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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朱远骤得高位,拜访、邀约、送礼、说亲之人络绎不绝,几将王府团团围住。

    “胥侯追敌千里,荡清残敌,救国于危难,陛下英明,如此嘉奖,合情合理……”

    “胥侯抗敌守土,却无人照顾起居,让人心里不安……”

    朱远不胜其烦,求了李王妃,由她说项,搬至荣公府澄园之芜菁园静养。他每日调养,甚少在澄园中走动,偶尔出西角门乘轿辇回忠宁王府,内宫、忠顺王府数次派人登门,忠宁王府只如此回复。

    书秋每日去玉林馆小厨房张罗吃食,交雪儿在晚饭前送到芜菁园,雪儿像个探子一样,会把她在朱远那里的所见所闻,详尽地告诉书秋,比如:

    “王妃今日来了,看到我送这个百合莲子杂粮粥,忍不住尝了一口,夸了好几句。说味道好,晚上吃了觉能睡得安稳,还赏了我几颗银豆子。但老爷一直板着脸不说话,唬得我也不敢说话。”

    “今日来了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布衣布鞋,像是读书人又像是庄稼汉。侯爷好像很看重他,两人把桌子并在一起,摆了好多书册图卷,边说边写。侯爷还交代我:可以和姑娘你说,但不可以跟别人说他那里的事,否则就请老爷夫人把我关起来。哼!”

    ......

    “今日芜菁园里人很多,二姑娘把奶娃娃也带过去了,看到我提着食盒,竟然说我喜欢侯爷!姑娘,我可不再去芜菁园了,以后让彩云姑姑去吧。”书秋好言哄她:“好雪儿,让你受大委屈了。只是侯爷在这里住不长,你再累几日,好不好?”雪儿无法,点点头后拿了食盒出去。

    一日晚饭前,雪儿送饭时见到曹璟在芜菁园,慌忙跑了回来,不敢再去,书秋只能自己送去。

    “父亲,姐夫。”书秋提着食盒进了芜菁园,曹璟蒋经二人刚巧迎面而来,曹璟看着面带薄怒,蒋经则是一脸诧异。

    “把吃的放下就出来。”

    “是。”书秋应喏,看着二人离去,舒了一口气。

    书秋进门时,忽听朱远一声厉喝:“你好大的胆!”向里看去,屋中除了朱远田常,还有一蓝衣公子,只听那蓝衣公子悠悠说道:“陶朱公辅佐越王勾践灭吴复国,名垂青史;吕不韦助庄襄王登上王位,终食邑万户。蒋某不才,难望先圣项背,却也有几分胆色。”说完自坐到椅子上,喝起茶来。

    “好!”朱远拿来一张清单,给他看,说道:“何时可以筹措好?一月可否?”

    “半月即可。”蒋公子说罢,将清单还给朱远。

    “在下田常,见过公子。”田常抱拳施礼道,蒋公子还礼,田常又道:“公子自称商人,不知公子去过哪些地方,有何见闻?”

    “蒋某自幼跟随祖父,南北经商,眼见中华物产之丰饶,如直隶的漆器、雕艺;辽东山东的山货海货、玛瑙琥珀、稻米果蔬、笔墨纸砚;江浙的茶叶、丝绸、黄酒、大闸蟹;福建的对虾、印泥;两广的甘果、药材、金丝燕窝;云贵的虫草、普洱、凉席;江西的瓷器;湖广的麻糖;山西的汾酒、老陈醋;四川的蜀锦、泸州老窖;陕西的蓝田玉。祖父常言:‘一分价钱一分货,见过好的才能知道什么是不好的。’蒋某常记于心!”

    “公子博闻,田某不及也!”

    “田公谬赞!”蒋公子躬身行礼,又道:“诸位,蒋某该去办事了,不过十余日,蒋某会再来这里。”又转向朱远,说道:“胥侯若要找我问话,派人到长街西边的南海茶楼,找娄掌柜即可。”说完,他转身看到书秋站在门内,便稍稍行了礼,大步向外走去,冯羽为他导引,书秋一边看着二人出了院门,一边回味方才蒋公子说的话。朱远目送其远去,轻声叹道:“此人做事,滴水不漏!”

