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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兵行义动,有进无退,进即生,退则死。

    纪盼的军队两次清退突厥人马,一时间令对方不敢有进一步行动,于是苏峪口这个往来入关的要塞,便就此被占据下来。短时间内,突厥往返灵州城的通路被掐断,军资及人马补给成了大问题。

    突厥军队不擅坐地生歇、韬光养晦,更多时候只是走哪打哪,逐水草而居,靠着骚扰掠夺为生。如此被掐断了补给通路,城内无人耕种,粮食很快便会耗尽,灵州城内的驻军便成了瓮中之鳖。此时便是纪盼一鼓作气,攻下灵州城的最好时机。

    而当纪盼带着剩余的人马兵临城下之时,也正如她的判断一般,灵州城门洞开,城门内外空无一人,大有缴械投降之意。

    但纪盼并不是白痴,意图如此明显的空城之计,她并没有贸然入城,而是端坐于马上,静静注视着城门,若有所思。

    “纪将军,我们何不一鼓作气,夺回灵州?”身旁有按捺不住得胜喜悦的兵卒忍不住问到。

    纪盼却是皱起了眉头,“兵不厌诈,对方有诈降的可能,如此冒进恐有风险,我们即便留于城下,也可以逸待劳,拖也能拖垮他们。”

    一侧的高副将则也劝道:“兄弟们都热血沸腾,盼着一举攻破灵州,重夺失地呢!纪将军在这时举步不前,岂不自沮军心?”

    但局面的变化却出人意料,纪盼刚欲开口,只听不远处的城门之上,传来突兀的琴声。

    “这是……”纪盼细细辨别,却是突然瞳孔紧缩,猝然间抬头望去,“这、这、这是……!”

    却见灵州的城门之上,一女子端坐,怀中一柄七弦古琴,素手翻飞,琴声嘈嘈切切。

    “这、这、这是……”纪盼的嘴唇都打着颤,“师、师父……”

    抚琴的女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最后的琴音似乎绷得有些紧,尖锐着回荡了许久。只见她的唇角勾起妩媚的弧度,巧笑倩兮,声音婉转,“盼盼。”

    “晚、晚婉……晚婉师父,你不是、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纪盼的声音愈发急切起来,眼前的情况让她迷惑,晚婉不是死在中秋宫宴之上,又为何会出现在遥远的灵州城,出现在突厥的阵地里?

    晚婉只是蹙着眉头,“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也难以道清……”

    晚婉说话间,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面色狠厉的男子,右耳戴着狼纹样式的硕大耳环,猝不及防地将一柄利刃横在了晚婉脖颈。

    “危险!”纪盼一时情急,扬声喝道。

    晚婉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是紧张地喘着粗气,瞥眼试图瞟向身后突袭的男子,“你不要乱来!”

    身后的男子扎着五股辫发,是典型的突厥装束,没有看晚婉,而是盯着城下的纪盼道:“这个女人是我们的俘虏,看起来,好像是你认识的?若是想救她,就进城,你自己一个!”

    “将军不可!”纪盼身后的兵士们齐齐劝阻。

    纪盼的目光也是顺着城门向下,他父亲和手下将领的头颅还顺次横插在门洞之上。

    而她再次抬眼看去,突厥男人手中的刺刀收得更紧,已经划破晚婉细嫩的脖颈,渗出丝丝血红。纪盼咬着嘴唇,对身旁的副将道:“高将军,若是我遭遇不测,你便是全军统领,定要带领兄弟们,夺回灵州!”

    说罢,纪盼便挥着缰绳,只身驾马,朝着城门奔去。

    一人一马,甫一入城,大门便从两侧被缓缓拉紧,直至关闭。纪盼勒马回身,却见一个女子从城门之上缓缓走了下来。

    纪盼连忙策马走近,声音关切,“晚婉师父,你没事吧?你为何……”

    话没说完,纪盼的目光却瞟见晚婉白皙纤细的脖颈,并没有什么血痕,而她如今只身走下城楼,哪里还见有什么胁迫和危险。纪盼嘴唇翕动,呼出的空气在寒冷的灵州城内,凝结成白雾。

    “你不是俘虏!”

    晚婉叹了口气,上前两步,走近纪盼,“不错,我骗了你们,我是突厥人,我的名字是阿史那·瑶。”

    如果不是腿无法走路,已经被固定在了马鞍上,纪盼真想当即跳下马背,朝晚婉脸上来上几拳。她声音都气得发抖,“所以说,是你,是你们攻占了灵州城,又杀了我父亲?!”

    纪盼的声音都近乎于咆哮,“我们纪家待你不好吗?你为何、你为何如此啊!?”

    晚婉也是面露愧色,“纪伯父的死我没法做主,但是你,我可以让他们不杀你,盼盼,你跟我回去吧!跟我回去就不会有性命危险!”

    “跟你回去?”纪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都什么时候了你跟我说这种话?你害我家破人亡,还想让我跟你走?”

    纪盼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更何况,如今是我的大军围城,你们犹如困兽,我又何必委身于此?!”

    话音未落,纪盼便猛地挥动缰绳,朝着晚婉奔来,还一边喊着:“给我把城门打开!”

