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鹿岛千寻并不是真的觉得云雀喜欢自己。
虽然她向来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天下第一，没有人会不爱自己（如果有，那一定是不够了解她），但也只是广义上的「爱」。都说青春期是荷尔蒙旺盛的年纪，可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狗都嫌的少年来说，世界上有趣的事情太多了，恋爱什么的她才没空在意。如果真有人表示了对千寻的好感，礼貌表示该人真有眼光后迅速远离才是正解。
恋爱那么黏糊恶心的事，云雀恭弥怎么可能感兴趣啦。
如此这般想着，鹿岛很快就把这句玩笑话抛在脑后。云雀也是这样想的……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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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盛最近很不太平。
不管是频频被攻击的学生，还是屡次遭到破坏的学校，以及随处可见的可疑人士，都给这座原本平凡的城镇笼上一层焦躁不安的气息。
鹿岛千寻倒是觉得无所谓，生活已经够无聊了，还是来点刺激更好。
——前提是这个刺激没把她也扯进去，其实她本来只是想当看乐子的人来着。
夜晚，天台。
这次打哈欠的人换成了鹿岛千寻，一旁坐在天台上的云雀恭弥朝亮着灯的某处望去，黄色的小鸟窝在他的头顶，像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雾守指环的争夺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就是上次那个请我去喝茶的凤梨头变态？留那个发型的哪有什么正经人。”鹿岛捶打着酸掉的双腿，还对上次的事念念不忘——
那个笑容中二的凤梨头先是误会了她和云雀的关系，试图用狭隘的感情道德绑架云雀来救她。被她一通反驳论证了她和云雀不是couple以及云雀此人更没有道德，当她试图用自己「强大」的逻辑再去找对方话里的茬，从根本上击溃对方的话语体系时，突然感觉眼前一黑。醒来后喜提小黑屋，还附赠伤得不轻的云雀恭弥。
“我当时就知道他肯定要受不了了，脸部肌肉一直在抽搐。”鹿岛感叹道：“就是想看看他能忍我多久。”
后来场面一片混乱，两人也被救了出来，被那个叫狱寺隼人的男生。而鹿岛竟然成了一场闹剧里唯一没有受伤的人。她看着穿着古里古怪的生物用链子绑走了凤梨头，看着其他并盛中的学生伤痕累累——还是她戏耍过的人，还有陷入昏迷的云雀恭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云雀伤的这么重。
有点生气……不，是非常生气。
能让云雀恭弥吃瘪的从小到大都只有她一人，这个六道骸算什么回事。
但她也做不了什么，最后只是默默背起云雀恭弥，艰难走向出口。
「
“鹿岛学姐……”刚刚爆种打败BOSS的棕发少男又恢复成了毫无攻击力的模样，弱弱喊了一句。
“我带云雀回去。”蓝发少女没有回头，肩上搭着一动不动的云雀，背光站着，像是某个完成使命离场的壮烈英杰。
“不，那个……”
“不用担心，照顾好你自己的朋友吧。”
“……”某家庭教师实在看不下去了：“云雀的肋骨断了好几根，你随便移动他不怕肋骨扎进内脏吗？”
“……啊，还有这回事，我忘记了。”
」
头上一重，鹿岛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原来是云豆觉得一人的头发还不够，扒拉上了她的。
“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话说回来，彭格列比我想的更大度嘛，那个六道骸一直想毁灭所有黑手党吧，也包括彭格列在内，还差点把人家未来BOSS和守护者给团灭了。就这都能再达成合作，不愧是历史悠久的老牌黑手党。”鹿岛习惯性一边分析一边瞎叨叨，也不管身边的人有没有在听：“果然，真正的智者是善于利用敌人的。”
云雀的注意力全在正在进行的战斗上，全当是身边多了个比赛解说。雾守一站可谓一波三折，从最开始的库洛姆初显神威，到被敌方玛蒙全面压制，再到最后的六道骸出场，鹿岛嘴巴就没停过：
“什么东西？触手？好恶……反派的xp怎么这么奇怪？”
“还带中场换人的我去？”
“幻术还能解决内脏残缺？我觉得那个六道骸完全搞错方向了嘛，要挑起世界大战的话去当医生啊，告诉那些大人物自己能给他们换内脏，让他们长生不老，再借机占了人家身体，这不比人类凤梨计划强多了？”