    “田常见过东家小姐!”田常恭敬行礼道,书秋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池塘里网的扁鱼,加了些冬瓜和葱白煮了汤,你们趁热吃一些吧!”说完,把东西从食盒中拿了出来,可只有一副碗筷,不由大窘。

    “额~先放着吧,待会有人送饭来,到时候再吃。”朱远说道。

    “我去厨房看一看,催一催!”田常边说边快步出了去。

    此时,日影西斜,晚风凄冷,室内已暗了下来。书秋将四面的窗关好,朱远也点上了蜡烛,二人忽然四目相对,书秋很快避开朱远的目光。

    “我先走了,东西留好,明日有人来取。”书秋说完,转身要走,朱远说道:“好,我送送你。”书秋没有拒绝,往外走去。二人过假山函道,沿池塘边的走廊慢慢行着,她在前,他在后跟着,二人俱不说话。

    “不用再送了,你回去吧。”

    “你……我近来事繁,没有和你说话,你不要生气。”朱远踟蹰了一会儿,如是言道。

    “侯爷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我区区一小女子,自然是微不足道的。”书秋说完,睨了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开。至拐角处,她又停下探身回看,只见朱远负手面向池塘站在那里,似是入了定一般……

    秋雨连绵的天,荣公府却热闹起来,先是宫中方太妃驾临,众人亲迎其入王夫人小院。后是镇南王朱庭范夫妇来拜访,曹钰请其入正堂,镇南王却说久慕公府澄园之美,想先看看园子,曹钰便主随客请,令曹荀带镇南王、忠宁王入园游览。众人刚上明月桥,便见书秋迎面而来,曹荀在行礼之间隙,偷偷给书秋使了眼色,书秋会意,待曹荀领着人过沁芳闸桥向南走后,令雪儿向北绕过宗祠,给朱远传信。雪儿快步向北奔去,不提!

    这厢,方太妃带着顾洁毅坐在王夫人院正堂,等着书秋,王夫人沈氏蒋氏几人坐陪。书秋已做好心理准备,到堂中见了礼,随后端坐于太妃身旁,方太妃问一句她便答一句,不说多余的话。

    “老夫人,你家调教出来的闺女,都是出类拔萃的,这身段容姿、举手投足,样样都好!”方太妃笑道,边说边拉着书秋的手。

    “您不要夸她了!她看着很好,内里却最执拗了,劳人说了多少家,她就是不点头。”王夫人笑道。

    “好事多磨。”

    方太妃指了指坐在下首的顾洁毅,对书秋说道:“洁毅求到我这里来了,说是要非你不娶,我们都说他没出息,他也无所谓,可见他心诚!你不再考虑考虑?”书秋起身,朝方太妃跪了下来,说道:“太妃厚爱,小女惭愧!小女有难以言说之缘由,不能答应顾公子所请,请太妃恕罪!”说完,俯首于地。

    “公府千金,却也有难言之隐矣!”太妃喟叹,接道:“婚姻之事,只有成与不成之说,谈何有罪无罪,你起来罢。”顾洁毅忽起身拱手道:“姑娘,我顾洁毅非贪慕辞色之人,我也不知因何倾心于姑娘。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无可改之。”

    “顾公子国之贤才,恕我辜负之过!”

    “姑娘有何难言之隐,某虽不才,愿为姑娘解决。”顾洁毅激动之余,不由提高了声音。书秋退无可退时,却见朱远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小子朱远,给太妃请安!”他来得匆忙,头发衣服湿漉漉的。

    方太妃站了起来,走到朱远身边,上下打量摸索,颤声道:“全须全尾的。”说完,好似红了眼睛,忽而又推了下朱远,板着脸道:“臭小子,也不来看我,是嫌我人老无用吗?”

