧她哥怀里那个如胶似漆的娇娇娘子,突然浑身瘫软地就要向下栽去,被项恒勉眼疾手快地箍着肩膀扶了起来,好一会才堪堪站稳。

    这是怎么回事?前脚救了嫂子的相好,后脚亲哥又夜半带回一个,此时美娇娘正揽着纪浔的脖颈,将头深埋在对方的胸膛里,看起来甚是娇羞柔媚。夫夫果然难熬啊,纪盼心里止不住为她哥嫂的关系上着香。

    “你、你、你、你、你这是……”纪盼的嘴唇也哆哆嗦嗦,半晌吭不出完整一句话,“我回去就告诉爹娘,你怎么就成了个负心汉呢!”

    纪浔闻声尽力压着嘴角不笑出声,手上却是轻轻颠了两下,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

    那怀中之人此刻的状况比起纪盼也不逞多让,根本不敢抬眼去看周围,只能把头转向纪浔胸口,埋得更深。

    任谁看,苏叶和纪浔此时的状态都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一刻也分不开,于是,见苏叶半晌没吭声,纪浔便也没做过多解释,只抱着人,不顾纪盼跟在身后喋喋不休的指责和埋怨,迈着轻快的步子朝主院走去,似是心情大好。

    最后,又在跟过来的几人的注视之下,抬脚踹开了苏叶的房门,抱着人直接登堂入室,消失在了众人眼前,阖上房门,连油灯都没有再点。

    纪盼望着她嫂子那漆黑一片、门窗紧锁的房间,深感痛心,倚着廊柱身子却不住向下滑落,满脸涨得通红, “你真是我亲哥啊!做了负心汉还敢直接带人进我嫂子的房间行苟且之事……”

    见纪盼如此痛心疾首,眼看就要哭出声来,全程沉默围观的月娘和项恒勉却是对视一眼,表情都很复杂。

    月娘无声地叹了口气,嘴唇翕动,最终又欲言又止地低头忍笑。

    倒是项恒勉忍不住开口安慰,“盼盼,那……咳咳,那红衣女子,其实、其实就是我家公子……”

    纪盼却是表情倏地一变,语气里尽是愕然,“你说什么?!”

    项恒勉早在心里预演了好几遍说辞,可说谎话的确非他所长,一开口便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我家公子自□□生女相、肤白纤瘦,纵是扮起女子也从不会有人怀疑。他此番是为了替换杨家家主去守株待兔的……”

    纪盼闻言“腾”的一下惊起,激动地握住项恒勉的两只手腕,似是难以置信地确认着,“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

    在项恒勉认真严肃、郑重其事地点头肯定之下,纪盼总算是放下心来,这样一看,她哥嫂的关系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方才估摸就是嫂师父脸皮薄,不好意思以女装示人罢了。

    这么想着,纪盼那耷拉了一晚上的脸总算是现出一丝笑意,项恒勉也放下心来,眼神盯着被纪盼牵住的手,后知后觉地面上泛红。有些僵硬地抽出双手之后,项恒勉这才颇有礼数地为月娘引路,将人又送回了客房休息,折腾了一晚,好歹是客人,他深感招待不周。

    送走了月娘,回来一看,盼盼却还蹲在正院连廊的台阶上,一脸惆怅。

    项恒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莫不是这小姑娘琢磨过味来,识破了他蹩脚的谎话?这么想着,他有些心虚又带着满满愧疚,挨在纪盼身侧坐了下来,“盼盼,是我不……”

    话音未落,却只听纪盼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喃喃道:“小项,你说,我这样的女子是不是很失败……”

    这回轮到项恒勉无奈了,他看着女孩无精打采地垂着头,连忙反驳,“怎么会?你这般、这般、这般……”怪他嘴笨,磨叽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合适的词,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这般奇女子”。

    “像你这般的奇女子,怎么会是失败的?”

    “可是,我是个真的女子,琴棋书画都不用提了,如今连仪态身段都比不过男扮女装的嫂嫂,哎……”纪盼眼睛没有焦点地盯着地面,不住摇着头。

    她原本是从没在意过这些女孩子家的莺莺燕燕、千娇百媚的,她从小只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像父亲那样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恣意快活地驰骋沙场,更是对自己自信得很,毕竟她七岁就能一挑三,把一帮比她高半头的男孩打得跪地求饶。可如今也不知怎的,这些以前引以为豪的事情好像没那么让她开心了,今日见了嫂嫂的女装扮相,竟更是莫名生出了一丝不自信,果真像娘亲说的,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恐怕……恐怕没人会喜欢自己这般。

    项恒勉心下一紧,那个他眼里最自信张扬的小姑娘,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而垂头丧气,他不由蹙起了眉,抬手有些不自在地覆上纪盼弓起的脊背,自上而下安抚般轻轻顺着,“女子也并不都要娇柔美艳、做那养在深闺的金丝雀。”项恒勉身边的女性不多,他又想起苏叶点灯熬油查案的认真模样,和无所畏惧护在他人身前的沉着果敢,语气变得更加坚定:“女子也可以做女将军、做女丞相,不施粉黛也依旧能够光彩照人……”

    不知为什么,本来纪盼还只是有些惆怅,谁成想项恒勉这一开口,她却反而更绷不住了,委屈和郁闷一股脑涌了上来,在心里搅成一锅粥,她竟忍不住挤出了几颗金豆子,顺着睫毛吧嗒吧嗒滴了下来。“啊呜——小项,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也不会嫌弃我吗?啊——呜呜——”

    等项恒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旁的女孩已经侧过身一把抱住了自己,金豆子连成股顺着脖颈滴进他的衣领里,麻酥酥像是全身过了电。他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止了,大脑更是空白一片,心却是砰铛砰铛好像要从胸腔蹦出来一般。

    女孩和自己的距离近乎为零,含含糊糊一边哭一边语不成句,他好一会才渐渐回神,将手轻轻地搭在女孩背上,蜻蜓点水般一下一下拍着,“我怎会嫌弃你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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