    正当纪盼离晚婉只有一步之遥时,她向前俯下身子,朝晚婉伸出了手,“跟我……”

    下一秒,晚婉的面上飞溅出滚烫的血液,顿时将她的视线蒙蔽。

    而当她慌乱地用袖子擦去面上的血迹时,才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原是一直蹲守在城门之上的则木趁着纪盼一心与瑶在争论,情绪爆发之际,突从城楼一跃而下,一刀便直指纪盼的项上人头。

    而当瑶用力眨巴着眼睛,也不知是被血污刺激的,还是发自内心,只是眼泪不受控制地倾泻而下。

    纪盼的人头就滚落在她脚下,头盔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眼睛瞪得硕大,正死死地盯着瑶。而纪盼头上扎着的发髻,还是小时候她亲手一下一下教女孩梳成的。

    因为腿被夹板彻底固定在马鞍之上,即使头被砍下,那匹青色的骏马之上,空落落的身体依旧因着惯性,僵硬地挺立着。而骏马也似是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踢踏着一步一步朝着主人的头颅走来。

    这般场景之下,瑶颓然地、像是散架一般,摔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哀嚎着:“啊——!”

    而杀人凶手却正悠哉地用布擦拭着刀上的血迹。

    “我们明明说好不杀她的!你答应我的话都是放屁吗?!”瑶冲着则木喊到。

    “不杀她?凭什么不杀她?她都带人杀到我面前了,我不趁现在杀了她,还等什么时候?”则木上前俯下身子,用手钳起瑶的下巴,面带不屑,“再说了,她刚刚要杀你。”

    “她没有要杀我!她是要,她是要救我出去!”瑶有些语无伦次,是啊,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呢,毕竟,她自己也是帮凶。

    “她是纪乘渊的……”她用力挣脱了则木的手掌,话却被人恶狠狠地打断。

    “你是突厥人,她救你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再说了,纪乘渊的长子都在我这里,区区一个女人我有留她的必要吗?答应你,不过是想借你跟我演一出戏,引这娘们上钩罢了。”

    “你说什么?”瑶讶然,“你说纪浔在你这里?什么时候的事?”

    “你是来‘和亲’的,摆清你自己的位置,我,阿史那·则木,才是统领,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则木说完,才直起身子。

    此时通身青色的骏马已经载着纪盼的身体,走到孤零零的头颅面前。“哐当”一声,马轰然倒下,侧躺着将身躯凑近了头颅。

    扬起的灰尘四溅,瑶的神情木然,讷讷似是自言自语:“轻舟……”

    则木却是抬脚用力地踹在马腿上,引得轻舟一阵痉挛,却并没有站起身来,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躺在主人身边。

    “呵,大都的马也是一样的废物,站不起来的马,只能等死!与其这样,不如生割肉下来给战士们烤着吃。”则木又踹了几下,轻舟依旧是岿然不动。

    说罢,他便从袖口抽出一柄短小的割刀,准备动手。

    一旁瘫坐在地的瑶却是猛地起身,趁其不备,从则木腰间抽出他的长刀,用力地插进了轻舟的脖子,登时鲜血直涌,马的身躯庞大,生生是抽搐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没了声息,血将几人周围的地面都染成了红色。

    “轻舟不是不能站立,是不愿再站起来!它是英雄,就该享受英雄的礼节!”在则木有些诧异的注视之下,瑶将刀横握,一下一下将轻舟的整张脸皮都剥了下来,又割下了它的耳朵,如此便是“割耳剺面”,是突厥对英雄最高的敬礼。

    做完这些,瑶有些颓然地杵在原地,深深鞠了一躬,也不知是对轻舟,还是对纪盼。

    轻舟,最终没能载着盼盼,过那万重山。

    ……

    城门之外,尚不明情况的大军翘首期盼着他们的统领归来。

    有一脸忧色的士卒忍不住问道:“纪将军入城这么久了,也看不出里面的情况,会不会……”

    “放你娘的屁!”有人厉声打断,“纪将军勇猛善战,以一当十,如今突厥守在城里做缩头乌龟,纪将军会怕他们吗?”

    “可是……可将军毕竟年少,若是突厥使诈……”

    高副将终于开了口:“纪将军足智多谋,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吧……”男人忍不住又小声默念着,不知是在劝手下,还是在劝自己。

    话音刚落,却见许久前戴着狼头耳环的突厥男子大摇大摆地又登上了城门楼,当着众人的面,从身后拿出了纪盼的头颅,一双不瞑目的眼睛瞪得如铜铃,正没有焦点地怒目而视。

    突厥男子厉声笑了,抬手将这颗头颅又顺着一柄插在城门上的长刀,放了上去。

    在城下大军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下,他们的将军,和早逝的镇国将军,父女俩,便相见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大都一前一后两员主将,被突厥当成炫耀的战利品,毫无尊严地斩首示众。

    有人气得浑身直抖,更多人却是遍体生寒,顿时便泄了气。如今将军战死,他们这些残兵又该如何是好?

    “镇国大将军都死了,好不容易在纪小将军这里见到点希望,这仗可怎么打啊……”

    “俺不打了!俺想回家!领头的都没了,俺们一帮残兵怎么打得过那凶狠的突厥啊!”

    一时间,军队内哀声四起,连马匹也受了惊吓一般,“哼哧哼哧”喘着粗气。高副将努力平复着军心:“纪将军尸骨未寒,你们说这些丧气话,对得起将军吗?”

    “给我杀!按着纪将军说的!扫除突厥!重夺灵州!”无力的冲锋号令响起,军心涣散的众人硬着头皮冲向了灵州城。却见城门慢慢打开,驻守的突厥兵士脸上抹着血,叫嚷着杀了出来,那是谁的血不言而喻,冲在最前头的高副将咬着牙流下了泪。

    哀兵必败,此话不假。

    纪乘渊紧闭着眼睛,目不忍视,而纪盼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兵丢枪卸甲,再一次的,被突厥残暴地□□践踏,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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