战斗结束，云雀看着早就料到的结局，强压下心头涌上的战意，面上兴致缺缺地站起身：“回去吧。”
“阿秋……”鹿岛打了个喷嚏。
果然又是忘了穿外套，虽然不是冬天，但她的身体也没强悍到能抵御晚上的寒风。
一边想着真麻烦，一边摘下肩上的校服外套打算递给鹿岛，却因为她的下一句话停住了动作。
“这么看来……那个六道骸，还蛮厉害的。是目前出场的几个人里最强的吧？”虽说上次就已经见识到了，但毕竟她第一次遇到这种超出常理的能力，惊讶多过于理智分析，现在一看才发现这家伙真是强到离谱。
云雀恭弥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他这才想起，刚刚鹿岛提到「彭格列」和「黑手党」的次数着实有些过多了。“你怎么对彭格列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偏过头，看向鹿岛，口气倒像是在质问：“很多问题你也没问过我。”
云雀对黑手党BOSS大战不关注，对指环也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这东西能让他变得更强——他唯一的兴趣就是挑战更强大的敌人，然后，把他们全部咬杀。
鹿岛不一样，自从黑曜战后，她对完全没接触过的新知识领域简直是如饥似渴的渴求，云雀还在病床上的时候就被她问过了好几遍，最后烦了才赶她出去。
可就算是云雀自己，加上背后财团收集的资料，对彭格列的了解还是不够多，她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你不是在训练吗？我怕你烦。”鹿岛千寻一脸懵：“所以我问了迪诺，他和我说了不少黑手党的事……嘶，你觉不觉得温度又降了一点，咱俩回去吧，冻死了。”
冻死活该。
云雀恭弥面无表情想着。
06
“所以他到底又在闹什么脾气，我没得罪他吧。”
说到迪诺，两人在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他，他本是来提醒云雀准备下一场战斗的，却被碎碎念的少女抓到不停吐槽着自己竹马浮云一样让人琢磨不透的脾气：“雀仔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就算生气也不会无缘无故，心思很好猜的。”
“果然是男的十八变。啊啊，心思敏感的青春期呀～”
迪诺瞄着少男孤傲的背影，把声音压的极低，生怕这个不把师傅放在眼里的「逆徒」听见：“你和他说了什么？”
好像真的气鼓鼓的。
“就，夸了一句六道骸厉害……”鹿岛千寻回过味来：“总不能因为这自尊心就受损了吧，他又不是这种斤斤计较的人，正常情况不是该鄙视地笑一下说自己绝对要击溃那个凤梨头吗？”
“唔……”金发男青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可能不止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怎么他感觉云雀恭弥的脾气，有一部分是冲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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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到鹿岛千寻之前，迪诺对她并无非常大的关注，只是听reborn提过两句。天性浪漫的意大利杀手形容她是，云雀恭弥这座浮空岛上唯一活着的生物。
那应该是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吧？——迪诺想当然的这么以为。
马上迪诺就会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在天台上被云雀恭弥的浮萍拐毫不客气地抽了几下子，迪诺一边要应付着这难缠的小子，另一边还要面对来自鹿岛千寻的噪音攻击。
鹿岛十分自来熟地拉过草壁和罗马里欧，饮料零食齐全，像个球赛解说员一样用激情的语气解说两人的打斗。
明明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蛋，深蓝色的头发如同蓝晶石一样，可她偏偏不怎么爱惜自己的形象，大大咧咧往地上一坐，还拍着身边的空地对两位手下道：“站着不累吗？坐呀。”