    “哪里,多日不见太妃,只觉太妃容颜俏丽,返老还童了!”朱远笑道。

    “你呀,穿上蟒袍也是个尖嘴猴子!怎么回事?右腿被狼狗咬了。”

    “正是,让您老人家看出来了。”朱远陪方太妃笑了一阵儿,转向顾洁毅道:“顾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在下顾洁毅,见过胥侯!”

    朱远无视之,跪在王夫人面前,朗声说道:“公府祖母在上,小子朱远,求娶五小姐书秋为妻,请诸位长辈成全!”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书秋愣了一会儿,逃了出去……

    午后,雨歇。

    朱远曹荀送朱庭范夫妇出芜菁园,众人行至玉石天门下,曹荀自引客离去,朱远则叫住朱能,二人凭栏看塘中水。

    “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你明白吗?”朱远忽然问朱能。

    “我不明白!”朱能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想明白。二哥,我爱不能爱己所爱,专不能专己所长!我不想做王爷,只想得一心爱之人,入山水田园,两间茅屋,几亩薄地,了此一生。”

    “父兄已逝,我即将出镇西塞,王府除了你挑起大梁,还能有谁?你入山水田园,母妃、妹妹还有这府中上下,该何去何从?”朱远连问两句,声色俱厉,吓了边上的朱珠朱瑜一跳。

    “寻常人家,两间茅屋,几亩薄地,无天灾人祸,倒也能勉强度日。可当灾祸降临,饥寒病痛,人命便如草芥!到时你岂能心甘?”朱远又问,朱能还是无言以对。

    “为何贼寇进犯,如入无人之境?为何擅专事者能逃脱惩处?为何中华千里流民,如饥寒待毙之婴儿,刀俎待割之鱼肉,却无人问津?你该想想这些事了!”朱远说完,独自离去,秋风中,他走得缓慢,一瘸一拐,说不出的悲凉萧瑟!

    是日晚间,书秋到了蒋氏处。

    “你进去吧,你娘有话问你。”曹璟站在正屋檐下。

    屋中,朱远之母李太妃正坐在榻上与蒋氏说话,见书秋来,李太妃热情的拉她坐在下首,细细打量着她,夸道:“多好的女子啊!秀丽又端庄大气,这步摇也好看。”

    “行啦,我问她吧!”蒋氏走过来,问书秋:“朱远求娶你,以后随他去肃州,你愿不愿意?”书秋咬着嘴唇低下头,不答话,蒋氏加上一句:“我们不逼你,你按自己的心意行事。”但书秋还是那样,似没听见一般。

    曹璟忽然进了屋,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你不必急着回答,考虑三两……几天,也是可以的。”

    “我愿意。”书秋轻声回答。

    “他失了手臂,你也愿意?”曹璟问。

    “愿意,他是保家卫国受的伤,他是英雄!”

    “他得去西北,那里荒凉苦寒,你也愿去?”

    “他去得,女儿也去得。”书秋抬起头,语气坚定!李太妃却哭了,她拭着泪珠,带着哭腔说:“你们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说完紧紧拉着书秋的手。

    曹璟还要再说话,蒋氏笑着打断他:“行啦!便是你我再如何,她也不会听的。况且两边知根知底的,很好啦!”“她不嫁人才好呢!”曹璟恨恨不已地说道,书秋娇叱:“父亲!”曹璟瞥了眼女儿,快步走了出去……

    躁动的夏已过去,华丽美好的秋来临。稻田披上金黄色、蔬菜愈加繁盛、瓜儿果儿也透着成熟的香,吃得肥肥的鱼儿甩起尾巴,惊了一片塘面;荷花摇曳最后的颜色,一株赛过一株,不用看,也知其下的根正在奋力地拱着土壤;白鹅张开翅膀拍打水面,不怕冷的水鸭子时时潜泳,迟迟不愿出现……

    那山上的屋、山下的祠依旧隐在团团的水雾、苍莽的林木中,那白玉般的牌坊依旧高耸,湖中,新人正驾着新制的船儿,泛在那亘古不变的波纹上。

    (第一段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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