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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3 章【二合一】

    “啊呼——”

    倒吸了一大口气,瑶几乎是直挺挺坐起来的,差点迎头撞上一个脏兮兮花脸猫似的小孩。

    头晕目眩,她揉着太阳穴缓了好一会,视线才清明起来,又剧烈地喘了几口气,一呼一吸牵动后腰隐隐作痛,她得以判断,胸腔后侧应是骨裂了,对她而言倒也不算是严重的伤。不过瑶抬眼再一看,却是警惕地蹙起了眉头,“你们是什么人?”

    此时她正躺在一张尚且称得上“床榻”的席子上,不算宽敞的石砌通铺,细细密密铺了三五层稻草,不硌人却毛毛扎扎有些刺痒,身上左一张右一片盖着一些旧衣服,紧紧皱皱不像是成人的尺寸,应该是她身边这些孩子们的。不错,瑶的“床榻”前,大大小小围了四五个孩子,伸着脖子眨着黑溜溜的眼睛,正满是好奇地看向她。

    当中看起来稍小的一个男孩,鼻子和嘴巴由一道长长的冒着光泽的鼻涕痕连接,怯生生伸出小手朝着瑶的腰胯摸来,瑶眼神顿时凌厉起来,右手在旧衣被褥下绷成了手刀。

    “啪!”男孩的手伸到半路,却被人用力一拍,直缩回了袖子里。瑶定睛一看,打手的正是她唯一认得的面孔,大街上救下的那个,护着粮袋子的女孩。此时眼睛已经消肿了,脸也干净了许多,倒是个模样俊俏的小丫头,看起来是孩子们中最大的。

    四周或坐或爬,被一群小孩团团围住,瑶的神情带着几分不悦,却也只得将审视的目光锁在女孩脸上,这是哪儿?现在是什么时间?你们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儿?瑶清了清嗓子,就打算开始问讯。

    “醒了吗?你受伤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孩子们身后传来,最小的两个孩子立马就蹦下了石榻,朝说话之人颠颠跑了过去。

    瑶也是这才通过空隙,看到房子的全貌——灰土色的墙和地,没有丝毫称得上装点的物什,一张桌子,几把高低不同、大小不一的三腿椅子,窗棂的木框松动,耷拉着木条,给寒风留出进出的通路,整间堪称破败的屋子里,最豪华的恐怕就是瑶身子底下躺的这张床板。

    至于说话之人,瑶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身材纤瘦的老妪,约莫已逾花甲,一手拿着根长长的竹棒,一手端着个蒸屉,一左一右的裤管被两个孩子抱着,显得格外空荡。老妪的竹棒轻轻敲点在地上,慢慢向前走了两步,看向瑶的方向,如果那也能称之为“看”的话——老妪的眼珠混沌一片,没有黑色的瞳仁,只有分辨不清视线究竟落在哪里的一片灰蓝。

    面对老妪的问话,瑶没有回应,蹲在石榻上的女孩却是十分有眼色地出声解释道:“这是听婆婆,她看不见,耳朵却是特别灵敏。”

    “听婆婆,这位是……”女孩对老妪介绍,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也不认识这漂亮姐姐。

    听婆婆双眼微微有些突起,她只毫无恶意地对瑶笑了笑,“是大珠的救命恩人,大珠回来就跟我说了。”话音一顿,听婆婆敲着竹棒走到桌前,放下手中的蒸屉,一边摸着腿边孩子的脑袋,一边又转头看向瑶的方向,“从小眼睛就不中用,如今老了更成累赘,姑娘你年纪不大,跟孩子们一样叫我听婆婆就好。”

    “去,看看壮叔回来了没,一起吃饭!”听婆婆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挂在腿边的毛头小子就屁颠屁颠窜出了房门,朝院子跑去。

