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回京休整两日后,李言泽便大摆宴席为风阑庆功。

    吃到一半,我便借口身体不适,先回了灵王府。李言泽知道我的老毛病,也没再多留,但风阑作为庆功宴的主角,自然是被留下继续喝酒了。

    我当然并非身体不适,正相反,在戎城的三个月里,虽每日忙碌,我的身体状况却日渐好转,再也没有出现过咳血、昏迷的症状。红雨便与我开玩笑说:“看来王妃是不能闲下来呢。”之所以先行离开,是因为厌恶宴席间群臣的客套话而已。

    曾经我作为李言泽宫中侍卫时,被迫参加宴席,席间还要劝酒,不断地说着虚伪的话来夸耀别人。如今有了地位,便可以摆脱这些烦恼了,这算身份地位带给我的好处吗?

    快到子时的时候,我要熄灯休息了,门外突然传来了骚动,我打开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风阑倒在我身上,气息洒在我脖颈处。

    我架着他走到屋内,边走边问道:“喝了多少能喝成这样?”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一直……给我倒酒……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我把他扔到床上,叫来红雨说:“去把我让你煮的醒酒汤端过来。”

    “王妃!”风阑躺在床上无助地看着我,“帮我更衣。”

    这家伙……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我还是去帮他脱掉了外袍和靴子,只剩下里衣。

    红雨把醒酒汤放在桌子上,出去了。我把汤药端到风阑面前,说:“喝了,然后睡觉。”

    “喝不下了……”他委屈地说。

    “不喝,明天早上头疼的人是你。”我叹了口气,把汤放回桌上,坐到床沿上准备睡觉。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沉吟道,“明早腰疼的人是你。”话音未落,我便被他抱上床,压在了身下。

    “你没喝多?”我双手抵着他的肩,不让他压下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散开了,发丝垂落,扫过我的脖颈,很痒。

    “喝多了?”他狡猾一笑,“你家王爷千杯不倒,何来喝多一说?不过我这演技居然还真的骗过了王妃,确实值得我骄傲一番。”

    我避开他的视线,小声说道:“你起来,我今晚不想……”

    “王妃,三个多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和埋怨,“这不是正常夫妻应该做的事嘛,又不是偷情。”

    “风阑!”我脸上大概已经红成了一片,不然他也不会笑的那么开心。

    他翻身坐在床上,我也坐起来,于是我们便成了“盖着棉被纯聊天”,但是没有人说话。

    我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局面:“你们庆功宴上都说了什么?”这个问题刚出口,我就想打自己两巴掌,居然没话找话到这种程度,庆功宴上除了庆功还能说什么?

    风阑也被这个蠢问题逗笑了,但他居然一本正经地讲了起来:“庆功宴上啊,大臣们都说灵王妃仁民爱物、深仁厚泽、爱民如子、德厚流光、秀外慧中、楚楚动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停停停!”见他越说越起起劲,我赶紧制止住他,也不知道他从哪学来这么多成语。

    “怎么了?你别不信啊,”风阑忙解释道,“他们在宴会上就是这么说的,我只不过把他们分散的夸赞集中讲给王妃听而已。”

    我叹了口气,道:“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吧。”

    于是我又开始苦冥思苦想下一个话题宴席、宴席、皇上、皇后……皇后……琼儿,对了!云朵花!

    “风阑,云朵花是什么?”我问道。

    他没想到我会问这个,怔了一下才回答道:“云朵花开在桑那湖畔,轻盈又洁白,像云一样,风一吹就走。”

    “那不就是蒲公英吗?戎城也有。”

    “不一样的。”他摇摇头,眼里盛满柔情,“长在桑那湖畔的花,天生就是自由的,风带它们去远方,明年它们又结出新的种子来。”他伸出手,仿佛能抓住空中飘飞着的蒲公英种子。

    自由,自由,我在心里喃喃着这两个字。真好啊,自由的花,那一定是极美的,也难怪琼儿让我带一些回去给她了。

    “原来你也会想家啊。”我调侃他道。

    “怎么不会,思乡不是人之常情吗?”他说着,眼神中又流露出向往,“桑那湖的水很清,到了夏天,水草也长得好,男男女女都牵着马去湖边嬉戏,天也蓝……什么都是好的。”

    他看着我,极为认真地说:“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看。”

    我笑着答应了他,但他却没再多讲关于桑那湖的事情,这个话题又在尴尬的沉默中结束了。

    下一个话题是风阑挑起的:“王妃,我给你编个辫子如何?”他指着自己左边额角的那条细麻花辫,这似乎是狄族的传统,那些狄族士兵也总将左额角的一缕头发分出来,变成麻花辫,再将所有头发束起来。

    我点了点头,他便从我右边额角挑起一绺头发,认真地编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他说道:“好了!”便捏着发尾将那条细长的辫子举到我面前,我端详一番后,他又将辫子拆开了。

    这倒像是小时候我与白梅姐姐经常做的事情,将辫子编好再散开,再换不一样的编法,幼稚但有趣。

    “王妃,你困了吗?”风阑突然凑近,凑到我耳边问道。

    “我……还好。”我转过头去,但他离得太近了,近到我们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他叹了口气,颇有几分失望地说:“聊了这么久,又编了头发,我以为王妃应该困了的,既然没困,不如我们……”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想表示拒绝,却被他先发制人,吻了上来。他的舌尖带着酒香,与我的舌尖纠缠在一起,却没有成亲那日那么霸道。他只是在静静地吻我,充满欲望,但又很温柔。

    不知道吻了多久,他松开我,抵着我的鼻尖问道:“王妃,现在可以了吗?”不等我回答,他又吻了上来,手指插入我的发间,将我揽入他的怀里。我没有抗拒,或者说我也没想着要抗拒,又或者什么也没想,我只是抬头配合着他的亲吻。

    我的手抚上他的颈侧,立刻被他抓住了。他攥着我的手,低声道:“在屋里待了这么久,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手脚发凉,胸口闷热,这是中焚心草毒后的基本症状,可风阑不知道,我便搪塞道:“初春嘛,还是很冷。”

    正在褪下我衣服的手停住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觉得屋里很冷?”

    我反握住他的手,把头埋进他颈窝里,闷声道:“这样就没那么冷了。”

    若真说冷,倒也冷不到哪去,帷幔里的温度一点一点攀升上去,风阑的呼吸也变得灼热起来。

    在他再一次深吻住我又松开后,他在我耳边轻声唤道:“桑桑……”

    他叫我“桑桑”。

    这是玉瑶姐姐死后,再没人叫过的名字;这是曾经云墨最喜欢叫的名字;这是槐桑村的所有人叫我时用的名字。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风阑问道。

    我低垂着眸,也许真是意乱情迷了,我竟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轻声道:“我很喜欢这个小名的,你以后就这样叫我,好吗?”

    我真的喜欢这个名字吗?不,这个名字只会让我想起曾经的欢乐的悲伤的回忆,和现在相比,那些回忆只会让我痛苦。不过痛苦也挺好的吧,痛会让人清醒,但痛又容易让人沉溺。

    听到我说的话,风阑当然很高兴,于是这一夜,就在这种既暧昧又疏离的气氛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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