“这里是并盛中学电台，这里是并盛中学电台，我是解说鹿岛，欢迎收听今天的自由搏击比赛，云雀恭弥对战……诶对了，你们老大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很自然地问向罗马里欧。
“……迪诺·加百罗涅。”罗马里欧非常礼貌地回复了她后，悄悄问草壁：“这位小姐到底在干什么？”
草壁习以为常：“练习口才吧。”
“嗯嗯？”
最倒霉的还是迪诺，虽说以他的战斗经验，不至于被一个小姑娘的话分心，可话它自己飘到了耳朵里，他总不能把耳朵塞起来吧？
刚开始还好，几人只是随意地聊着天，草壁较为沉默寡言，默默关注着云雀的动向，并不太参与，当然，鹿岛的目标也不是他——罗马里欧，罗马里欧你怎么回事，你家BOSS底裤的颜色都要被你抖出来了啊！
这也不能全怪罗马里欧，鹿岛千寻的套话简直是天生就点满了技能点，轻松随意拉近关系，东扯扯西扯扯，把人绕得头晕眼花，不自觉就给出了她想要的信息，虽说旁观者还是能听出不对劲，但和她聊天的人就不一定了。
不过也没真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秘密，迪诺松了口气。
“你们BOSS长得还蛮帅的耶，是我喜欢的脸。”
“铛——”
金属的寒气贴着那张英俊的脸而过。面对着黑发少男看不清表情的脸和猛然加重力度的攻击，迪诺咽了下口水，他刚刚那口气还是松的太早了。
……
“果然像reborn说的那样，恭弥你很强呢。”看着面色不虞的云雀，迪诺陪着笑开始顺毛。“要不先暂时休战一下吧，我请你和你女朋友吃饭？”
训练要训练，饭也是要吃的。
迪诺原以为以云雀的个性不会罢休，没想到他听了这话却收了武器。“她不是我女朋友。”
说罢转身走向鹿岛：“三文鱼刺身。”
“哈？等等，昨天不是刚吃过，我要吃乌冬面！”
“那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云雀背对着几人走出天台：“还有，别在我面前群聚。”
“草壁——”
“是，委员长。”草壁给鹿岛使了个眼神，快步跟上云雀恭弥。
只留下迪诺，罗马里欧和鹿岛千寻在天台上相顾无言。
“哟，你好啊。”鹿岛千寻伸了个懒腰，主动对迪诺打招呼。她红酒般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愉悦的光：“迪诺先生，你要请我吃饭吗？”
这下可真成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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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恭弥关系还真好啊，真的不是情侣吗？”迪诺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不管是对他俩不是情侣的事实，还是对自己居然和鹿岛熟起来了这件事。
怎么熟起来的来着？两个社牛还能怎么着。一顿饭后，迪诺一拍脑袋，发现自己其实也没资格说罗马里欧。
和鹿岛交流是件让人放松的事情，只要她想，稍微收敛起一点自己的杠精本色，完全可以变得非常讨人喜欢。
“迪诺先生真是个好人，啊，还是我喜欢的帅哥类型。”鹿岛千寻语气真诚：“骄傲吧，我的眼光可是第一档哦。”
一边发着好人卡一边说着喜欢实际上是在夸耀自己的眼光。
这些天来，迪诺对鹿岛的嘴里跑火车已经完全免疫了，出于绅士风度还是习惯性微笑着表示了感谢：“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我的荣幸。”
知道对方其实完全没那个意思，反而能坦然接受。
“我倒是更好奇，为什么总有人会把我和云雀当成情侣啊？到底哪里像了？”女孩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依旧一头雾水：“不管是我，还是他，都不像会被什么人束缚住的样子吧，又怎么可能恋爱呢？”
“也许是因为恭弥能稍微听得进你的话一些？”相比较其他人而言。
“……你们还真是，误解的不轻。”
“云雀恭弥就是云雀恭弥，他谁的话也不听，只会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轻飘飘地抛出这句话，鹿岛又恢复成了玩笑的模样。
“那家伙不是云守吗？云就该飘在空中啊，被地面上的东西牵绊住的话就不是云了。”
关于彭格列和云守的这些事其实还是迪诺告诉鹿岛的。