    “我睡了几天?”瑶只冷声问道。

    “一天一夜。你伤得很重,需要再休养一阵。”听婆婆温声回道。

    一天一夜,想必奇克已经带着死士营出了京畿,眼下京安生乱,虽说区区城兵和暴民对瑶不构成威胁,可乱中易生变,她需要尽快赶去和哥哥汇合。

    “都是穷苦人家,你也是没地方去的可怜孩子,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吧。”瑶思忖之时,听婆婆却一脸关切地开口安慰道。

    一番话让瑶听得有些懵,穷苦人家?没地方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为了掩人耳目而换上的粗布麻衣,染了污泥,看上去倒真像那么回事。她转头去看那名唤“大珠”的女孩,恐怕她这一番凄惨身世和见义勇为的事迹都是这孩子添油加醋随意编排的。

    瑶没有回话,只是警惕地又将屋子扫了一圈,眼神落在单薄的木头小门上,她匆匆瞥过一眼,门外就是简单的一个小院,没有埋伏的样子,要走的话,就是现在!下意识摸向袖口,刀居然还在,她昏倒前分明记得刺刀脱手而出,如今为何又规整地放回了袖囊里?与大珠四目相对,小女孩眼神瞟向瑶的袖口,又看向瑶,没有声音却是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

    “姐姐,留下来吧,我们每个人少吃一口,就有你一顿饭!”又一个头发枯黄的小丫头突然从背后攀上瑶的肩膀,摇摇晃晃一脸不舍。他们这些孩子哪里见过这么美丽、看起来又这么温柔亲切的姐姐啊,女孩没来由的打心眼里不想让姐姐走。

    这一举动可给大珠吓破了胆,漂亮姐姐抹人脖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连忙脸色惨白着惊呼出口:“三珠你、你、你快下来!人家……人家伤还没好!”

    黄毛小丫头悻悻地松开了手,见瑶没有什么大反应,大珠才松了口气。

    “我叫幺儿,是巴蜀猎户家的孩子,排行最末,从小没了娘,岭南军造反和爹走散,我才逃至此地,谁成想又碰到了变故……”瑶的语气极尽温和。

    听婆婆显然也是一愣,难掩怜爱的神色,朝瑶走了几步,声音带着哽咽:“可怜的孩子……”

    话脱口而出的时候,瑶也是惊讶,为什么说要留下来呢?她自己都不清楚,或许是伤势未愈,或许是还有账要和那小丫头算,或许是好久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过饭了,管它呢,城里打完城外打,反正过不了多久,这些人就都会死。

    孩子们是最容易放下心中防备的,很快就凑在瑶身旁左搂右抱亲昵得仿佛认识了许久。

    “我叫大珠。”蹲在瑶身前年纪最大的女孩拍着胸脯说道。

    “大猪?”其实瑶早就想问,明明如此清秀的女孩,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女孩一怔,转而脸刷的红了,翻着眼睛瘪着嘴道:“是珍珠的珠,听婆婆说我们都是世间最好的奇珍异宝。”

    “这是二珠。”大珠接着指向离得最远、有些害羞的女孩。

    “我叫三珠!”头发枯黄的女孩细胳膊细腿,早就又攀上了瑶的肩膀,自告奋勇介绍道。

    “这是大宝,二宝刚刚出去接壮叔了!”大珠将挂着鼻涕泡的男孩抱坐在腿上,用袖子替人擦着鼻子。

    孩子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瑶也总算大致捋清了情况:这里是棚户区,她有过耳闻,是京安最混杂的贫困区,孩子们都是无家可归或者战乱死了爹娘的孤儿乞丐,被听婆婆捡来,凑在了一起。而瑶在街上被马撞倒,受伤昏迷之后便被大珠带回了棚户区,这一昏就是一天一夜。

    孩子们闹得正欢,听婆婆只是扯了椅子坐在石榻旁,目不能视却也将脸转向瑶和孩子们,一脸慈祥地笑着。

    单薄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壮硕的身影带着寒气挤进屋内,将门外投进的光线都挡得死死的。孩子们顿时息了声音,齐齐朝着门口看去,逆着光,瑶看见一个山一样的男人,约莫不到四十,个头比门框还要高出半截,衣领处露出的半截脖子上,歪歪扭扭几道丑陋的疤痕。

    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瑶的眼睛微微眯起,左手将背后的三珠护住,右手已经隔着袖子握住了刺刀的刀柄。

    “壮叔——!”没等瑶有动作,孩子们已经呼啦啦跳下床,朝着男人直冲了过去。

    十分熟练地,三珠一路小跑,壮汉只微微弓腰,粗硕的胳膊一弯,就将女孩捞入臂弯,抱在了身前。很快,山一样的男人身上就挂满了细细瘦瘦欢欣鼓舞的孩子,而小宝则根本就是被壮汉一路背回来的,从宽广的肩膀后探出个小脑袋,咧着嘴朝瑶咯咯直乐。

    大珠则显然成熟许多,她站在壮汉身前,回头看向一脸疑惑的瑶,介绍道:“幺儿姐姐,这位就是壮叔。”

    “百闻……不如一见。”瑶的眼神死死锁在男人身上,四处打量着是否有什么暗藏的武器。

    男人见到瑶,干巴地眨了眨眼睛,抿着嘴笑了笑,倒显出几分憨厚之态。

    “见谅,壮叔不会说话。”榻前的听婆婆看不见这番光景,却好似心领神会般开口说道:“原本应该也是个能干的小伙子,后来不知怎么了,痴痴傻傻地流浪到棚户区,这几年好了许多,除了不会说话,干活比谁都利索。可好的雇主都不愿要个哑巴,一身力气只能做做简单的劳工……”

    听婆婆缓缓起身,长叹了口气,“哎……我个老婆子不中用,只能煮煮饭、缝缝衣服,他才是孩子们的靠山,这屋子都是壮叔一砖一石搭起来的……”

    瑶抿了抿嘴,不由心里感慨这奇幻的组合——一个瞎子老妪名唤听,一个哑巴劳工称作壮,带着五个“奇珍异宝”半大的孩子,没有血缘萍水相逢的几个底层人竟能在乱世寻得一处落脚,缝缝补补过起了日子。想到这,她却不禁叹了口气,透过破窗的缝隙看向有些昏沉的天色,还能苟活多久呢……

    壮叔将孩子们从身上卸下来,这才从胸口前缝着的口袋里摸出些东西,饶有介事地捂在宽大的手掌里,蹲下身子凑在孩子面前。

    “唔……呃……”壮叔嘴巴里呜呜啊啊了两声,孩子们的脸上立刻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大宝更是直接点头如捣蒜。

    瑶歪歪头,也缓缓从榻上起身,听婆婆听见声响便也起身相迎,脸上带着忧切。“没事的,我皮糙肉厚,这点小伤还能下床。”瑶抢先一步说道。

    伴随着壮叔“呜哇!”一句模糊的声音,孩子们被哄得缩着脖子直乐,瑶亦是循声望去,只见壮叔掌心里放着一沓各式各样的叶子。

    瑶满是狐疑地挑眉,孩子们却早已乐开了花,“斗草——斗草!斗草!”他们喜出望外地喊着。

    斗草?瑶只知道,这是汉人小孩爱玩的一种小游戏,一人一片叶子,连着叶柄互相交叉对拉,谁的叶子先断谁就输。只不过,如今正值寒冬,枝头早就光秃秃一片,且城内又乱作一锅粥,街边商铺的招牌恨不得都教人劈成了两半,上哪里去拾了这么多完整的叶子?