他原本还想着该不该把情报透露给战斗无关的人员，随后就发现云雀对鹿岛简直是有问必答，除了他自己也不清楚的事情。云雀并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虽然话不多也不爱和傻x交流，但他显然清楚知道黑手党的危险性，即便如此，他也完全没想过要把鹿岛排除在圈外，让她呆在安全的地方等他回来。
那迪诺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何况云雀脾气傲，很多事不会主动来问他，他还希望能通过鹿岛把一些消息传递给云雀呢。在迪诺看来，从认识他们到现在，这两人本就是一体的。
“恭弥是云的话，那你是什么？”
“草帽星系。”
即答。
“诶？”
“谁要呆在无聊的地球上啊，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热血澎湃地说完，鹿岛又把话题扯了回来：“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有人把我和云雀当情侣啊，到底哪里有恋人的氛围……之前草壁也这么问过，还被恭弥揍了一顿。你们真是——”
“思想太庸俗了，我和小雀这么默契的挚友，怎么能是情侣呢。”
鹿岛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小声像是在给自己催眠一样：“那多没意思。”
迪诺和罗马里欧对视一眼，笑了起来。之前他在云雀面前随口一提，原本没指望对方会回答，云雀却在加重了攻击的同时道「只有弱者才会需要抱团群聚的亲密关系」……似乎完全曲解了他想问的意思。
看来两个少年人面对自己的情感问题都不怎么坦率啊，这就是所谓青春吧……等等——
金发男青年脸色变得有些尴尬，仿佛想起了什么事，问道：“千寻，你有没有在恭弥面前说我什么？”
“你是指？”蓝发少女略一思索，对迪诺竖起大拇指：“我有说过……迪诺先生人很好？噢，也帮你在小雀面前美言过好几句，每次看他恨不得让你入土的态度，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她骄傲昂起脸，面上写满了「夸我」。
“……”迪诺欲哭无泪，他算是知道这几天云雀恭弥那像是要下死手的力道和毫不掩饰的杀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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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岛千寻在旁观席上看完了指环争夺战的闹剧——从头到尾的闹剧。
不过好歹还有起承转折，结尾反转也不错，就当是免费看了场电影。
迪诺是来向云雀和鹿岛告别的。
鉴于云雀的态度一直是「学校修好了就给我滚」，所以他道别的对象主要还是鹿岛千寻。
“还没和好吗？”
迪诺用眼光瞄向背对着两人的云雀，虽然在其他人看了风纪委员长的凶残气场和平日无异，但在这两位熟悉他的人面前还是瞒不过，明摆着就是心情不好的低气压。
“你们青春期的男人事儿真多，还闷在心里不愿意说，谁要猜啊！”少女表情有点崩溃。
自从云守战之前两人不知道什么原因闹的有些不愉快（她真的忘了），云雀的态度始终都是这样子，说完全没有交流也不对，但就是感觉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冷战。并盛帝王的心思本来就没多少人能猜得透。
鹿岛别过头：“中了毒也没和我说……毒死他算了。”
要不自己帮她出出主意？他也不想自己的学生情路坎坷嘛。
——毫无恋爱经验但自以为是感情大师的迪诺·加百罗涅善良地想着。
下一秒他就见到还生着气的鹿岛千寻大步走到云雀身边，直接扯住他的胳膊：“我都说了是当时最强，当时啊当时，是指雾守之前已经比过的守护者里，六道骸是最厉害的那一个——这一点你也承认吧，但总的来看，怎么说最强的那个都是你啊，你就为了这点事生这么长时间的气啊？”
“放开。”云雀冷声道，但却没有主动挣开鹿岛的手。
“那，那个，我说……”
“你别说了——迪诺先生你不是要回意大利吗嗯拜拜一路顺风你走吧，我今天一定要和他把话说清楚，无关人员不要打扰——吵架打架都行，我就是受不了谜语人！”
这也太无情了吧？
迪诺身中一箭。
屋内的气压似乎骤然减轻了。云雀恭弥也回过头，勾起一抹笑意——更像是被鹿岛千寻气笑的，但他灰蓝色的凤眼可不这么说。
“你还愣着干什么？”他挑起眉，减去了一些眼尾的锋利，却多了几分戏谑。没有以一场战斗作告别礼，是他对这位老师最后的关怀。“无关人员。”
迪诺：“……”
“明白了，我给你们让开……”
又中一箭，再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