    “只能玩一刻钟,天黑了就要回来吃饭!”听婆婆一声令下,孩子们就挤挤闹闹凑到壮叔跟前,挑挑拣拣选起了“武器”。大珠年岁最长,可到底也是孩子心性,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瑶一眼,瑶只撇过头满不在意地晃悠到窗边,大珠这才吐了吐舌头,也挤进孩子堆里挑起了叶子。

    挑好了心仪的漂亮叶子,孩子们可得赶在一刻钟内决出胜负,于是乌泱泱一股脑都奔到了院子里,伴着欢快的笑声。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壮叔看看听婆婆,又看看瑶,和两个女子在屋子里似乎有些不自在,便又呜呜啊啊地比划了几下,也出了门,还贴心地将小木门又关好。

    屋子转眼只剩瑶和听婆婆两个,“壮叔说要去修补窗子。”分明看不见,瑶也不知听婆婆是如何读懂壮叔的意思的,可是很快,窗外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捶打之声。

    “笃,笃,笃”听婆婆的竹棒敲点在地上,脚步慢慢朝着桌子移动。

    “婆婆你要做什么?天快黑了,我去点灯。”

    一阵微微的风浮动,瑶手中的刺刀直直朝着听婆婆的眼前挥去,天色已暗,精钢的薄刃隐隐闪着寒光,停在人几寸外。

    “笃,笃,笃”竹棒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听婆婆蓝灰色混沌的眼神亦无半分迟疑,离锋刃越来越近。

    “没事,瞎子又不需要光。”听婆婆话是自嘲,面色却无比温和。

    瑶的眼神犀利地锁在老人的眼睛上,仔细地寻找着破绽,真的是瞎子?刀刃与人不过几厘之毫,瑶悄无声息地一个旋身,将刺刀又收进了袖子里。

    “孩子们快回来了,我去拿碗筷。”听婆婆依旧缓慢移动着,瑶便隔着些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幺儿,你的指头上,有许多茧子……”她听见婆婆语重心长地说道。

    眉头不由拧起,瑶双手背在身后,暗暗摩挲着指腹,不只是指腹,虎口和关节处也覆着一层薄茧,无论是刀还是弦,那是经年累月夺人性命而留下的印记,是她作为突厥死士留下的勋章。

    瑶的脚步慢慢停下,杀意又起,却听见老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在外面,受苦了吧……”

    她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只拖沓着步子又跟了上去。

    “我曾经也有个女儿,别看我是个瞎子,我也能分辨得出来,那丫头一定没有幺儿你长得漂亮。”婆婆脚步也放缓了许多,微微仰头似在回忆,“可那丫头打小就壮实,小胳膊小腿比同龄的孩子都粗了一大圈,哭起来的动静啊也要洪亮上许多,哈哈哈……”

    听婆婆不由笑了起来,停在一个竹篮前,摸索着拿起了几个碗,转头又去提旁边一个盛满汤水的盆,“孩子懂事,我眼盲没本事,她那么小一点就开始做活,小手上、肩膀上,磨出水泡便偷偷挑破了怕我担心,没等长好就继续去干活,慢慢啊,就有了厚厚一层茧子。”

    听婆婆手里的汤盆咣啷咣啷发出晃荡的声音,瑶索性双手接了过来,“然后呢?”她问道。

    “死了。”听婆婆的声音平静温和,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好多好多年前就死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没来由的,瑶的心神一晃,手中端着的汤盆也跟着搅和着晃荡起来,“我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她幽幽说道,半真半假。

    “我从没……见过她。”听不出情绪的一句,似是自言自语。

    苍老的手覆上她的后背,那是她受伤的地方,力道却是轻柔,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料渗进皮肤。瑶的身体一僵,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触碰似乎直接敲进了她心中某个隐秘的地方,是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功吗?瑶忍不住心下生疑。

    “我也从没见过我女儿,可很多事,不一定要用眼睛看……”瑶听见老人带着慈爱的声音,“要用心去体验。”

    心中某根弦被拨动,瑶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小木门又被“呼啦”一下从外打开,孩子们脸上带着红扑扑的气血,一窝蜂地又涌了进来。

    “听婆婆——小宝饿啦!”最小的孩子摸着肚皮撒着娇。

    “就你是馋鬼!”大珠捏了捏小宝的脸蛋,却被三珠挽住胳膊,黄毛小辫子摇头晃脑直嚷嚷:“三珠赢了第一,三珠先挑!”

    二珠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双眼直勾勾盯着扣盖的蒸屉直舔嘴唇。

    壮叔这时也跟着进了屋,将门关好,一手三把,一手两把,将椅子都拉到了桌前。

    听婆婆拉过瑶的手,将人带到了桌旁,众人便都落坐,高高矮矮地凑在不大的桌子周围。

    蒸屉掀开,三块不算大的发面馍,黑黑的,从中间裂开几道,隐隐飘散着香味。孩子们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却都眼巴巴望着听婆婆,端着空碗苦等。

    婆婆先从汤盆里给每个人打出一碗菜汤,瑶看着面前的碗,里面飘着两片分不出颜色的菜叶子,未见油星半点。而后就到了重头戏,只见听婆婆拿起最大的一个馍,不用看也不用言语,径直递到了壮叔面前,而后又将剩下的两块馍拿在手里,尽量平均地掰成了七块。

    “粮食紧张,世道也乱了,壮叔找不到活,原本偶尔还能吃上粟米,如今也只有最便宜的高粱了,幺儿多担待。”婆婆微微叹了口气,将七块掰碎的馍摊在孩子们面前。

    大珠咽了下口水,眼睛在面馍上打转,“三珠斗草赢了,三珠先挑。”

    瑶的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孩子们斗草原来是为了决定吃饭的顺序吗?一直沉默的二珠看出了瑶的不解,声音怯怯的,条理却很清晰,“从前不是这样的,壮叔能干,孩子们都能吃饱饭。后来旱灾,再后来又打仗了,饭不够分,我们就一致决定用这个法子,公平些。”

    三珠已经顾不得什么,急忙在蒸屉里抓起一块最大的黑馍,狠咬了一口,几乎没嚼就向下吞咽,噎得她脖子一抬,不得不展开来。

    大宝许是得了第二,见三珠开动,便争先恐后地拿起第二大的一块馍,囫囵着也下了肚。

    此时三珠已将碗里的汤水都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放下碗,这才感到肚子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她太久没得过第一了,吃得太快,高粱馍卡在肚子某根管子里,不上不下难以消化,小小的胃似乎经不住这种意外的恩宠。

    大珠第三个动筷,拿起一块黑馍,看看听婆婆,又看看瑶,面上有些为难,只得先喝了口汤。坐在她身旁的壮叔却是先人一步,将手中的馍掰成三段,一块给了听婆婆,一块放到了瑶的碗里。

    “这……壮叔……”瑶开口,有些不知所措。

    “你干活最需要体力,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饿。”听婆婆一边说着,已经又将碗里的馍塞回了壮叔的碗里。

    壮叔脸一扭,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放下筷子开始比比划划。瑶看不懂,大珠就翻译道:“壮叔说,说他现在也没活干……不需要……不需要……吃那么多……”

    越比划越着急,壮叔嗓子里“嗯嗯啊啊”又开始哼起来。

    “壮叔……”大珠的确是最懂事的,她手里紧紧捏着黑黑的高粱馍,按出几个指印,默默地低下头,大口咬了起来。瑶没有偏头去看,她知道女孩子有些敏感的情绪,可她还是用余光看到大珠深埋的头,和滴到桌上的眼泪。

    “都吃饭吧。”听婆婆的声音响起,饭桌少了欢快的声音,只剩狼吞虎咽的咀嚼。

    “呼……”瑶轻声叹了口气,默默将头转向另一边,窗棂已经被壮叔修好了,浆纸糊的窗户将夜色拦在外面,屋内显得拥挤却暖和。

    天不要那么早就亮,梦不要那么早就醒,瑶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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